第130章 霜花
次日一早，翊阳就带着双喜下了山，直奔庄子去
“见过公主”
全来应猜到她一早会来，此刻佝偻着身子在这儿等她
“劳公公久候了”
翊阳翻身下马，等不及惊讶他为何在这儿才开口问道“那马呢？”
全来笑着道“在马厩里呢，一早就套好马鞍等着公主呢”
翊阳挑着眉看他 “还劳烦公公带路”
马厩里，负责养马的内侍官正在给马儿梳毛，他有三十多岁，虽是个太监，却长的有些粗犷，想来一直都是做粗事杂役的
“咳咳”
全来轻咳两声以做提醒提醒
那内侍官反应过来后忙离开马厩过来跪地行礼
“奴才虎头见过翊阳公主”
翊阳被他这名字雷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衬他，虎头虎脑的
“起来吧”
虎头闻声缓缓起身，他长的高大，虎背熊腰的，无需要刻意去看，就能将那个传说中的公主纳入眼里
那马是他一直养着的，性子有多野他自然一清二楚；可万万没想到能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驯了，虽然不知有没有驯服，可能老实让骑，没撂蹄子踢她，就已经很厉害了
“咳咳…”
见他起身后发着愣，全来便又轻咳两声提醒，随着开口道“将马牵来给公主看看吧！”
“哦，好的，好的，公主稍等”
虎头说着便小跑着去将马牵了过来
看着面前高大的纯黑色骏马，翊阳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就要伸手去摸
“公主当心，它不让生人碰”
虎头见状忙开口提醒，上次七殿下趁他不在，喂了大半捆草料才将马引出了马棚，虽然公主已经驯过一回，可时间毕竟过去好几个月，这马能否记得还是问题，万一伤着公主可不好了
闻声翊阳愣了愣，随即还是朝马靠近，倒是没再伸手
那马儿见有人靠近，哼哧着凑过去闻了闻
等马儿熟悉她身上气味后，翊阳才伸手去摸它的鬃毛下的脖子“它可有名字”
见马儿还算乖顺，虎头舒了口气答道“陛下还没赐过，奴才私下自己取了一个，叫霜花；”
他此话一出，不止翊阳有些错愕，连双喜和全来都纷纷侧目看他
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取的名字倒是别具一格，与他相差甚大
虎头也知道他们惊讶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轻声说道“它并非通体全黑，前腹有一撮似冰霜样的白毛，所以奴才私下就这样叫了”
“不过陛下即已将马送了公主，公主也可取一个自己喜好的便是”
翊阳听他这么介绍，俯身下去，果然见那撮白毛，形状却如一顿绽开的霜花
“不必了，霜花是好名字，衬它”
“公主这不仅凑齐了一年四季，怕不是还要将冰雪雨水都凑齐不成”
双喜闻言开口戏说一句，缓解了虎头受宠若惊后不知所以的尴尬
“也不是不行”
翊阳挑眉一笑，扶着马鞍便翻身而上，轻夹马腹，霜花便踢踏踢踏小跑了起来
“这…”
见虎头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双喜赶忙拍了拍他“公主野马都招架得住，这马真不算事儿”
之前听闻公主驯了霜花，还骑着兜了一圈，他就已经很是佩服了，如今再这么一看，这霜花合该是特意为公主而生的才是
翊阳在马厩旁绕了一圈，能明显感觉这马又壮硕了不少
“你将它照顾的很好，”
“对了，你是那个宫的？”
“奴才不是内宫的，就是外宫专门负责养马的”
翊阳坐在马上看了看他，确实，像他这样身形壮硕，又有些粗狂的太监是入不了内宫的
“那以后就跟着我吧！这种良驹惯来难养，若是换了个人，只怕照顾不好！”
“这…”
虎头闻言是大惊失色，他这样的太监宫中是没有主子愿意收的，长的难看又不讨喜，尽管活干的再好人再忠心，也只有一辈子难有出头之日
“就这么定了，双喜回头记得找你师傅说一声”
霜花此刻应是认出了翊阳，哼哧哼哧着踏着前蹄，看着有些兴奋的模样
翊阳感受到它的激动，也兴奋起来
“我要带它出去跑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唉…这公主！”
见身影走远，双喜重重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全来道“要麻烦老师傅张罗午膳了”
全来一脸慈笑的点头，打量了双喜一番才开口问道“双全是你何人？”
闻言双喜有些警惕的看着他，却见他依旧慈眉善目，没有半分恶意，才缓缓开口道“是师傅”
“只是师傅？”
全来有些讶异，又问了问
见双喜点了点头，才又悠悠开口道“双全随皇上初入宫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我却听福禄说他在外面收养了一个五六岁的义子，照顾的很好。如今算来，年岁应是和你差不多，你可有见过？”
“嗯，见过”
双喜神色微不可查的暗了瞬间，随即开口回了一句
“那小娃娃如今过的如何了？”
全来满脸期望的看着双喜，等他回答，却见他一脸慎重的看着自己，一时察觉自己问过了，忙开口解释道
“我们这一行儿收干儿子是常事，可收的都是跟自己一样有残缺的人，他们图个照应，我们图个身份，可收健全人他还是头一个”
“况且他当时也不大，虽说是从王府一路跟着陛下到皇宫的，可到底比不得福禄那样的人；”
“太监无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我那些干儿子干孙子还有几个能认我这干爹干爷爷的；”
“所以我就想问问，那孩子如今是成家立业自立门户了；还是海阔天空、振翅高飞去了；待双全到我这岁数，你说那小子还能认他这干爹吗”
他说的平淡，眼神也始终含笑，可双喜就是莫名的看出几分伤感来
人到了岁数或许都是这样吧，寻常人家便是苦点累点，可到底有一家人，老的小的，吵吵闹闹，也不失一种乐趣
可太监不一样，他们不仅无后，没点身份的出了宫只有任人欺辱的份儿，但即便是有身份的，如全来一般陪王伴驾了半辈子的大监，依旧逃不了孤独终老的命运
这么一想来，当初师傅为何那般生气倒也是说的通了，毕竟谁会愿意自己悉心呵护的人有个这样的结局呢
“他不会孤独终老的，”
双喜敛起了戒心，平静开口
“老师傅也不会，芸芸众生，受过的恩总是会有人记着的，便是相隔万里，定然也是心中惦念，有这份惦念在，又怎么回孤独呢！”
全来闻言微微怔了怔，可随即也反应了过来“说的对啊~~希望老身也还有个人惦念着吧！”
双喜在庄子等到了中午，公主才跑尽兴了回来，晚冬的天，却出了一头的汗，发梢都湿了些许
“人安排好了”
翊阳洗手吃饭，刚坐下便开口问了起来
想着刚刚那虎头颤抖着接缰绳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吃人老虎呢，七尺大汉，却抖成那般
“嗯，同他讲过了，寺里不方便再安排人入住，而且霜花也不能带上去，所以让他先在庄子里呆段时间，届时同我们一同回宫，待回宫后，我再去师傅那边知会一声”
“嗯，那就好，你别看他五大三粗，虎头虎脑的，胆子似乎不怎么大；回去后可要叮嘱春花，别看去欺负人家”
“嗯，知道了，你快吃吧！好歹是来这里受罚的，玩半日也该知足了”
听他这么说，翊阳突然想起来寺里只能吃素啊！
“你慢点儿，没人同你抢”
“双喜你快吃点，万一皇上几个月不召我回去，那我们日后吃肉可就难了”
“公主可慢些吧！庄子离着也不远，您要是馋了随时下来便是”
全来一进门就听见她的话，赶忙开口提醒，一口吃不成胖子，可多吃一口却能惹出病痛
“也对；那我不急了；公公日后可不要嫌我叨扰”
“呵呵…公主说笑了，这本来就是皇家庄子，公主自是想来便来，老奴是求之不得公主多来几趟呢”
“如此一来那我日后可就不客气了”
“公主只管来便是，若是吃腻了这个厨子的手艺，老奴再给您换一个”
“老师傅你就惯着她吧，日后她怕是半夜三更馋了都的来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