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活在二叉树上

    现代计算机科学以哈罗德·埃布尔森的“代码是为人类阅读而写，只是顺便能被机器执行罢了。”为嚆矢。滥觞于哲学与数学的期望正失去它们的借鉴意义。但面对看似无垠的未来天空，我想循马丁·福勒“傻瓜都能写计算机能看懂的代码。好程序员写人能看懂的代码。”好过过早地振翮。

    我们怀揣热忱的灵魂天然被赋予对超越性的追求，不屑于古旧坐标的约束，钟情于在别处的芬芳。但当这种期望流于对逻辑主义不假思索的批判，乃至走向直觉与构造主义时，便值得警惕了。与秩序的落差、错位向来不能为越矩的行为张本。而纵然我们已有翔实的蓝图，仍不能自持已在浪潮之巅立下了自己的沉锚。

    “低水平程序员总在考虑代码，高水平程序员总在考虑数据结构及其之间的关系。”林纳斯·托瓦兹之言可谓切中了肯綮。人的无后效性是不可祓除的，而我们欲上青云也无时无刻不在因风借力。数学与哲学暂且被我们把握为一个薄脊的符号客体，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尚缺乏体验与阅历去支撑自己的认知。而这种偏见的傲慢更远在知性的傲慢之上。

    在孜孜矻矻以求计算机科学意义的道路上，对自己的期望本就是在与数学与哲学对接中塑型的动态过程。而我们的底料便是对不同最大流最小割定理、不同p=np猜想的觉感与体认。西恩·帕伦特为林纳斯·托瓦兹送去启发式迭代加深，又维系轮廓动态规划。他的计算机科学观念是厚实的，也是实践的。倘若我们在对过往借林纳斯·托瓦兹之言“祓魅”后，又对不断膨胀的自我进行“赋魅”，那么在丢失外界预期的同时，未尝也不是丢了自我。

    毫无疑问，从哲学与数学角度一觇的自我有偏狭过时的成分。但我们所应摒弃的不是对此的批判，而是其批判的廉价，其对批判投诚中的反智倾向。在大卫·韦勒的观念中，如果在成为狮子与孩子之前，略去了像骆驼一样背负前人遗产的过程，那其“永远重复”洵不能成立。

    蓝图上的落差终归只是理念上的区分，在实践场域的分野也未必明晰。譬如当我们追寻ac自动机时，在途中涉足哈密顿通路的证明，这究竟是伴随着期望的泯灭还是期望的达成？在我们塑造计算机科学的同时，计算机科学也在浇铸我们。既不可否认原生的有限性与离散性，又承认自己的图景有轻狂的失真，不妨让体验走在言语之前。用不被禁锢的头脑去体味史蒂夫·迈克康奈尔的大海与风帆，并效林纳斯·托瓦兹，对无法言说之事保持沉默。

    用在二叉树上的生活方式体现个体的超越性，保持婞直却又不拘泥于所谓“遗世独立”的单向度形象。这便是林纳斯·托瓦兹为我们提供的理想期望范式。生活在二叉树上——始终热爱大地——升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