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凌父壮举
凌诺也怔住了，鬼巨人发出的这声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到血脉喷张、熟悉到泪湿眼眶。
没有人比凌诺还熟悉这声音，凌诺就是这世上对此声音最熟悉之人。
上一次听到这声音，要追溯到十年前，那一年，凌家飞来横祸，那一年，凌诺不过年方十五。
整整十年了，在今天，异大陆的外海，凌诺似乎找到了心中一直想要找到的“答案”。
是的，这凌诺熟悉无比的声音只属于一个人，昔年榕国四大名帅，“风虎云龙”之“风帅”，凌家之主、凌诺之父，凌清风。
许玄宗现在反而懵了，他搞不懂自己当年从那偏僻之地收集的战魂出了什么问题。
这鬼巨人，也就是这杆幡旗法宝的器灵，是由魂幡内最强大的四缕战魂合体而成，同时也继承了部分战魂生前的本领。
不过，在炼制器灵前，战魂应该早就丧失掉了原有的灵智，取而代之的是妖鬼化后的灵识才对：嗜血、嗜杀，就像另外三个鬼巨人分魂一样。
现在可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许玄宗眼珠子变得通红，他提醒自己。
“给我吞噬掉那个出了问题的战魂！”许玄宗吼出声来，向鬼巨人体内另外三缕战魂下达了新的命令。
本已经在憧憬着自己以年轻俊朗的英姿重入修真界，但引以为最大依仗的魂幡器灵却出现了问题，这自然是许玄宗绝对无法接受的。
快刀斩乱麻，虽然少了一缕战魂后，鬼巨人会损失部分修为，但是那年轻修士已经重伤，其他那些炼体应该也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而在另一边——
“诺儿，是诺儿么？”鬼巨人的体内传来了一名中年男子断断续续的声音，隐含激动与焦急之意。
这一声“诺儿”听在凌诺耳中，既像炸雷轰响，又如仙音天籁！
“爹，我是诺儿！我是诺儿呀！是你么！是你么！”凌诺大声叫喊，再顾不上周围人的惊愕目光乃至自己的伤情。
凌诺勉力起身，结果却像是脚踩棉花似的，又“噗通”一下坐倒在地——他确实伤的太重了。
也在这时，鬼巨人突然像是筛糠一样剧烈抖动，然后便犹如疯魔一样胡乱挥舞重剑，而远处的那名邪修却不知因何陷入了入定的状态，而在他和幡旗之间，则出现了连接两者的青黑光带。
“杀！”
“杀啊！”
“可恶！你们这些邪祟要干嘛？”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吧！”
在鬼巨人失控的身体里发出了持续不断的呼喊与鬼啸声，更有森然鬼气袭空漫卷，彻骨寒意冻得众人瑟瑟发抖。
无疑，凌清风的战魂陷入了危急之境，而一旦鬼巨人恢复了战力，这航船之上的所有人将无一幸免。
“前辈，帮帮我爹！”凌诺大叫出口，引得旁人齐齐侧目——这修士在和谁说话？
然而这一次，换来的却是道夫子良久的沉默。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后，六角符文在凌诺眉心处浮现而出，道夫子的虚化的身形出现，将一道法诀打入了鬼巨人的体内。
法诀没入，鬼巨人并无变化，喊杀声与鬼啸声仍旧从巨人体内持续传出。
“前辈？”凌诺不解地问。
然而识海内只有道夫子一声清长的叹息。
突然，鬼巨人的胸口出现了一团红晕韶光，炽热、艳丽，与浑身漆黑的阴气格格不入。
韶光持续壮大终于化作了燃遍鬼巨人全身的熊熊烈焰，火光中，三道青黑色身影高声戾啸后不见了踪迹，而鬼巨人也在焚烧中渐渐化作无形。
“焚灵祭仙大术！”低沉的男子声音从鬼巨人体内传出，又一道青黑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啊啊！”随着鬼巨人被点燃，入定的许玄宗发出了一阵阵如丧考妣的惨叫，突然七窍流血地从云团跌下，不知死活。
至于那些鬼伥和鬼鸠几乎在同时，也做四散猢狲状，很快退散开去。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盯着青黑色身影逐渐清晰的容颜，凌诺问道夫子道，因为他也看到这道青黑色的身影也沾染上了烈焰。
“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让你爹和鬼巨人的本体同归于尽。这本是佛主如去创造的造化大法，是给那些度化后的魔头所用，引导他们献祭自己，重入轮回”道夫子徐徐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竟然怯生生的，低若蚊鸣。
凌诺一下子面如死灰。
“我可不像那些不要脸的伪善佛陀，可没有度化洗脑，那是你父亲恢复灵智后，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我，只是将《焚灵祭仙大术》传授给他罢了。”道夫子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凌诺仿若未闻，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青黑色身影显露出相貌，然后他艰难地挤出来一丝笑意。
那是一张饱经沧桑，依旧坚毅的面孔；那是一张久经沙场，威武庄严的面孔；那还是一张尽管烈焰焚身，但仍旧保持亲切淡然的面孔。
这便是凌诺的父亲，凌清风的面孔。
“诺儿，你找到了一位好师傅，看到现在的你，我很欣慰。”凌清风轻声开口了，这声音，凌诺不知魂牵梦萦了多久。
凌诺眼圈红了，喉结蠕动了几下，话语却夹在了喉咙，而他也看到，火光已经将凌清风的战魂完全笼罩。
“我这么做，只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不论是从作为父亲的角度，还是一个有良知之‘人’的角度，这都是正确且应该做的事情。”凌清风的声音愈加翕弱，但语气中的欣慰和坚定，任何人都听得出来。
“爹我，我好想你”凌诺的嘴唇颤抖，好半天终于哽咽着把话说出。
凌清风的脸上终究还是出现了一抹悲伤，而身上的火苗也在疯狂的攒动，他清楚自己没有千言万语的机会，这一次的重逢后，便是诀别——
“要记住，始终去做正确的事情啊。”这句话说完，凌清风的虚影逐渐淡化，火焰彻底将他的身形湮没，他的身形化作点点光影，消散在湛蓝的海天间。
晶莹的热泪从凌诺的眼眶涌出。
凌诺已经太久没有落泪过了，十年前，是因为父亲死了，而这一次，还是因为父亲死了。
“爹——”
他痛哭起来，不再压制任何情感，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次因为父亲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