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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静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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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问做了个好梦,梦里有好久不见的甜味,舌头嘬着,她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甜味,她简直是惊喜。

    喜悦中她醒了过来,还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她只是做了噩梦,这糖味太过真实,她反而不敢相信。

    醒来后她看见这一如既往的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嘴里还留着丝丝的甜蜜,她正琢磨着怎么回事,突然一眼瞅见一旁的糖纸。

    糖纸上的褶皱被压平,醒目的红色,是问呆住了,她爆发起来大吼:“夏知晓!你为什么出来了!你凭什么出来!”

    那颗糖应该是霍给她的,那么是她的啊!

    “为什么什么好都让你占去!凭什么!”愤怒的栅栏坍塌,汹涌而来让人攀上失控的高峰。

    满满的情绪要撑开她这个人,她拉扯着铁笼子嘶吼:“那是我的,你什么也不给我留!”

    发丝凌乱,嘴里那仅剩不多的甜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是问好像错过了一根稻草。

    尽管那不能救命,但那是她想要活下去的甜头啊。那糖她怎么说也会分给夏知晓一半,她们不是一体的吗?可为什么夏知晓对自己那么狠。

    好像这具身体吃到了糖,那便是两个人都吃到了,是问无法接受,她接受不了那轻飘飘一片糖纸,更接受不了夏知晓把自己分离出来的事实。

    她在逃避,所以创造了自己,由自己去承受所有的痛,却连一点好也不愿意留下。

    她发疯了半天,瘫坐在地,捞出盘在腰上的蝎子尾巴用尽全力的撕咬,咬疼了自己,她终于感受到了夏知晓那薄弱的不满。

    你在不满什么?

    是问最后的那点恋想也化作一点飞灰,夏知晓,你不是原来的夏知晓,夏知晓是勇敢的,她敢于反抗,她不放弃。

    你是她的懦弱、自私、贪婪、逃避的所有负面的废物。

    我要逃出去,不是夏知晓,是是问逃出去,不会有夏知晓,我就是夏知晓,新生的夏知晓。

    回过神来,她惊悚地发现栏杆被她拉扯的向内弯曲了不少,警报声响起,阵阵嗡鸣,是问头晕目眩,她艰难的扶着栏杆,猝不及防地被栏杆电了一下。

    霎时间,头脑一片空白,头皮发麻,身子还留着电流余存的颤抖。是问几乎是倒在墙上,她奋力扒着那扇小窗,却发现人不见了。

    她内心惶恐不安,她喊十号,连十号也得不到回应,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

    两个白鬼姗姗来迟,慢吞吞的来到栏杆前按了几下,栏杆慢慢回缩变回之前的模样。

    是问带着血海深仇般的恨凝视着两个白鬼,那带着庞大侵略性和攻击性的目光要腐蚀尽每一寸骨肉。

    白鬼被吓了一跳,逃也似的匆匆离开。

    三天后,她听到了十号的声音,十号的状态更差了,正在自言自语傻子一样嘿嘿笑。

    是问好像看到了久违见面的亲人,一股亲切感涌上心头,“李抚清,你上哪里了?”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和一点点的低哑。

    十号置若罔闻,是问仿佛有了无尽的耐心,她一直问,一直问,爬在墙上,仔细的听。

    半响,十号回答:“我…不知道…我换了好几次了…昨天是三号哦,他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叫他名字他也不记得了。”

    十号声音急躁起来:“别忘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李抚清,你叫是问,记住了!”

    “不,不要听他们叫你十一号,也不要听他们叫你的名字,你会忘了一切,只记得自己是十一号。”

    “最惨的是,你还叫是问,你只是叫是问,是问的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他们太狠了,他们把人当狗一样驯,让我们忘记自己的主人,忘记自己的主人就是自己。”

    是问听完后久久未能平息内心的波澜,她现在知道了她们每天都在变换位置,所以她每天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地方却是一模一样的笼子。

    这种驯化潜移默化的融进她的日子里,这个地方有多少个一模一样的牢笼,这里关了多少人?

    “你叫他们,他们也不会理你,或许过几天我也不会理你了,你是最小的,我都来了好几年了。”

    是问问她被绑那一年是几年。

    李抚清说不记得了,但记得那年她有很多喜欢的学生,她很想念她的学生,最想念的是那几个调皮的捣蛋鬼。

    她笑着说,那几个捣蛋鬼闹得学校血雨腥风,里面的女生嘴最太嫩,说话最嗲最软,却是班里最活泼的领头羊。

    是问问她:“你哪一年有什么大事发生?上热搜就行。”

    李抚清说那年有一个明星塌房,班里的小姑娘都难过了好久。

    是问突然想到了,她哦了一声,那男的啊,唉,想当年她还是一个沉迷美色的女生,那人塌房时她可惜了好久,毕竟脸是真的不错。

    后来被爆出来是做的整容,真实样貌极其油腻,她内心才好受些。

    “那你比我早进来三年啊。”

    李抚清欣喜道:“那我最少二十七岁了。”

    这有什么开心的,是问好奇道:“为什么这么开心?”

    李抚清说:“我还以为我被关了十几年了呐,我都搞不清楚时间了,现在你说了,我就好像开了二倍速提前把那十年的痛苦过完了,怎么不开心。”

    是问还是不明白,她有些期待能遇到那个人,他应该知道现在是多少年,她也能知道自己待了多久。

    她对于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混乱,有时感觉好像是昨天才被关了进来,有时好像才几个月,有感觉好像过了好几年,甚至她怀疑时间静止了。

    有时她能分辨出一天过去了,有时她连昨天和今天都会弄混。

    过了五天,或者两三天,她遇到了那个人,小霍。

    还是那带着小窗的房间,他还是被人扛着进来的。

    他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爬起来看那小窗,正好对上是问翘首以盼瞪大的双眼。

    “有糖吗?”

    霍思桥松了口气,好歹是见过一面的人,那些微薄的熟悉也比陌生强的多。

    “三天了,我被搬到这个房间,搬到那个房间”霍思桥摸出来一颗糖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是问大气都不敢出,她像是捧着珍宝一样把糖死死攥在掌心,她难得对霍思桥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霍思桥也笑了,“我好像被翻了牌子的妃子一样被他们扛到房间里,每天不一样的人。”

    是问说:“每天不一样的人那是青楼的,还不如说你是皇帝,每天不一样的人。”

    霍思桥迟迟的点了头,“那我也是花魁。”

    “得了吧,花魁也不是好当的。”是问挖苦他,“你见过几个人。”

    “总共就三个,你,两男的,一个疯了,一个好像死了一样。”霍思桥眼神呆滞,他佝偻着腰。

    “你来的时候几几年?”

    霍思桥回答了,是问宛如晴天霹雳,她居然想笑,就像李抚清那样,因为才一年啊,她还以为过去了好几年啊。

    霍思桥开玩笑:“我真要是皇帝,那你们是什么,妃子?”

    是问接了,“你给个名分呗。”

    霍思桥还认真思考起来,“给你个才人吧。”

    “才人?位分也太低了吧。”

    “你懂个啥,宫斗剧里皇后都是被扳倒的一方,而才人、答应这一类才会笑到最后。”霍思桥举例了不少的宫斗剧。

    是问和他争辩起来,“不可能,那都是电视剧,当皇后的母家必定是大人家,还小小才人扳倒人家,皇帝乐意,也不看看人家官员乐不乐意。”

    “怎么没可能,还有皇帝因为妃子而禅位,还有的直接立了四位皇后,人家开国皇帝皇后还是一介贫民百姓。”

    “你说的那是人家从一无所有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陪伴在身边,那情分多浓厚啊。”

    “嗷,这不就对了。”霍思桥立马抓住那点漏洞,“感情啊,皇帝也是人,怎么不能有点感情。”

    是问开口就骂,“屁,皇帝要是沉浸儿女情长那离改朝换代就不远了。”

    “人家卫国公贪图美色,也有过丑闻,但是不影响人家治理朝政啊。”霍思桥说着也上火了。

    两人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两人干脆是吼着杠对方,差点骂了起来。

    这么一通吵下来,是问感觉正个身子都轻盈许多,那些愁闷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她瞅着霍思桥,霍思桥眨巴眼睛。

    “小霍,嗯…你下次别给我糖了。”

    “怎么了?”

    “那不是我,那是个讨厌的人,我不想让她吃糖,这是我的请求,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霍思桥心一下子皱了起来,是问不知道她现在的语气多么可怜,那隐藏的苦楚在此刻都流露出来。

    霍思桥看她,好像看到她身边萦绕着一层浓雾,一层咸咸的浓雾,浓浓的悲伤。

    “我被背刺了。”是问攥着那颗糖,糖纸揉捏发出清脆的声音,“夏知晓吃了糖,没给我留。”

    霍思桥仿佛看到一个小姑娘躲在是问瘦弱的身躯了抹着眼泪,小姑娘好像是在哭诉被自己的姐妹抢走了糖。

    那种向家长寻求帮助的可怜兮兮的语气和期待的眼神。

    “我讨厌她,她总是占着好,坏的都是我的。这不公平。”

    霍思桥温柔一笑,眉毛俏皮地一跳,反而有些痞气,“那我不给她了,我给的是你,她占了你的,我再补给你一个。”

    是问愣住,木头人一样不敢动,好像动一下关节就会发出机关摩擦的噪音。她没流泪,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霍思桥要这么说。

    他是不是太傻了,就是因为一点的善心吗?

    “谢了。”是问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了。”语气生硬,更像是挑衅。

    她接纳了那人的好,一点点的温暖好似乍暖还春,那一些暖意哄成一股热意,温暖了冰冷的手脚,漾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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