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安昭又被赏了一个过肩摔。这一次，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小六说：“安哥，咱作死也要有个限度。”
关曈说：“小安，你一惊一乍罪有应得。”
霍冉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安昭哑巴吃黄连，只好用力去捏手里的空可乐罐。他捏了几下还没捏扁，索性一脚将它踢飞。
“去捡回来。”霍冉和关曈不约而同。声音都不大，但语气都不容置疑。
安昭愤愤：“你们串通一气。”他跑去捡垃圾罐时还在吐槽霍冉，“什么人呐，玩不起，小气鬼。”
刚才他见霍冉愣住原地，他都靠近了她还没有察觉，忽然心生一计，掏出兜里的口哨对准霍冉的耳朵猛吹一口。恶作剧得逞的下一秒，他就被掀翻在地。
“暴力女，过分，太过分。”
安昭说完，本以为会得到小六的附和，却发现小六并没跟过来，他有些火大。
哟吼，这小老弟怎么没了眼力见？
往常捡垃圾这种事情，小六跑得贼快，根本不用他亲自动腿动手。此刻小六不但没有自告奋勇去捡，看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是在和霍冉套近乎，安昭无语了。
小六这货，早上才被霍冉欺负过，好了伤疤忘了疼。
“色迷心窍，色胆包天，色字当头一把刀，色彩缤纷，色香味俱全。”
短短几步路，他把自己能想到的以“色”开头的词语都念叨了一遍。
他回来，正好听见关曈说要和霍冉吃晚饭，问他要不要一起。这让他更加无语。
神经病啊，他们才刚吃完，为什么又要吃饭？
下午，三人回到车里时已经筋疲力尽，安昭和小六瘫在后座上，一觉睡醒，已经是一个小时前。
他俩睡熟的这段时间，关曈把车停在酒店门口，回房间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还去附近营业厅买了一台手机。
安昭看了关曈一眼。
关曈正一脸淡定地向霍冉扯谎：“没事儿，我们三个也正准备去吃饭，咱们边吃边聊，这件事比较复杂”
他又看向小六。
小六嘻嘻一笑：“哥，反正咱俩晚上也没啥正经事做，不如去听故事喽。”
安昭郁闷至极。
小六这笨蛋，不会说话就别张嘴。什么叫没正经事做？他知不知道这样说显得他俩特别废柴？而且，今晚他还偏就有一件正经事。
早上约了燃爷吃饭，白天太忙还没顾得上看回复，他兴冲冲打开微博，看完私聊框里的文字，瞬间心如死灰。
取关，立刻取关！这女的怎么回事？仗着自己有点儿讨人喜欢，说起话来没个轻重寒人的心。他觉得，他必须做一个有骨气的粉丝，既然对方不给面子，他也没必要再去喜欢她。于是他手起指落，果断取关。
十分钟后，四人刚坐在包厢里，他又忍不住点击关注，并把她设置为“特别关注”。
“我已经给了你重新做人的机会，你可别不知好歹。”安昭对着手机屏牢骚满腹，“以后待人要友善，听到了没？世上的人可不都像我一样好脾气”
这货在发什么神经？霍冉瞥了安昭一眼，眉头微皱。
她点了两道菜，把菜单拿给关曈。关曈看都没看就递给了小六。小六打了个饱嗝，见他安哥正忙着怼空气，又把菜单传给了她。
她已经看穿了关曈的谎言，不过饭桌上聊事情倒也常见，反正她也饿了，不必戳穿。于是她说：“你们都不挑食，我可就按我自己的喜好点了。”
点完菜，她问关曈：“你怎么没戴眼镜？”
关曈反应了两秒，知道早上霍冉已经看见过他，就解释：“落在酒店里了。”
“哦。”霍冉点了点头。
她心想，如果有眼镜的“加持”，刚才她就不会轻易把他认成冯超，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打斗了。
面相这样文气的一个人，出手居然不同凡响，够她惊讶好久。
视线好几次扫过白衬衫上的血迹，虽然伤员说了不碍事，但她还是有些愧疚。
她正要再次表达歉意，却听到关曈让安昭把李老头画的图案拿给她看。
安昭退出微博时还在嘀咕：“这燃爷可真是的，得冷落她几天，让她好好反省。”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霍冉被水呛住。
“谁？你说谁？”
“我偶像，一个超级帅气的小姐姐。”安昭把手机递过来，“喏，就这图案。”
霍冉看完图案，摇摇头表示从未见过。她问安昭：“燃爷怎么伤害你了？”
一提起这事儿安昭就来气。他刚要把他多次建议燃爷修改bgm却被无视、早上好心好意请她吃饭却被拒绝的事不吐不快，突然“紧急刹车”。
男子汉，面子大过天。说出来指不定被取笑成什么样儿，他又不傻。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吃你的，别八卦。”安昭说。
霍冉没料到自己会被怼，她夹了一块黄瓜，嚼得咔嚓脆响。
气氛略显尴尬，关曈急忙岔开话题：“霍冉，要不你也跟我们讲讲目前为止你所知道的？比如，探洞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
抛开二十年前父亲遭遇的事故，关曈认为，冯超和袁佳的死亡，十有八九和他们一起探洞有关。他想，也许从霍冉的讲述中，他可以找到突破口。
“对对对，姐你快说说，正等着听呢。”
小六附和完，见关曈冲他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好，就挠挠头憨笑。
霍冉喝了一口水，把她记得的探洞前后发生的事情慢条斯理地讲述了一遍。当然，她刻意省去了冯超对她和袁佳的轻薄。
她不想把这种事说给别人听。她从来不把自己遇到的不顺心的事情讲出来。放眼望去，每个人都满含心酸苦楚。她觉得，学会和苦痛共存，才是她应该保有的态度。更何况，冯超的那些无礼行径，和她以前的遭遇相比，压根不值一提。
霍冉讲完，又滑了几下安昭的手机相册，找到一张有冯超的照片。
“六子，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冯超呗。”小六不假思索。
“不，我的意思是，这里有没有人和他撞脸？”
“没有。”小六一脸笃定，“就咱这小县城，人又不多，我一天到晚满大街跑，要是见过脸上有这么大一块青印的年轻人，不会忘记的。”停顿了两秒，小六说，“姐，你为啥这样问？”
霍冉这样问，自然是为了确认。果真不存在撞脸的人，那意味着
冯超诈尸了！
一时间，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又翻到有李老头的那张照片：“你们听到他唱歌了吗？歌词是我祈祷着山川草木赐予我力量之类的。”
小六说完“没听过”后，她自动忽略安昭（谁让他嘴欠怼人来着），看向关曈。
关曈点了点头，霍冉粲然一笑，大有信息对接成功的喜悦。可下一秒，她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听到的，是袁佳在唱。”关曈说。
他判断歌者是袁佳，理由很充分。
首先，歌声恰好出现在袁佳“碰瓷”的前几秒。
其次，他后来步行去古庙时特意查看过，高粱地里并没有任何人影，所以并不存在有人躲在田里唱歌的情况。
最重要的是，下午买到新手机后他借用安昭的通讯录保存霍冉的联系方式，顺便听了袁佳生前录制的音频，声音和那歌声一模一样。
空气沉寂，连包厢外高跟鞋的“噔噔”声都显得格外诡异。
小六和安昭对视一眼，驾轻就熟地抱住了对方。
霍冉在街上已经经历过一波世界观“炸裂”，此刻表现得十分冷静。
她淡定地咽下一口菜：“还有呢？”
在她“干饭”的空档，关曈把他所知道的信息详细阐述了一遍。
包厢里悄无声息，四人不约而同经历着一场“头脑风暴”。
霍冉在重塑自己的世界观。
关曈在梳理刚才霍冉分享的信息，从中筛选有助于了解案件真相的内容。
安昭和小六胆战心惊。短短半分钟，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恐怖故事尽数涌现在脑海，他俩汗毛直竖，哆嗦起来。
房门被推开，服务员的声音打破寂静：“这边需要加菜吗？”
关曈眼神询问霍冉，得到的回答是摇头。
“不用了，谢谢。”他说。
饭局的后半段比较轻松。
安昭和小六为了缓解恐惧情绪果断开黑。两人抱着手机打游戏，没几分钟就和队友杠上，各种“国粹”脱口而出。
霍冉和关曈聊了一会儿。
等他们把自己目前所知的所有信息交换完，关曈嘱咐霍冉千万注意安全。
得知那个人形布偶的确不是安昭扔进窗户的，而自己先入为主怪错了人，霍冉心里过意不去。
错了就认，她大大方方向安昭道歉。
安昭正忙着“回城加血”：“没事儿，小意思，起开起开，别挡着我的光。”
霍冉无语了。这货怼了她一晚上。她打开微博，早上只发了“谢谢，不吃”四个字，现在多给他几个。
她在私聊框里写：佳佳刚离开，你就侵吞她的东西，良心能安？
编辑好信息，发送前她犹豫了一下。
发吧，就安昭这咋咋呼呼的样子，等他知道她就是燃爷，肯定免不了大呼小叫。说不定还要去评论区作怪，引起不必要的话题。不发吧，可她对安昭理直气壮占用袁佳的东西耿耿于怀。
怎么能剥削到过世的亲人头上？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
她抬起头，见关曈正看着她，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看到聊天界面上的名字，关曈笑了起来。
世界真是小得离谱。安昭心心念念了半天，此刻偶像和他一步之遥，他却忙着打游戏。
“发不发？”霍冉问。
“发呗。他才给了你重新做人的机会，你可别不知好歹。”
这话把霍冉逗乐了。她回忆了一下刚才安昭咬牙切齿的样子，觉得好玩得不行。
“也对，我是得认真反省，做深刻检讨，毕竟，这世上的人可不都像他一样好脾气。”她边说边点击发送。
时间还早，二人闲聊的话题越扯越远，得知关曈在广西经营着一家民宿，霍冉有些雀跃。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广西。原本就计划着今年冬天去那边待半个月，体验一波四季如春的舒爽。
“到时候我也许会到你的店里住。老板，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呗。”
闻言，关曈又惊又喜。
下午他还在盘算怎样才能让霍冉把他的号码存下来，设计了好几种套路，偏偏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截了当。
这女孩儿还跟以前一样。讲话时不紧不慢，听别人讲话也不急不躁。
可她又跟以前不一样。最显著的区别是，以前她是活泼可爱的小公主，走到哪儿都跟着几个骑士“护驾”，现在她功夫了得，外表和实力不相称，生生活成了自己的骑士。
他不知道霍冉为何会有这样大的改变，但既然她没认出他来，他也不打算提及往事。
久别重逢，便是初相识。也很好。
看了一眼手机屏，他苦笑。就他现在的这张脸，且不说小时候，就是和两年前相比，也没多少相似点，难怪霍冉认不出来。
生活能把一个人改得面目全非。他想，既然已经留了联系方式，往后有的是机会了解这些年彼此的经历，不必急于一时。
他本来还想说因为冯超的事故就发生在自己的店里，目前店面还处于暂停营业的状态，又想到现在距离冬天还远，到那时，一切应该能步入正轨，就没多嘴。
这场饭局结束于安昭和小六的哀嚎。他俩打游戏输了，很丧很颓废，要立刻回家大睡其觉来修复身心。
霍冉和关曈同路，宜思酒店三楼，一个进了313，一个去了315。
霍冉进房后的第一件事是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