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露馅的你
而另一边。
袁四娘被人请进了周府,此刻她正惴惴不安的坐在凳子上愣神,手无意识的捏紧自己膝盖上的粗布,它也因此变的皱巴巴的。
“你来了。”
澹台鹤抬脚走了进来,他的语气跟之前听起来没什么变化,但越是无波无澜,袁四娘心中压的那块石头就越重。
“啊,对,公子,您找我有事吗?”
袁四娘笑的很勉强,她用着人家的侍卫,住着赎回来的房子,却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她又不安又恐惧。
要是他暴怒起来,自己也没好果子吃的,她快悔恨死了,早知道就不来周府寻求援助了,平白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但房子和银子是不会还回去的,反正她也效力了,那两位侍卫收走就收走吧。
“有。”澹台鹤把雕花木桌上的吃食推到她身边,眸中带笑,微扬着嗓音道。
“我不饿的,是什么事啊?”
见她不吃,澹台鹤也不勉强,他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两下,“哒哒”的声音只把袁四娘的心也扯了起来,而后说道,“有他的消息了,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真的!那他在哪?”袁四娘惊喜道。
她可不是因为伊恩被找到而高兴,而是庆幸自己不需要再去田野走动,天知道她走的腿都要走断了,那种对着广阔的天空干瞪眼的事情她再也不用去做了哈哈哈。
“上次,他跳入河中,估计是风向把他吹进了玉州城那边,几日前有人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将会在这两天回来。”
“啊?跳河!”袁四娘吓了一跳,伊恩是他的弟弟,为什么不保护他反而往死路上逼,难道是想讨好周公子吗?
这池水太深袁四娘猜不透。
“那我要做什么?”
“你找个借口,带着对他好的人躲到另一个地方,我会适时散布点谣言,到时候他必然会找过来。”澹台鹤看着做成梅花形状的糕点,笑了笑说道。
“躲,可以,那我做完这事就不用管了吧!还有这躲起来要花的费用…” 袁四娘立马思考利弊,惊奇的发现这事很容易做到。
对伊恩好的,其他人不敢保证,但自己兄长,那不就是个大大的靶子。
“对,剩余的留给我们善后。”澹台鹤再次把吃食放到袁四娘手里,挑起眉角,缓缓的饱含磁性的音色开口,“银子当然给,不过你可要藏好哦,最好能远一点。”
这梅花形状的糕点,不就是澹台鹤对她的诚意吗?袁四娘亮起眸子,把一盘子吃食搜刮到包着麦芽糖的油纸内,这才站起身谄媚的对他恭维,“好嘞,你看我的吧。”
待她走后,澹台鹤又“噗嗤”笑了出来,那嗓音在安静的空气中余音绕梁。
若是让周钰飞知晓自己又去掏他的钱袋,少不得嘟囔几句。本来的计划只是找这位赚点钱想打听弟弟的去向。可找是找到了,但无奈他却有这般好的体质,而且他也挺喜欢他这斤斤计较的小猫脾气。
不过,也快玩腻了,增了修为,再杀了弟弟永绝后患后就离开吧。
…
袁四娘取了二十两银子去兄长家,此时快到中午,家家都在做饭,飘散在空气中的香气悄然钻入鼻尖,她刚推门而进嫂子就从灶房探出头来,看到自己时脸便难看起来。
“嫂子,我这有好事了!”
妇人拍了拍围裙上的面粉,这才朝她迎过来,抬头间扬起了不太真切的笑。
“哦?有什么事。”
犹记的上次她说要搬出去是喜事,没安生两天就说银子钱财都被偷了,这次又说是喜事,可别时候让她们家也被牵连。
袁家是撞了什么邪运,才出了袁四娘这么个没脸没皮还光会顺杆子往上爬的蠢货。
“嫂子,上次都是因为我,让你们这些天都没睡好觉,兄长也费了许多心,伊恩今天又心念我,让他哥哥送了我点银子。”
“那挺好的啊。”妇人回道。
心里却撇了撇嘴,难道有钱还能让我们也沾沾光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为人。
“嫂子不是跟兄长说,你想回娘家看看你娘的腿伤吗?这银子给你,不要让兄长天天忙正事了,也让他陪你去看看吧。”
“你…”妇人愣住,没想过她会这般说。
“也怪我,总是跟你们添麻烦,这算是我的心意,还望嫂子兄长别再置气了。” 袁四娘说完,一把将银子放在妇人手中,她神情恳切,目光如炬,像是有七分真心般。
“不用了,我本就没生气。”妇人的动作是在推辞,但眼神却总往别处看。
她是想拿这银子的,别人都知道她娘那腿治不好,就是治也如流水账不见效,连相公也送了次钱便不再给了,但那是她亲娘,距离再远哪有不到身前伺候的道理?!
可惜,没一个人懂她,她也做不了主。
“嫂子!你必须要拿着,而且我兄长也得去,他真是太笨了,自己媳妇再不疼就等着老了喝西北风去吧。”袁四娘怒道。
“算了我不怪他的,这些我就拿了啊。”
“也让侄子跟着去吧,去看看姥姥,想来人家老人家也很想他的。”袁四娘眼珠子一转,又对她补充了句。
“嗯,你是真长大了。”
“那兄长一回来你们就去吧。”
妇人攥紧手中的钱袋子,这重量不轻,她猜测应是有二十两左右,就想掏出两锭来还给她,怎料袁四娘却分文不收。
笑话,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多给点钱还能拖的久点,这要是赶在伊恩回来前回来,那她就是哭死也没处说理去。
毕竟,本就是她理歪。
“你要走了?在这吃饭吧。”
“不用不用,朱哥儿还在家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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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艘大船上。
伊恩第七次被男人偷瞄,他的心中有些烦躁,不再去看风景,扭身回到男人所在的椅子上,用他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盯着男人,等把男人盯的一脸雾水时,才平静的开口,“你为什么看我。”
“没有啊。”男人早已发现孩童的敏锐,越不想被他发现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想看看孩童是不是还在现场。这孩童总表现的太平静,会给男人一种他看透自己的错觉。
“你真的是雇佣兵吗?”
“对。”男人很肯定的说。
“真的是送我回家的吗?”
“对。”
“酬金只要一两银子吗?”
“是的。”
“在我之前还有别的雇主吗?”
“有。”
“是谁?”伊恩步步逼问。
“是…呸,什么雇主,没有,我刚刚听错了,我以为你在说别的,哈哈。”
男人说嗨了,一时嘴快差点把自己的马甲给扒下来,于是连忙挽救。
“你紧张什么?为什么不看我?”伊恩越靠越近,直把男人挤的从椅子上跌下,这才蹲下身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问道。
“我不过是看你可怜,才心疼你的,你以为我愿意送你啊?”男人站起身来,他比伊恩的身板要高,此刻便低头俯视着他说。
“再看我,你试试。”伊恩平淡无波的说了句,才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这话没威力,也不是胁迫,但男人当真就不在看孩童了,谁也不知他在忌惮什么。
“伊恩,他就是个坏的。”
“我是觉得他在明处更安全。”
“他肯定是那位抓你的人派过来的,他自己不敢现身,才派了帮手来。”
“还好月月躲在我识海里,不然被伤到了怎么办。”伊恩不在意是谁派来的,转而谈起了另外的话题,他认为自己不是从前的自己,是新生过的,是有反抗力量的。
是不会让人趁虚而入的。
“我们甩掉他吧。”月锦容总是有些不安的,他数了数伊恩的仇人,发现全都是他们很熟悉伊恩,而伊恩却不熟悉他们的,要是联合起来,伊恩必然会吃亏。
“不能,且没办法。”
伊恩心想这男人是见过两位叔叔的,他若消失,怕会置他们于危险的境地。
“那就这样被他看着吗。”
“回去再甩掉吧。”伊恩摸了摸兔子雪白的毛发,取消了让月月寄居的想法,它可以很好的吸引旁人的视线,必要时刻,可以把它推出去当替罪羔羊。
活泼的兔子并不知道,对它吃好喝好的主人的心中正暗暗的打着小算盘。
船到了某处便停下,伊恩跟着男人上了岸,经询问旁人得知,羊家村距这里还要再坐一趟船就到了,他们便留在了这里。
那艘船过来还没过来的影子,伊恩被男人带着去吃饭,期间,有只浅青的羽毛自空中落下,男人看到,找借口走远了点。
“孟公子,下来吧。”
有道身影忽然从旁边落下,浓密如墨的头发垂于脸侧,衣衫华丽自落下间层层叠叠,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某种绚丽的花朵,往上看,便是他那张如玉的面颊。
“你做到不错。”
“唉,那船只往哪走我是知晓的,恰巧看到孩童后,就连忙告知与您。在路上盯他盯的比金子都紧,那么赏金,您看。”
孟惜霆抬手放到他手中一张银票,而后面色温和,眼眸注视着他,声音缱绻道:“我是不能出现的,既然你已现身,不如看护到羊家村如何,反正路已走了一半。”
男人一想也是,刚要同意,忽被衣衫上精细的绣工闪了下眼,脑子转了转后摩挲下两指,开始坐地起价,“要翻倍。”
“成交。”
伊恩摸着兔子的手一顿,抬眼瞧着高兴回来的男人,心中闪过了然。能比看住自己还重要的事,除了已经汇合不做他想。
那位是追过来了吧。
“走吧,我们去等船。”男人心情很好,从他走路时总是摸着口袋就能看出来。
日头渐渐落下,船只上的人都有些期盼的看着海面,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坐着的人也没了喝茶的兴致,纷纷抬头张望。
伊恩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避开男人热切的眼神,悄悄往人多的地方凑过去。
“你去哪?”男人赶忙追上。
“给你银子,不必跟我了。”
“不行,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你这小孩还怕我把你送不到村子吗?”男人抓着伊恩后背的衣服,神情焦急的说道。
可不能让到手的钱给飞了。
被男人抓住衣服,伊恩的神情很不好,他扫到男人敞开的口袋,心生一计,便开始吸引起男人的注意来。
“对。”
“什么?”男人诧异的眨巴了下眼。
“我说,对。”
男人先是一惊,后反应过来自己暴露,虽然诧异,但还是连忙换了副嘴脸,“我管你在想什么,总之,不能离开我视线。”
“你是豁出去了?”伊恩笑着道,并极为平静的把攥着的某张银票放进袖子。
“那他是不是也该出来了。”月锦容偷偷在伊恩识海中补充一句。
就在话落的下一秒,极为熟悉的面庞款款走了过来,其他不明所以的人皆为其让出了道路,无他,他看着很高不可攀。
那眉眼,那身姿,那笑的弧度,不就是昨天刚从他身旁窜走的孟惜霆吗。
“可算找到你了。” 孟惜霆说道。
“你…”伊恩开口道。
“不错,我们就是一伙的。”孟惜霆抢过话题,那恣意的态度就仿佛看见了曙光。
也确实大差不差,此时不能下船,而岸上又有周钰飞派过来围堵的五名侍卫,这不是胜利近在咫尺是什么,他就要扬眉吐气跟报仇了,哪里能不高兴起来。
“好标准的炮灰台词。”月锦容默默添了句,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这种样貌应该有戏份才对,智商怎么能这般蠢笨呢。
“炮灰什么?”
“没事哈哈,是他自不量力的意思。”
伊恩还想问,但孟惜霆已经走到跟前,弯腰把怀里的兔子给拽了出来。
“还给我!”
“不给,你就乖乖的跟着我走吧。”孟惜霆把兔子捧着放进了衣袖里,而后把男人扯到了自己跟前来,“看住他。”
“好的。”
这孩童很古怪,孟惜霆才不会自寻烦恼再挨顿打,他要平安的把麻烦甩给周钰飞,再看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后坐享其成。
“伊恩,那兔子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它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也就是说,我不用有躯壳了?伊恩我跟你讲,早该这样的,不然我也不舒服。”月锦容高兴的后脚人性化的支了起来。
伊恩的脚下“咔嚓”传来脆响,光滑的木板被踩出道裂痕来,他仿佛没看见般的移开脚,而后缓缓咧出抹笑来,轻轻的问道:“月月,我没听清呢,你说什么?”
形势所迫跟心甘情愿是不一样的,伊恩不知道有多在意月月没有躯壳这件事,这是他的痛,而如果月月表现的很不在意,他心中是会有巨大空缺的。
是不愿意,还是不想参与进他的生活来,伊恩觉得他心性已经很温和了,但月月总是推辞的话,那种不可言说的阴暗会滋生成参天大树,他不想闹到那个局面。
也不喜欢失控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