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看着弗德面对这个看似检查但实际另有所图的医生一副早有预料的熟练样，雷缪隐隐有感觉，江起就算不是十分清楚自己的打算也了解这次的复检不会轻易结束。
那么这次的复检针对的到底是谁？
他是事件的引火线还是顺带示威的受害者？
雷缪慢慢理顺袖口的折痕，墨镜下红润的双唇勾起一抹笑意，只单手轻点膝盖，整个人散发着昳丽和慵懒，但他红唇轻启，口中说出的话满是傲慢骄矜：“等着克劳伦家族的起诉通知吧。”
对方是一只雄虫医生，雌虫的威胁或许有用，但对他来说也只是吓唬虫的。这从他一直哗哗大声地翻动档案本，用力地填写资料的动作可以看出。
即使是新政推行三年的现在，也有不少雄虫认为自己对雌虫有天然压制的地位。
但雷缪的话对他来说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他瞬间脸色苍白，惶惶抬头却对上青年不带一丝笑意的眼睛，他的心在那一瞬间紧缩了一下。
毕竟雷缪在雄虫圈是数一数二的纨绔任性。
“麦斯……，”雷缪看着他胸前的铭牌轻声念道，看他低头不语顿时又觉得没意思，轻啧一声。
这虫虽是前来试探他的工具虫，却是一副心机不深，初出入社会的样子。他还没说什么好话，看这位的表情就已经被吓得不行了。
“没意思，走了。”他带了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向外走去。
“克劳伦！”身后传来大声的质问声，“我知道你的升级绝不简单，但你可以把经验分享给更多渴望升级的雄虫吗？这个世界可能有的虫一辈子都在等着一场不会到来的进化啊！”
雷缪闻言嗤笑一声，并不理会他略带哭腔的语调，抬脚走出房间。
要他帮忙可以，态度起码真诚友善吧？他又不是圣父，总不可能在别人暗搓搓打他主意的时候，自己主动凑上前去献身被研究？
从现在他的穿越情况来看，切片都不一定能研究出他和这具身体到底发生了怎样的生物反应。
他并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双手插兜顺着来时的廊道向外走去。弗德默默地跟在离他两步远的身后。
气氛安静得有些异常。
“咳……”弗德瞅着身前的人，清了清嗓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别咳了，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雄虫。”雷缪眼皮子都不带一下地冷淡道。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弗德不是一个会轻易下断定的虫，眼前的虫在他的听闻中和他目前所接触到的情况来看并不完全一致，甚至带着些许的违和。
他探究地看着眼前的黑色脑袋：“也许你……”
他的话还会说完却瞬间严肃了神情，以比刚才在检查室更敏锐、更紧迫的速度将雄虫拽至身后，一抹透明泛着幽暗红光的精神力将两人笼罩在一起。
他低声快速道：“打开精神护罩！”
就在此时只听“锵”的一声，一股横向精神力冲击波猛力地撞上红色护罩！护罩纹丝不动，但红发青年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是阿尔法级的雄虫精神力失控了。”
他明显感觉这次失控的精神力级别绝对远超寻常阿尔法，莱特星位处帝国偏远东部，即使是雄协所在地，阿尔法护卫也不过是主星雄协总部的十分之一。
弗德紧皱眉头，转身查看了眼雄虫情况便一把拉着他大步向外走去：”
“你呢？”雷缪看着眼前果断地将他安排得妥当却只字不提自己的雌虫，内心无奈：“你要留下来？”
这股精神力他发现得比弗德还要早，甚至可以说在场的任何虫都没有办法轻易解决的事情在他眼中已经是驾熟就轻了。
他目前还没出手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是如何处理精神污染失控的情况。
弗德没有回应，他已经感应到那股强大的失控的精神力源头就在入口的大厅，而那是出口的必经之路！
万幸从智脑的情况，雄协本身的护卫以及附近的阿尔法雌虫前来支援，目前形事可控。
白色廊道红光闪耀，雷缪手腕上智脑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后紧急播报道：“嘀──！接保护指令：木树雄协基地遭受不明精神力袭击，禁止任何虫前往！请附近雄虫尽快前往安全点避险！通知再播报一次……”
他点开脑机，上面立刻弹出一张地图，从地图来看离他们不远就是被重点危险标记的红点，白色的亮光则在红点后方，想必这就是安全点了。
他看向弗德耸肩道：“看来我们必定会经过那里。”
红发青年烦躁地在自己脑机上一拍，他手腕上一直发出橙色亮光的脑机立刻安静下来，一边随意翻阅信息一边怕他害怕般解释道：“不用担心，附近的雌虫都接到征用通知了，这个级别的精神力虽然麻烦但也用不了多久。”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廊道的红光虽然还在闪烁，但光芒已不再刺眼，频率也慢慢降低下来。
雷缪跟在弗德身后，看着已经走到他前方的少将的后脑勺，“雄协怎么会出现精神力崩溃？太危险了。”
“你们雄虫的把戏，”弗德听了冷笑道，“雄虫擅长和研究的不就是搞垮精神力的方法吗？”
他似乎被戳中了痛点，加重了脚步，也不管自己身边就是高贵的贵族雄虫开口就是愤愤的抱怨：“实在搞不懂你们雄虫！爱兹、古姆这些贵族雄虫是疯了吗？这几年精神崩溃的高级雄虫越来越多了，雌虫这两年也突破不了高阶！说是研究雄虫破阶，鬼知道他们到底在研究些什么！敌人越来越强大，我们的士兵却越来越弱，现在有上将他们顶着，如果出现意外，还有谁能顶上？”
他的声音越发响亮严峻，脚步越发急促，但这些都在经过漫长的廊道进入红点所在的大厅时戛然而止。
雷缪自他身后望向大厅，只见原本白净整洁的大厅以满是疮痍，仪器设备散落乱倒在地上，墙壁满是破裂不堪，美丽的防生机械虫的身体像是被利器快速划开，划口整齐干净，一眼便可以看出是被精神令冲击波强力割破的。
“是污染……”
他听到有雄虫的轻喃，他将目光凝视在大厅中央雄虫身上。
那只雄虫的长相十分俊逸，就算是凌乱的惩长发狼狈地散落在脸两侧，双眼紧闭，脸色已是布满黑气，也掩盖不了他的神采。
如果不是他胸前微不可见的起伏，他和死虫已无大致区别，这么一位出众的雄虫虚弱的瘫倒在地，身旁在侧的雌虫却无人敢靠近，更遑论那些警戒在旁的雌虫军队。
但雷缪知道他还活着，在场戒备的雌虫军官们也知道。
在来之前雷缪就已经感应到浓郁的死雾气息，此时它们已在他眼中已汇聚成了一团散发着深邃不详气息的黑点，如有呼吸方膨胀收缩着，能够看出离彻底爆发不远了。
他看了看四周对这一诡异场景毫无知觉，正汇报情况申请举枪给予雄虫最后一击的雌虫领队，一旁的围观雄虫则不忍地别过了眼，不觉一阵无语。
处理方式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雷缪暗叹，想了想还是决定出手。
他快速探出精神力，将那个黑点包裹住，强行扯离了雄虫。
死雾一被扯离，雄虫便猛地一口气深呼吸的喘气，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恢复了红润。
“净、净化了！”有眼尖的雄虫看到了这变化尖声道。
“奥佳他没有被污染！”一直被士兵禁锢跪守在一旁的奥佳雌夫仿佛终于看见了希望，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力地挣脱束缚的禁锢，一把上前将地上的青年搂在怀中，似哭非笑道：“他好了！我就知道！我知道他可以！”
“不可能！目前为止没有雄虫能逆转污染！”
“不可思议，医生！快叫医生！”
原本肃穆的大厅瞬间一片哗然嘈杂，雷缪见状像是失去了兴趣般抬步离开，红发雌虫一言不发地跟上。
他在送他回房间离开的那一刻，难得平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说了一句。
“帝国已经禁不住内耗了。”
雷缪觉得这位看似鲁莽直率实则细腻的少将肯定对他有所怀疑了。
他将从雄协顺走到那团黑点从精神力中分离出来，聚在掌心细细观察。
虫族的死雾更加霸道，传染性更强，也更有生命力。只从雄协回来的这功夫，它已经吞噬了自己近乎一半的精神力，并且仍在继续扩张，如果真要给它多点机会，指不定就要接着反噬他目前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将他污染了，
污染、净化、内耗
事情似乎变得愈发复杂了。
他看着这团黑雾出神，对于科技背景和文明相差甚大的虫族，为什么也会出现死雾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时房门被粗鲁地推开，来人似乎和原主十分熟稔，都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就能将门打开，意思地打声招呼就冲他急呼呼的嚷道：“完了！雄虫现在也出现污染了怎么办？！”
雷缪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不是已经被净化了吗？”说着就要将手那团死雾处理掉，却见对方睁大杏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手心。
“这是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