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第357章
等水镜中的影像中止, 白幽与既明对视了一眼，询问：“这里是炼心山涧？”
“茗茗你怎么想起看这个？可是宗主想让你去那边探探？”
楼青茗将水镜的影像定格到方才那模糊的建筑影子出现的刹那，一边与两人解说着事情经过, 一边仔细观察了那影影绰绰的影子。
直到最后都解说完了, 她也不确定水镜内出现的, 那到底是真实的建筑, 还是虚幻的雾气影像。
最后她开口道：“之后我肯定是要下去看看的, 但听宗主所言, 那边比较排外，到时还需请你们与我一起。”
既明两人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事实上，早在这之前他们就对那处充斥着兽魂的鬼修场所充满了好奇。
现在听到那里还关系到楼青茗第一世种族的线索, 这种好奇之心更是直接攀升到了顶峰。
“下去炼心山涧，我们随时都可以，就看茗茗你想在什么时间。”
楼青茗对于这个早有考虑：“自然是等老祖晋阶之后。”
在这之前, 她也不放心离开。
既明两人颔首，半晌，既明好奇道：“茗茗，你还记得你当时听到的兽音都是怎么样的吗？”
白幽也附和：“对对对，你学一下, 看看我们两个有没有听过，说不定还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楼青茗深以为然, 她皱着眉梢回忆了一会儿, 轻咳一声开口道：“嗷呜~, 我当年通过炼心山涧时，听到的是这样的。至于之前在梦境中听到的就有些多和杂乱，大概就是嗷呜~, 嗷呜~，嗷呜呜~，嗷呜呜呜……”
既明、白幽：……
两人看着楼青茗仰着脖儿努力回忆模仿的模样，短暂地静默了一会儿。
而后既明突然起身，绷直唇角：“我去外面看看连翘，看看他还愿不愿意回百兽峰。”
说罢，就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白幽取出传音玉简：“那我给青蔚传个讯息，告诉他凤君老祖这边已经
开始了。”
说着就将身子一侧，留给楼青茗一个背影。
然后他的肩膀就一耸一耸地抖动起来。
楼青茗：……
她收起模仿的动作，面无表情：“白幽前辈，你想笑就笑，不用偷偷摸摸。”
白幽的背影短暂地僵直了片刻，随后瞬间爆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疯狂捶地：“哈哈哈哈哈……”
楼青茗：……
她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想了想，到底是不甘心，询问佛洄禅书道：“佛前辈，我学得有那么好笑吗？”
佛洄禅书的嘴角全程都是翘起的，听到楼青茗的询问，他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言语中的笑意却明显超标：“倒是也没有那么好笑。”
只不过楼青茗刚才以那副极度认真的模样，学出几声对于妖修而言非常四不像的兽语，让他们有些忍俊不禁罢了。
见楼青茗还是不明白，佛洄禅书就给她做了个比喻：“你想想一般刚吃完开语花的低修为灵兽，它们刚学习说话时，那含糊不清的咬舌头音调与搞笑话音，你刚才的兽音就像是那种。
“再有就是，你刚才模仿出来的，暂时听不出是哪一族的语言，口音却是与哪一族的都能沾上一点边，具体的，你可以换位联想一下。”
楼青茗：……
她先是点头，仿似有些明白，下一刻，又狠狠皱起眉梢：“不对啊，我又没有学兽语，我学的不是叫声吗？”
所以他们根本就是全程关注错了重点吧。
……
贺楼凤君自从回归莲子，陷入息壤，在最初始的一个月，她一直都是在灵气积蓄的阶段，莲子的外表全程没有丝毫变化。
直至一个月后，她所栖身的大白莲子才逐渐地开始飞速自转，容器内也随之发生了巨大改变。
先是大概有一半数量的万年酒髓都汇聚到了莲子周遭，它们在它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粘稠状水球，随着其内的莲子一起，高速自转。
等到莲子与万年酒髓的转速达到和谐的同步后，便慢慢地有大
片血色自莲子表面渗出。
这些都是贺楼凤君储存在莲子内的精血。
只不过此刻外渗出些的这些精血，与她陨落之前的又有很大不同。
因为在莽荒四野得到了一块凤肉的缘故，贺楼凤君在之前闭关筹备时，直接将那块凤肉的精血以最直接了当的方式提取了出来，并让它们被自己的精血融炼吸收、合为一体。
如此方式，既能省却重塑完肉身后的漫长祭炼过程，也更加的简单和高效。只不过这种直接将高阶精血融入自身精血、而无需替换更迭周身血液的方式，一般人没有机会实践罢了。
不得不说，这也是贺楼凤君自身的一种机缘。
此刻，贺楼凤君那更加精纯的精血一经离开莲子，就与外面包裹着莲子的万年髓融合到一体，直至最后，形成了一个高速自转的巨大血球。
当莲子内的精血被完全释出，亮橙色的千斩鎏金焰砰的一声，自莲子内部轰然炸开，将整个容器包裹起来，充斥在整个内室空间灼灼燃烧。
整个雪白容器内部的五行元素，也在此时争先恐后地向着血球内汹涌而去。
亮橙色的千斩鎏金焰，为血球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火之灵气；万年酒髓与息壤，则为血球不间断地提供者水土两种气息；金之灵气是由最外层的雪白容器提供，其材料内部含有重金；至于最重要的木之灵气，则是由莲子内部自主提供。
曾经贺楼凤君陨落时，她那具躯体的全部生机都被收纳入了莲子内，现在正是不间断地往外释放的时候。
充沛的五行灵气相生而起，很快就在雪白的容器内形成了新的平衡。
在它们源源不断地滋养之下，那血色酒球内迅速有肉芽开始冒头、疯狂生长。
虽然这些肉芽往往在下一刻，就会被血球内疯狂流转的灵气摧毁殆尽，但生机不止，生长不息，摧毁之后它们再努力生长就是。
越是高修为的修士，在重塑肉身的过程中，新生肉体内所需经受的痛苦就会越多，所需遭遇的灵气摧残也会更加激
烈。
其具体体现，便是这摧残与再生的次数与时间。
贺楼凤君的修为已至炼虚，将一个新生肉体内的肉芽不断地摧毁并再生成适合炼虚肉体的强度，这其中所需要遭受到的痛苦何止千万遍。
反正就楼青茗观察到的，自从这肉芽开始再生的短短一盏茶功夫，它们就已经遭遇了不下上千次的毁灭与再生。
楼青茗心有戚戚地眯起眼睛：“这个……好像不是一般的疼。”
佛洄禅书颔首：“肉体重塑，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不仅这个重塑肉身的过程会非常地痛苦，就连之后所需经历的塑身雷劫，也将比一般的雷劫更加狠厉和强烈。
“也是因为这种机会过于逆天而行，所以即便对于酒韵莲体，这种肉体重塑的机会也只有一次。凤君丫头的莲子自此之后，就不会再有死后收魂和储存生机的能力。”
楼青茗拧眉思忖了一会儿，颔首叹息：“也是应该的，上天可能会因为某些原因，给予一些修士或者种族以偏爱，却不会将这种偏爱无限制地给予下去。”
这便是天道之下所谓的公平。
佛洄禅书就笑：“没错，所以人生在世，更应活在当下，抓住每一次生存和突破的时机。”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微顿，又紧跟着补充，“当然，即便你以后可能再当回一只兽，这个道理也是一样。”
楼青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没必要的补充，直接将她刚升起的一点感慨全部冲散。
时间就在贺楼凤君的大白莲子疯狂吸纳灵气的过程中，一点点滑过。
乌雁峰这边的动静，早在一开始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在听闻闹出这番动静的并非少宗主之后，就有人猜测可能是她的那两只元婴期妖修，也因此之后，除了一部分御兽宗高层还在持续关注，在低阶弟子中并未引起太多讨论。
在这些御兽宗高层中，最为关注的两拨人中，邹存是其一，百兽峰上的三位悟道
妖修是其二。
之前邹存在给宗门扩大地盘时，就趁机给百兽峰也狠狠地扩大了一番。
不仅将百兽峰的山脉从一开始的一座，扩增成了六座，还在它们的头顶上，增设了三座小浮峰给三位悟道妖修居住。
如此由一至九后，现在的百兽峰可谓是御兽宗所有山头中，扩增地盘最大的峰头，没有之一。
若是这位在乌雁峰重塑肉身的悟道魂者，当真能够打上他们百兽峰，获得九峰妖修的臣服，那最后这九座山峰的中央位置，必将再为贺楼凤君多添一座。
牛若羽他们知晓邹存在打着什么主意。
无非是九合之数，与贺楼凤君身上的九龙朝凤皇袍相互应和。但是这一切，都必须得建立在对方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前提下。
“你们觉得，她能行吗？”
牛若羽想到他之前从邹存处打探到的资料，眉眼半耷拉着，哼了几声小曲儿，用粗犷的声音慢条斯理道：“重塑肉身，修为越高就越是困难。若是一般人，可能还会有几分失败概率，但是这位贺楼道友，却当真有个很大可能。”
“哟，老牛，你对她这么有信心？”
“可是有何根据？”
牛若羽就笑：“若你们能在灵魂锁具之下坚持上百万年，灵魂还不溃散，我也会对你们有信心。”
其他两人：……
贺楼凤君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吸纳灵气、做好前期准备，又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不间断地催生出血球内的肉芽，让它们在持续的摧毁与新生过程中，坚韧到能够承受更多灵气。
到最后，这些经历过锤炼的肉芽就在莲子之外的血球内，为她生长出了一副能够看出她五官轮廓的脆弱肉身。
随后，贺楼凤君又花费了八个多月，一边源源不断地吸纳着周遭的五行之力，为她的新身体一点点地强韧血管，开拓经脉，坚韧皮肤，塑造体内平衡，一边逐渐地放出储存在魂体内的灵气。
将肉身从一开始的炼气期，一路迅速向上锤炼，晋阶爬升与自己生
前修为相近。
在这个过程中，贺楼凤君的新生身体在灵力的剧烈冲刷下，不断地迸裂出伤口、渗出污血与杂质，又在源源不断的五形与生机之力的修复下，不断地恢复完好、更加强大。
如果说一开始是肉芽的反复不间断再生，那么之后就是肉身每一处肢体与器官的不间断破损与再生。
如此状态，贺楼凤君一直坚持到将修为提升至化神，才略有减缓。
贺楼凤君此刻的身体依旧是在自转的状态，不过对比最初始时，速度已经慢上了不少。
此时的她正盘坐在容器内，一身狼狈的血污厚壳，却全程表情平静，仿佛并未感觉到多少痛楚一般。
楼青茗等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知道接下来才会是贺楼凤君肉身塑造的重头。
“若是能够一举成功，就先通知乌雁峰上下暂且撤离。”
“对，也省得之后劫云降下，再一个个往下拎，手忙脚乱。”
在几人的讨论声中，内室容器中盘膝而坐的贺楼凤君又花费了半月稳固了下如今的状态，就开始了她化神至炼虚的修为提升。
并非她不想求稳，不想稳固更长时间，而是重塑肉身的过程一旦开始，莲子内的生机就无法再长期保存，也无法禁得住她无限期地长期消磨。
所以，贺楼凤君早在一开始就做好了时间比例的取舍，确保自己最后还能留存下一部分的生机。
随着更加强劲的灵气自魂体冲刷入体，贺楼凤君的道台也随之飞出莲子，落位于新肉身的识海，在此重新演化为了神府的模样。
灵魂就位，道种显现，道韵与禅意相互缠绕，神府之内的状态井然而有序，没有半分混乱。
与此同时，一直被存储在贺楼凤君灵魂中的灵气，也开始向着肉身经脉疯狂地锤炼灌输。
容器之外，从聚灵阵汇聚过来灵气也不断地向她的四肢百骸强力冲刷，如此速率下，贺楼凤君的修为在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增长。
没过多久，就已
然冲破了悟道的界限，肉身修为正式跨入炼虚。
而此时，距离贺楼凤君开始重塑肉身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还是贺楼凤君全程不怕苦痛、加速之后的进度，难以想象，若是一般的酒韵莲体，他们莲子内的生机是否足够支撑他们更长时间的消耗。
楼青茗只要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
又三个月后，在周遭灵气的浓度几乎到快要化为水滴的浓郁灵气环境下，楼青茗将储物袋内的最后一小堆灵石丢入了内室的聚灵阵。
坐在她识海中的佛洄禅书突然睁开眼帘，低声开口：“时间差不多了。”
楼青茗当即挺直脊背，回身对楼青蔚和白幽道：“你们先离开，通知峰上的低修为修士暂且撤离，免得一会儿殃及池鱼。还有在旁边玩耍的乖宝几个，让它们先去后山的渡劫之地外面占好位置，我们这边一结束，就会赶过去。”
楼青蔚想了想，自觉这边自己也帮不上太多忙，一会儿劫云来临，他在这边还很可能会添乱，于是很痛快地点了点头：“也好，那我们便先行过去，茗茗你们在这边也需小心。”
“放心，问题不大。”
等乌雁峰上下的低阶修士都被带走撤离，贺楼凤君这边的修为灌输也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此时，贺楼凤君的身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污血血痂，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但她的眉宇却始终安静合拢，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到了现在，她的肉身重塑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步。
在既明与楼青茗紧张的视线下，贺楼凤君一直停留在心脏位置、为身体提供源源不断生机的莲子，倏然将其内的最后一点生机，全部输入到了心脏内部。
随后它便哧溜一下，迅速地挪动位置，从心脏下移到了这具肉身的绛宫，开始对这处它未来的栖息之地进行改造。
伴随着它的离开，这具肉身的心脏也终于开始了第一次收缩，与第一次跳动。
“砰！”
“砰砰！”
……
伴随着几声强劲而有力的心脏跳动，这具刚刚重塑完成的肉身，终于开始了它第一次自主的血脉流转。
至此，这具肉身的重塑终于宣告完成。
外界，几乎就在贺楼凤君心脏开始跳动的第一刹那，乌雁峰上空就迅速显现出了大片劫云。
色泽乌黑，浓厚且沉重，伴随着劫云内轰隆隆的暗响，她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聚集与酝酿。
之前早已撤离的乌雁峰弟子们见此，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
“这么厚？！”
“这次是哪位大能，要度的是什么雷劫？！”
“得亏咱们被通知了先行离开，否则就这雷劫强度，我还真有可能从此生出畏惧之心，以后再也不敢谈度劫。”
……
洞府之内，楼青茗与既明也同时睁开眼睛，拧眉道：“这么急？”
肉身才刚塑造完整，劫云这就已经来了？！
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
贺楼凤君此刻这具刚刚塑造成功的肉身，肯定远不及她之前那具千锤百炼后的肉身好使。
这般想着，她的心神又不由绷紧，一边层层叠叠地往自己与既明身上套酒韵涟漪，抵挡着峰上几要压顶的劫云威压，一边为贺楼凤君待会儿要度的雷劫担心起来。
佛洄禅书察觉到她的心绪，不由轻笑：“逆天而行又怎会容易？！既是逆天，那天道就绝对不会给太多时间准备。”
楼青茗轻啧一声，看着手中这枚灵石早已用光的储物袋，想了想，到底还是动手往里面塞了几样东西。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关键时候保命要紧。
既明坐在旁边想了想，也从自己并不富裕的储物袋开始往外掏，为贺楼凤君之后的雷劫顺利添砖加瓦。
当乌雁峰上的雷劫开始酝酿时，就有大批长老与太上长老看向了乌雁峰的位置。
“宗主也是不近人情，这都已经是炼虚修士了，竟还在乌雁峰这种小峰头重塑肉身，这前后得往里面搭多少灵石？！”
“没办法，这位道友虽
然给网开了一面，暂时给予了五折优惠，但到底因为是魂体的缘故，尚未正式拜宗，算不得我宗内的正式门人。按照宗规规定，御兽宗的许多地方，她都是没办法去的。”
不论后山、还是小浮峰，不是御兽宗弟子而在其上修炼，都是不会被轻易允许的，太容易招惹非议。
这个口子，一般都是能不开、就不开，否则以后再有人来求，邹存那边也不好处理。
“至于那个五折，据说也有前提，必须是在对方能够收服百兽峰众多妖修的前提下，否则，那原先的五折优惠，还得再照着样子补回来。”
“百兽峰啊……”
“我去！快看，百兽峰那边的妖修这是要疯了？”
在大地的微微震颤中，百兽峰早已得闻消息的妖修们纷纷向后山的渡劫之地飞奔。
突然自百兽六峰汹涌而下的各类花色兽潮，分成陆空两部分，全程兴奋且行进飞快，其壮观景象，看呆了不少弟子的眼。
“百兽峰的妖修，今日怎的这般有活力？！”
“谁知道呢？真是奇哉怪哉！”
眼见着下六峰的妖修们都跑了，上面三座小浮峰上的牛若羽几个却是不着急。
他们依旧悠闲地悬立空中，看向乌雁峰劫云酝酿的方向。
“这个速度，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快。”
“只能说，上古时期的道者，能够活到现在的，就没有几个是简单的。”
“咱们什么时候走？”
“不着急，等看到人以后再走。”
在外界诸多修士的讨论与观望声中，洞府内室的贺楼凤君从肉身心脏跳动了第一下开始，就抓紧了有限的时间，利用周遭的灵气与五形之力，对自己新生的肉身进行疯狂淬炼。
劫云就在头顶，她的时间有限，她全程不惧苦痛，大刀阔斧，不浪费丝毫时间。
当贺楼凤君体内的灵气终于与莲子内的灵气达到了一致平衡，她盘膝所在的雪白容器内，息壤与万年酒髓也已全部耗尽。
伴随着亮橙色异火的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