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不要着急
十年前，顾明渊也是这样，那年还下着大雪，她和一条已经死去的小黑狗抱团取暖，被十四岁稚气未脱的世子救下。
他把自己带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一些凶巴巴的大哥哥逗她玩。
他教自己习武，从未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
“我应该跟着李洵去找娘娘的，我不想看到您这样。”公孙婷总是很坚强，可当顾明渊这样一蹶不振的时候，眼眶难免发酸。
这个记忆中无所不能的男人，他十八岁就当上了摄政王，是她的神，神不可能垮，也不会垮。
可她还是害怕。
本是无根浮萍，有人给她一个家，那个人就是她的家人。
同样的月亮，凄凉美丽，在旎帐里的云罗也没有睡，她靠在粗糙的帐壁上透过窗口，痴痴的望着那轮圆月，眼睛干涩。
她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像一尊雕塑。
“这都啥时候了，那女人就动都不动一下？”一个匈奴士兵偷偷掀开帘子朝里面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也没吃。
“估计吃不下吧，你不知道中原人都是纸糊的吗？”另一个值班的擦着他的号角，不以为然。
“模样还挺好，就是单于不让碰，还以礼相待，对汉人这么好干啥，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个士兵心里有怨气，说的话也没分寸。
“我看你是色迷了心，我们能把这女人绑来已经是托了萨满大法师的福了，先不说顾明渊你打不打得过，云煜一箭就能让你人头落地，这世上什么女人没有，你去招惹个不好惹的。”值班的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他一番，看着号角擦的差不多了，又重新别回了腰间。
“得了，我也不看了，也不说了，太晦气了。”士兵咽了口口水，想到自己家的大儿子才会爬，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耸耸肩膀，咳了两声就去巡逻了。
外面的对话云罗听的一清二楚，也是才明白，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
她不是什么贤德之人，但绝对不会允许外族的铁蹄踏入中原的领土，自己不过一介草民罢了，何德何能让哥哥和顾明渊来送死？
她突然坚定了念头，伸手一把推掉花瓶摔在地上成了碎片，便随手拿起一片，朝着手腕上狠狠一划。
皮肤破裂，鲜血涌出，一滴一滴的掉在了她身下的毯子上，火辣辣的疼痛侵蚀着她的理智。
她是死也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这世道就是这样残酷，有人勾结外族釜底抽薪，巴不得这个国家陨落破裂，自己好坐收其利。
也有人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用鲜血祭奠这摇摇欲坠的国度。
只是周围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仅仅是割腕不足以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有流干了血，结了疤，再划开。
单于早上来看她时，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以为是弟兄们不听命令，不禁大怒，直接准备出去训话。
“你别去了，要真是报恩，请一剑杀了我。”云罗及时阻止他的动作，脸色越发苍白，短短两天就瘦了一圈。
“不，抓你就是要当人质，杀了你对不起兄弟们。”单于想不通竟然还有人一心求死。
“你留着我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以为凭你们耍的阴招就可以让顾明渊束手就擒？做梦！”云罗瞪着他，虽然现在她是阶下囚，却没有失了风骨，面对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时也无半点惧意。
单于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子，本想骂她不识好歹，又觉得何必呢，一个把国家领土往出送的太后，怎么对得起这样赤胆忠心的人呢？
“值得吗？”
僵持了半天，最后他问出了一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值，如果重来一遍，我知道你是这匈奴的单于，我一定亲手杀了你！”云罗咬紧牙关盯着他，挣扎了两下牵动铁链，发出了脆响。
“本座还是很感谢你能放本座一条生路。”单于并没有被她激怒，只是上前蹲在她的床边，把地上的碎片一一捡了起来，又强硬的把手伸到她面前，“拿来。”
云罗偏过了脸，无动于衷。
单于并没有废话，硬生生掰开她的手指，从里面拿出了已经嵌在了手掌心人碎片，径直转身就走。
总会有这么一两个傻子，会觉得自己的命不是命。
云煜在边关听到摄政王府出事时就开始担心，这几天边关太平，郁风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大发慈悲让他回去看看。
日夜兼程了两天，才到京城，他第一件事便是登门拜访，再见到顾明渊时，才知道对方已经看了一天的布防图了。
他与这个妹夫本来没有话说，这次也是实属无奈，“听闻前几日王府走了水，阿罗有没有事？”
顾明渊揉了揉眉心，简单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给他说了一遍，压在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破碎，自己能心安一些。
只是云煜脸色越来越差，直到血色全无……
“你的意思是，太后勾结外族，劫走了阿罗？”
“是我疏忽了，这件事本来与她没有关系。”顾明渊对云罗有愧疚，对云煜也是如此。
“怎么会和她无关，夫妇本一体。”云煜缓缓的低下头，把脸埋在了手心里，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它就是发生了。
他捧在手里不忍受一点苦的妹妹，被那帮游牧民族的野蛮人给抓了去，凶多吉少，却怨不得什么。
他知道太后是不可能派兵去救人的，只能是顾明渊的私军，可一但动用，便是一条不归路……
“我的妹妹我去救，我答应了娘要好好护着她，你不要轻举妄动。”云煜勉强整理好情绪，眼里染上杀意。
“你是郁风的部下，没他命令不可轻举妄动……”“这副将，不当也罢。”
顾明渊本来要劝他，谁知对方态度坚定，情绪出乎意料的稳定。
“当初上战场也就是能为家人打出一片天地，这个国家放弃了百姓，百姓自然也不会去拥护他。”云煜看似冷静的外表下藏着已经开始沸腾的灵魂，他现在恨不得冲进匈奴的部落，将那帮畜生给活宰了！
顾明渊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却没办法答应他的话，合上布防图后，才道：“别急。”
“别急？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亲人！她现在生死未卜不知是如何忍受着那非人的折磨，她从小就怕苦，怎么受得了？你告诉我！”云煜拍案而起，愤怒的盯着他，“是我这个哥没当好，才会让她陷入泥潭，我现在是去弥补错误而已，你和我说别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是说，我有个更好的计划。”顾明渊心中有底，对他现在的态度能理解，毕竟那是至亲。
空白一时安静了下来，云煜压下怒火，勉强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他又打开了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