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牺牲品
她也是从儿媳熬过来的，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的丈夫往火坑里推。
祠堂里的牌位整整齐齐的摆在正前方，一些贡品和香炉静静待在前面的桌子上，这顾家的祠堂云罗只进过两次。
一次是刚嫁进来，是要入族谱的。第二次就是现在。
她跪在蒲团上心里乱的很，明知道这件事是顾明渊所为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婆母还是把气撒在了她身上。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只是劝不了才来拿她撒气罢了。
这一跪，从中午跪到傍晚，膝盖上的伤刚好，此时却酸痛不已，纵使蒲团再软，她也受不住了。
云罗吃力的揉揉膝盖，努力保持着清醒，想来自己在家也经常跪，只是哥哥疼她，接走她后就再没受过这些苦了。
她缓缓趴在了蒲团上，缩成一团，想要忘记今天婆母说的那些话，纵使这样，她也不占理。
对呀，身为正妻，本该要规劝丈夫的，可是她没有办法，顾明渊已经很累了，自己又怎么忍心再和他唱反调……
她似乎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已经热出了汗，一股子烟味呛的她咳嗽，旁边的经幡已经被烧了一半。
云罗猛地清醒了过来扶着地站起想跑出去，却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地板已经是滚烫，看起来火烧了有一阵子了……
她咬咬牙，再次试着站起，门口离自己很近，马上就可以碰到了。
她跌跌撞撞的蹒跚到门前，拉了拉门栓，却纹丝不动。
她顿时慌了神，连忙拍打着门框，“有人吗？救救我——”
这是祠堂，怎么会没人看守，除非是有人故意害她，想要她的命。
“有没有人啊！快开门！”她又撞了两下，捂着嘴咳嗽了起来，身后的火势越来越大，外面也没有声音。
她歇了口气，在准备撞的时候门突然被刀劈开了，还没来得及开心，脖颈一阵刺痛，她最后只看了那黑衣人一眼，就彻底没了意识……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却被困在一个狭小的木箱里，手脚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嘴里还塞了好大一团布条。
云罗看着这狭小的环境，心里渐渐明白，自己这是被人暗算了。
这颠簸的过程中，她的心一点一点坠入了深渊，根本没力气去挣扎，只好先等着，看看这些人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这颠簸才停止。
头顶传来撬东西的声音，收拾了好一会，这昏暗的环境才变得亮堂，空气也新鲜了起来，不再憋闷。
云罗绵软无力的靠在壁上一时缓不过来，只得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褐色眼珠满脸刀疤的男人，正探头进来看。
“唔！”她吓得尖叫一声，无奈嘴被堵住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缩在角落。
男人头戴暖帽身穿貂皮，大手一伸直接抓住了云罗的胳膊，如提小鸡崽子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人从里面提溜了出来。
“这中原姑娘就是柔柔弱弱的，这瘦的，还没我婆娘一半胖。”男人开怀大笑，推搡着她，“爬到单于面前，难道还想让单于出来见你？”
云罗手脚都被绑着，跌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灰头土脸的样子尽显狼狈。
“走啊！”男人还要把她拽起。
“等一等！”旎帐门帘还是被掀开，有人高声阻止了男人的动作，不紧不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来到云罗面前，看着女子瘦弱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已经被勒出了血的手腕，突然蹲下。 “
都说了是本座恩人，还给弄成了这样。”他取掉云罗嘴里塞的布，慢慢站起，“把她扶进来，本座有话要说。”
刚刚还嚣张的男人此时却蔫了下去，看了看跟出来的左贤王，只好尽量小心的把云罗扶起。
单于坐在高位，身后是一张虎皮，悠哉悠哉的喝着奶茶，看到人进来后，才道：“本座差点死在南翼，多亏了她，才能回来，用中原人的话说，本座应该要报恩，松绑。”
被捆了这么久，在解脱的那一刻，云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现在仍然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是兄弟们好不容易抓到的，单于想怎么报恩？”左贤王摸摸络腮胡问。
“我看直接卸条胳膊卸个腿，扔到帐篷自生自灭最好，瘦的跟个竹竿一样哪有我们胡人女子好。”右贤王最沉不住气，他说的十分激动，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
这是三年前被顾明渊一刀砍下来造成的后果，如今半边脸已经完全没有神经，说话也只能看到一半脸在动。
这次袭击顾王府也是他自告奋勇冲在第一个的。
“这不行，显得本座一点胸襟也没有。”单于皱起眉头，细细打量着云罗，突然道：“饿了吧，没吃饭吧，来人，上肉！”
“单于你这是干什么！”右贤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激动的站了起来质问。
“她是本座的恩人，我族向来以热情好客为名，本座就是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不然怎么叫报恩？当然了，她要是敢跑的话，本座一定第一个杀了她。”单于伸手拉住了右贤王，让他坐下。
众人虽然不满，但他说的有道理，也敢怒不敢言。
“你们放心，只要顾明渊现身，他就不可能活着回去，他与本座仇恨与恩人没什么关系，都是为了打仗，扣个人质而已，谁家丈夫杀人了女人还跟着死的？”单于也开始给属下吃定心丸，毕竟被打怕了，在座的各位多多少少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都是和顾明渊交过手并活了下来的。
桌子中间放了一大只烤乳猪，旁边是烤全羊和烤牛腿，满满当当的牛奶倒进了杯子里。
“你放心的吃大胆的喝，喝完之后就要被铐上手镣老老实实待着，你们也下去吃饭，吃好喝好，接下来有硬仗要打。”单于招呼着让属下离开，左右贤王僵持了一阵，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勉强接受，也走了。
这偌大的营帐瞬间空了下来。
云罗惊恐的看着他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快来吃啊。”单于走下首位坐在了桌子旁边，拿起牛腿就开始啃。
云罗无动于衷，手扶地面不断的往后挪，本能的求生欲望让她想要逃离这里。
单于看她还没有动静，只好放下牛腿，拧下羊腿，走到她面前大手一挥，“吃。”
云罗看着那满是肥油的腿就犯恶心，僵硬的摇摇头。
单于蹲下一把将她拉过，拿着羊腿就往她嘴里塞。
“快吃，不吃没力气。”
云罗被 羊腿糊的满嘴都是油，就是咬着牙关不肯张口，她狼狈的摇着头往后躲，崩溃道：“我不吃！！”
单于手停了下来，把羊腿放了回去，双手叉腰来回走了几步，恶狠狠道：“你自己来吃，不然你就别想看到你的家人。”
云罗哀怨的盯着他的脸，恨不得现在就了结了自己，又想到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还有牵挂。
她慢慢爬了起来，移到桌边把目标转向了烤全羊，只撕下一小块肉塞到嘴里，还没咀嚼就给吐了出来。
一股子腥味，还很油腻，和平时在王府吃的口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受不了这样的食物，但又想到，她的孩子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了娘亲，灵宝弓还没有给哥哥……
她重新撕下一块塞到嘴里，毫无意外的又吐了出去，再撕第二次，第三次……
单于看着她这种自残式的吃法，好歹终于咽下去了一块肉，默默地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啃着牛腿。
战争就是残酷的，要么赢，要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