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传奇英雄
两个时辰后，天色黑沉，陈塘关内的千家万户亮起了一盏盏灯火。
“我想要带哪吒出去转转，没有什么问题吧？”总兵府，宴会上，苏瑾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眸望向李靖夫妇。
“这……”李靖微微一怔，轻声说道：“大哥，要不改日吧，今天晚上陈塘关内有花灯节，我怕……”
“变。”
苏瑾抬手对着哪吒一指，哪吒略微有些狰狞的脸颊顿时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般的脸蛋，看不出丝毫原本的样子：“这样可以了吧？百姓们认不出哪吒现在的样子，有我在他身边，他也不可能闯出什么祸来。”
“那好吧，你们早点回来。”李靖转过头，只见哪吒亦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眼眸中充满了希冀和恳求，让他本就不是多么坚决的心彻底软化了下来。
“谢谢爹。”哪吒乐的从椅子上直接翻了下来，伸手抓住了苏瑾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叫道：“大伯，我们这就出发吧，我还没有真正参加过花灯节呢。听说花灯上面有很多字谜，猜中了就可以得到礼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瑾哑然失笑，站起身，双手抱住了他小小的身躯，将他直接放在了自己脖子上面，对李靖夫妇挥了挥手，转身向总兵府外走了过去：“是真是假，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哈哈哈哈。”哪吒摸了摸脑袋，发出了一连串畅快的笑声。
“夫君，我的梦想成真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殷十娘眼眶突然间红了，抹着眼泪说道。
李靖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脸放在了自己的肩窝里：“不哭了，不哭了，明明是一件好事儿，应该欢笑才对……”
总兵府外，方圆十里的街道上面竟是毫无人影，冷冷清清，苏瑾托着小哪吒一直走了十五里路，这才在街道上面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无数色彩鲜艳的花灯。
“大伯，我们去那里吧。”第一次来到花灯节的哪吒精神是高度亢奋的，在苏瑾脖子上不断扭动着身躯，突然伸手指着一片河岸边说道。
此时，河中有船，船上有光，星星点点。河边立着无数木架，木架上挂着一个又一个灯笼，每个灯笼下方都垂下了一条彩带，彩带上以黑墨写着不同的字谜。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哪吒伸手抓住了一根彩带，朗朗念诵说道。
“吒儿知道这是指的什么吗？”苏瑾笑着问道。
哪吒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冥思苦想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放弃了，抱着苏瑾的脑袋趴在他耳边问道：“大伯，这个谜底你知道是什么吗？”
苏瑾摇头道：“我对猜字谜不太精通，不过我身上有钱，你喜欢哪个灯笼，我就给你买哪个灯笼。”
“那我就要这一个。”哪吒指着面前的这个灯笼道。
苏瑾拿出银子，给他买了两个花灯，随后带着他吃了很多街边小吃，玩了几把飞石游戏。对于哪吒提出的所有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大伯，我感觉你比我爹对我还好。”玩累了，在河岸边休息时，哪吒神情认真地说道：“我爹就不会想着逗我开心，不会带我出去玩，不会有求必应，给我买各种东西，不会将我放在他的脖子上面。”
“傻吒儿，你父母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苏瑾幽幽一叹，道：“比如说，将来若是你遇到了生命危险，那么肯拼尽性命救你的，只有他们。”
“会吗？”哪吒有些茫然地问道。
在他记忆中，父亲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很少会令他心生温暖。
“相信我，肯定会。”苏瑾郑重说道。
哪吒沉默了下来，冰凉的夜风吹拂起他的短发，脸上露出了一抹与他年纪不符的深沉和低落。
苏瑾拿出了一张青铜面具，递送到他面前：“戴上它。”
哪吒满眼疑惑地将面具接了过去，扣在脸上：“戴这个做什么？”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吧，成见如山，只要人们认准了名为哪吒的这个人是坏人，那么哪吒不管做多少好事，都是别有居心。人们会以自己都做不到的严苛标准来要求哪吒的行为，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就会继续面临敌视。
可源于人的自私心，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哪怕仅仅是做了一件有利于他们的好事，都有可能被他们记在心里，念念不忘，甚至想方设法的报答，如果无法报答，就会成为一个心结。这就是人性。”苏瑾轻声说道：“而我们，就是要利用人性，彻底改变他们对你的看法。”
“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哪吒舔了舔嘴唇，蠢蠢欲动地说道。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苏瑾吐出了一口妖气，化作了一只手持带有腥血和肉沫骨锤的高大骷髅，空洞的眼眶中腾腾燃烧着森绿色火焰。
“待会这只骷髅会冲进灯会之中，横冲直撞，暴力伤人，当局面彻底失控，无数人陷入绝望之时，就是你这个救世主出世的时刻。事后，我会找人专门宣传你的英雄事迹，让舆论战提前出现在这片新生的土壤上，造就出一位传奇英雄！”
哪吒眨了眨，迟疑道：“可是……我们这不是在欺骗百姓吗？”
苏瑾颔首道：“是，我们就是在欺骗他们，但是根本的出发点，不是要害他们，只是为了扭转他们对你的偏见，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什么负担不负担的，我听不懂，只要不会因此害了百姓的性命即可。”哪吒目光熠熠地望着巨大骷髅，嘴角微微上扬：“大伯，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开始吧。”苏瑾心念一动，巨大的骷髅顿时冲霄而起，自半空狠狠砸落向长街中心。
“轰！”
骷髅宛若天外陨石一般，将长街砸出了一个大坑，一股强大的气浪自大坑为中心凶猛向四周扩散而去，击飞了数十名百姓。
“妖怪啊！”
看着手握骨锤，一步步从深坑中走出来的白骨骷髅，人群大哗，尖叫着四散逃亡，整个花灯节瞬间乱成了一团。
“开始了，传奇英雄计划……”注视着巨大骷髅在人群中横行无忌，追击着无数来不及逃走的百姓，苏瑾冷厉的眼眸中闪过道道电芒，轻声呢喃开口。“砰！”
巨大骷髅挥舞着手中的血腥骨锤，一锤打飞了十多名百姓，捶胸顿足间，无尽血光自他骨缝中喷涌而出，形成了一个倒扣在长街上的透明色大碗，围困住了整条街上面的人群。
“救命，救命啊！”
“李总兵，李总兵怎么还没有过来！”
数以百计的百姓疯狂拍打着坚若钢铁的透明光幕，神情惊恐，涕泗横流，情绪已经绷紧到了极致，来到了崩溃边缘。
巨大骷髅桀桀怪笑着，挥舞着血腥骨锤，一步步逼近这些依旧在拼命挣扎的蝼蚁。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生死间有大恐惧，在死亡的威胁下，一些平常道貌岸然，对妖怪极尽鄙夷，喊打喊杀的人类痛哭流涕的跪倒在邪魔面前，只为获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巨大骷髅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高高举起手中的骨锤，狠狠砸向面前跪在地上的百姓。
“轰！”
就在此时，一道火红色的流光极速破空而来，强行击溃了暗红色的透明光幕，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巨大骨锤。
“你是谁，居然敢坏我好事？”骷髅怪厉声喝道。
“我乃威灵显赫大将军，妖孽，有我在此，就不允许你伤害这些百姓。”带着面具的哪吒沉浸在了自己扮演的角色之中，威风凛凛，义正言辞地说道。
“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骷髅怪强行夺回了血骨锤，抡圆了胳膊，重重向哪吒砸了过去。
哪吒谨记着苏瑾刚刚的交代，与这骷髅怪激烈的战在一处，打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难舍难分，甚至有好几次都被骨锤给击飞了，将一个英雄的悲凉和坚持演绎的淋漓尽致。
“大将军，为了这些血食口粮，你至于如此拼命吗？”再一次击飞了哪吒后，骷髅怪举着骷髅指向那数百名百姓，众多百姓顿时被吓了一跳，心中胆寒！
哪吒“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依旧挡在百姓们身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了，有我在，你就伤害不了他们。”
“你能庇佑他们一时，庇佑不了他们一世。大将军，我还会再卷土重来的！”骷髅怪桀桀大笑着，化作一道血光，迅速冲向了黑暗苍穹。
“多谢大将军的救命之恩。”
“多谢威灵显赫大将军！”
眼看着英雄出现，打跑了恶魔，这条长街之上顿时欢声雷动，数百人激动不已地对着哪吒叩首行礼。
哪吒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张张激动的脸颊，感激的面庞，突然间深刻理解了大伯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人类，还真是一种冷血而又现实的生物，可以伟大，也可以肮脏！
“咳咳。”正当他发呆间，耳畔骤然响起了一道轻咳声。
哪吒浑身一颤，迅速回过了神来，对着一群百姓们说道：“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日后你们若是再遇到这妖魔，就大声的喊我的名字，我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多谢英雄。”
“大将军万岁。”
苏瑾让哪吒故意放走骷髅怪的作用在此时迅速凸显了出来，因为还有可能感受到威胁，所以这些百姓们对于英雄的感激和渴望同样上升了一个台阶。
“我要回府疗伤了，各位，后会有期。”在苏瑾的暗中催促下，哪吒向四方拱了拱手，身躯蓦然化作一道火光，刹那间消失在了百姓们眼中。
由此开始，威灵显赫大将军的名字深深印在了这些百姓们心中，日后更是通过他们的口口相传，传遍整个陈塘关，甚至是整个大商朝！
“大伯，我刚刚表现的怎么样？”言归正传，且说哪吒几个跳跃间，重新回到了苏瑾面前，一脸开心地询问道。
苏瑾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容温和明亮：“吒儿做的很棒，就算是我，也不一定有吒儿做的好。”
“那是当然。”听到了夸奖，哪吒更开心和得意了，满心的喜悦纵然是捂住了嘴巴，也会通过眼睛透露出来。
“走吧，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你父母会担心死的。”苏瑾牵住了他的小手，带着他一起向总兵府方向疾驰而去。
“大伯。”
“嗯？”
“我们什么时候再进行下一场啊！”
“喜欢上了做英雄的感觉？”
“是，我还是想要别人都喜欢我。”
苏瑾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七日后，我们开始进行下一场英雄救世！”
哪吒狠狠地点了点头，双眸闪闪发光，其中布满了期待之色。
“兄长，吒儿，你们回来了。”不多时，两人刚刚来到总兵府门口，一身劲装的殷十娘就主动迎了出来，目光关切地问道。
“放心吧弟妹，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来，吒儿还给你。”苏瑾哈哈大笑，按着哪吒的小脑袋，将他推到了殷十娘身边。
殷十娘闹了一个大红脸，急忙解释说道：“兄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苏瑾不以为意地说着，率先走进了房门，对走过来的李靖道：“酒水准备好了吗？晚上我们兄弟俩再喝几杯……”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一夜就过去了。
这日清晨，微风清爽，阳光柔和，一名坦胸露乳的胖子手中抓着一柄拂尘，骑在一只同样肥胖的飞猪背上，从碧蓝色的苍穹内晃晃悠悠地降落在总兵府外，大声叫喊道：“哪吒徒儿，为师回来了。”
西厢房内，正在清除雷霆剑魔气的苏瑾手指陡然一顿，抬眸望向窗外。
“死胖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院落中，哪吒脸色猛地一变，皱着眉头嘟囔说道。
“说什么呢，要时刻谨记着尊师重道。”李靖气势如虎，大步跨出，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快随我一起去迎接太乙真人。”
“奇怪啊奇怪，这总兵府内怎么有这么厚重的魔气呢？”府邸外，太乙真人吸了吸鼻子，满脸茫然，莫名地有些不安了起来。
“真人，你终于回来了！”李靖带着哪吒迎到了府邸外，率先拱手说道。
太乙真人点了点头，询问道：“总兵府内这两日是不是来了什么新客人？”
李靖面容微微惊讶：“真人刚到，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能否先带我去见一见这客人？”为了保险起见，太乙真人没说有关于魔气的事情，心道不管对方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定然令其无所遁形！
“不用找我了，我亲自出来见你，太乙师兄！”苏瑾身躯笔挺，施施然从里院中走了出来，微笑说道。
“申师弟！”太乙真人心头一跳，本能地询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什么时候过来的？”
“正好来了两日。”苏瑾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是来收哪吒为徒的？”太乙真人眯起了双眸，心思电转，飞速盘算着应该怎么解释魔丸变成哪吒的事情。
“收徒？”苏瑾愣了一下，笑着说道：“看来广成子师兄没有给你说过，我是哪吒的大伯啊，又怎么能够收他做徒弟呢？”
“你，哪吒，大伯？”太乙真人呆住了，一时间竟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没错，我和李靖是八拜之交，哪吒自然要唤我大伯。”苏瑾颔首说道。
太乙真人莫名地有些生气，但不知道这气该对谁生，于是就根本释放不出来，全憋在了心里：“申师弟，你是不是算计我了？”
苏瑾正色道：“太乙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李靖结拜尚且在混元珠一事之前，如何能够算计得了你？”
太乙真人转目望了李靖一眼，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于是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李总兵，你随我来，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李靖微微蹙眉。
当着自己大哥的面，在这个时间点上说出这种话，显然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为了哪吒，他强迫自己忽略了这点无礼，跟随着太乙真人飞升到了云海上空。
“李总兵，你知不知道，申公豹是一只妖怪？”太乙真人深吸了一口气，对李靖郑重说道。
李靖摇了摇头：“不知道，大哥他从来都没有说过。”
“所以说，他欺骗了你。”
李靖失笑道：“这如何算得上欺骗？他也没说过自己是人类啊！”
太乙真人：“……”
“现在连我的孩子都是妖怪，我的大哥是妖怪又有什么好震惊的。”李靖认真说道：“道长你还是赶紧说说，有没有在道藏中找到破解天劫咒的办法吧。”
提起这个，太乙真人脸色微微一暗：“我在道藏中找到了很多有关于天劫咒的记载，而所有的记载都表明了一件事情，天劫咒为无解之咒，何况这咒文还是天尊下的，估计除了天尊之外，这世间无人能够将其破除。”
李靖缄默了下来，虽然在梦境中，他和那诡异的当铺做了一笔交易，可他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当真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而此事，是唯一赌不得的事情。
“真人，带我去见天尊吧，我去跪请他破解此咒，哪怕赌上一切，付出一切，只要天尊能够答应，我都心甘情愿。”良久之后，李靖双手抱拳，对着太乙深深一躬。
太乙犹豫了起来：“这……”
“若真人觉得为难的话，也没关系，我知道玉虚宫在什么地方，自己过去即可。”李靖依旧躬着身说道。
“罢了罢了，待会儿我对殷夫人和哪吒交代两句后，就带着你过去。没有引荐人的话，你很难迈进玉虚宫大门。”思索万千，太乙真人缓缓说道。
李靖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躯：“事不宜迟，那我们就赶紧下去吧。”
太乙真人挥了挥拂尘，带着李靖飞下云头，向殷十娘道：“殷夫人，我和李总兵有事需要去一下昆仑山，时间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临走之际，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交代。”
殷十娘抬头看了李靖一眼，见他对自己默默点头，旋即跟随着太乙真人一起升上了云端。
“大伯，太乙真人这是在防范着我们吗？”因为从小经历的环境比较恶劣，哪吒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敏感，对于这种故意背着他们的行为十分难受，靠在苏瑾身侧问道。
苏瑾伸手揽住了他，轻笑开口：“吒儿，别难过，他这是在害怕我们，因为胆怯，所以无法坦荡。另外，以后再谈及太乙的时候，不能直呼他的名字，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你们之间终究是有师徒大义，仅仅是一点点态度不正，就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肆意攻讦。”
“是，大伯，我知道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哪吒对大伯的话语接受程度比对自己爹还高。李靖曾三番五次教导他要尊师重道，要尊敬太乙真人，可他总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而苏瑾仅仅告诉他了一次，他就真正记在了心里。
云海上空，太乙真人神情庄重地说道：“殷夫人，首先说明我不是在说申公豹坏话，他或许不是一个坏人，但为人阴柔古怪，行事又多暴戾，若是经常和哪吒待在一起，肯定会对哪吒产生很不好的影响。为了哪吒的未来，我希望你能照看好哪吒，尽量让他减少和申公豹的接触。”
殷十娘一听这话，心里就恼了。
实话实说，他们夫妻二人认识兄长的时候，这不靠谱的道人还没有出现呢。自兄长与夫君义结金兰后，每一次过年，不管距离有多远，都会不辞辛苦的赶回来，陪着他们一起，双方之间的关系真正的亲如一家。就自己现在修炼的仙经，还是兄长特意从五湖四海的仙道朋友们手中讨到的，最适合自己的功法。他对于他们夫妻二人的付出，心思细腻的殷十娘每一笔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结果现在，你一个外人要我防范自己的家人？
不过好在殷十娘的脾气没有当初怀哪吒时那么暴躁了，按捺住心头所有的恼怒，淡淡说道：“是，我知道了，多谢真人提醒！”
“哪吒，你随我来。”带着殷十娘从云海上落地后，太乙真人对哪吒道。
“我不去。”哪吒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声音坚定不移。
太乙真人：“……”
“吒儿！”李靖沉声喊道。
哪吒躲在了苏瑾身后，大声说道：“什么意思啊，有什么话不能让大伯知道吗？爹你曾说过做人要坦荡，我哪吒做人就要坦坦荡荡，师父，有什么话你现在直接说即可。”
太乙真人：“……”
现在说个啥呀？难道要当着申公豹的面告诉你，以后离他远一点？若自己敢这么做的话，申公豹也一定敢揍自己。
“算了算了，不多说什么了。”眼看着李靖蹙了蹙眉，就要开口训斥，太乙真人连忙说道：“李总兵，我们这就出发吧，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你们要去哪里？”哪吒一怔，疑惑问道。
“出一趟远门，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你在家里要乖乖听娘的话，不要调皮捣蛋，惹是生非。”李靖嘱咐说道。
哪吒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连忙答应下来：“放心吧爹，我肯定会听娘的话。”
即便是将一切都交代好了，看着面带淡淡笑容的申公豹，太乙真人还是无法彻底安心，抬眸开口：“申师弟不如和我们一起回昆仑山吧？我可以求一下广成子师兄，让他为你开放一层道藏。”
苏瑾毫不犹豫地摇头说：“多谢太乙师兄的好意，我在人间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暂时无法回去。”
很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太乙真人瞥了一眼靠在他身上哪吒，于是这就很难受了，如鲠在喉，偏生又吐不出来。
“真人，我们该走了。”李靖拥抱了一下殷十娘，对脸色黑沉的太乙说道。
太乙真人颔首，甩了甩银白色拂尘丝，召唤出一朵硕大的白云，驮着他和李靖一起飞上了蔚蓝晴空。
“现在没人能管我们了，大伯，我们出去玩吧。”当白云彻底消失在眼帘后，哪吒猛地跳了起来，兴奋说道。
“吒儿！”殷十娘瞪着眼睛开口。
哪吒将自己藏在苏瑾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对着殷十娘做出了一个鬼脸。
殷十娘被他气的不轻，伸手扭向他的耳朵，绕过苏瑾追向他的身躯。
哪吒哈哈笑着，抓着苏瑾的衣裳，围绕着他不停地转动。
苏瑾：“……”
到底是殷十娘知晓礼仪，没有绕着苏瑾追打儿子，没好气的瞪了哪吒一眼：“有你大伯给你撑腰，连为娘都敢欺负了吗？”
哪吒得意的嘿嘿笑着，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支毽子：“娘，大伯，我们一起来玩踢毽子吧。”
“夫人，陈塘关内发现有妖魔作祟，毁坏了无数庄稼，导致几十户百姓家中颗粒无收。”一名亲兵突然迎了过来，轻声说道。
听到这声音，哪吒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双眸定定地望着殷十娘，只见她满脸愧疚的对自己笑了笑，开口道：“对不起吒儿，人命比玩乐更重要。先让为娘去查看一下现场情况，回来之后就陪你玩踢毽子，乖。”
哪吒眼中的光芒逐渐熄灭了，低头说道：“你才刚刚回来。”
“我去捉拿那只妖怪，十娘你就留在家里好好陪陪哪吒吧。”苏瑾开口道。
“这如何使得。”殷十娘连忙摇头说：“镇守陈塘关本是我们夫妇的职责，兄长您没有责任为陈塘关做任何事情。”
苏瑾笑着说：“我没责任为陈塘关的百姓做点什么，但总有责任让我侄儿开心吧？休要再说，此事就这么定了。”
殷十娘心头涌动着阵阵暖流：“多谢大哥。”
而在这时，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哪吒心里突然纠结了起来。
他想要和大伯一起去斩妖除魔，也想要让娘陪自己踢毽子，偏生这两样不可兼得。
“带我去妖魔作祟的第一现场吧。”苏瑾召唤出雷霆剑，对殷十娘的亲兵护卫道。
……
“娘，大伯对我们一家真好。”亲眼看着他在门口翻身上马，带领着百十名士兵纵马离去，哪吒感叹说道。
“是啊，我们一家人，都欠兄长很多。”殷十娘蹲下身，望着他的双眸，郑重说道：“所以吒儿，将来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任何人如何诋毁，污蔑，中伤你大伯，你都要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做人不一定要善良，但一定不能恩将仇报。”
“包括我师父，对吧。”哪吒人小鬼大，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我看得出来，师父对大伯也有一些成见。”
殷十娘没有再直白地说什么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走，回去吧，娘陪你好好的踢一次毽子。”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到了傍晚，这时，一高一矮，两名身披红色袈裟的大和尚踏着夕阳金辉来到了总兵府外，抬目向里面望了过去。
总兵府的门子都经过特训，不会出现眼高过顶以及嚣张跋扈的事情，彬彬有礼地向这两名和尚问道：“不知两位大师有何贵干？”
“我们是金灯寺里面的出家人，我叫胖头陀，他是瘦头陀，我们不远万里追杀一只花妖来到了陈塘关，进关之后却失去了花妖的踪迹。打开天眼扫视陈塘关，却是发现你们这座府邸之中魔焰冲天，妖气弥漫，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是否有什么妖孽作怪。”个头很矮，身宽体胖的红衣和尚双手合十，态度温和地说道。
门子心头猛地一惊，作为大户人家的仆从，他们最怕听到的就是这种事情。而一旦遇到这种事情，几乎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第一时间去禀告家主。
“两位大师请稍等，我去请示一下夫人，很快就会回来。”一个门子说着，急匆匆地转身跑进了府邸之内。
“夫人，夫人……”
里院中，陪哪吒踢了一会儿毽子，差点被打成残废的殷十娘坐在院落中，一边陪哪吒下着棋，一边暗自调养着体内乱窜的仙气。
别人陪儿子玩游戏是玩乐，她陪儿子玩游戏是玩命啊，若非是身上还穿着盔甲，现在别说是坐着了，能够活着都是最好的结果。“什么事？”殷十娘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转目问道。
“夫人，门外来了两个红衣和尚，自称为金灯寺的胖瘦头陀，他们说我们总兵府内魔焰冲天，妖气弥漫，小的不敢掉以轻心，随即过来禀告。”门子弯腰行礼道。
“金灯寺，胖瘦头陀？”殷十娘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不见。你回去问清楚，若是他们问路，就给他们指一条明路；若是他们化缘，就给他们准备最好的饭菜。甚至若是他们给你们要银子，只要数量不多，也通通给他们。不管这俩和尚是什么神仙佛陀，礼多人不怪，希望他们足够识趣，大家皆大欢喜。”
门子有些难以理解，不过他也不需要理解，照做即可，急匆匆地返回到外院门前，对两名和尚道：“两位大师，实在抱歉，我家夫人此时正有要事在身，无法面见两位。不过夫人说了，相逢即是有缘，两位大师提出任何要求，只要不过分，我们尽皆满足。”
这是在贿赂我们吗？那夫人肯定有问题！胖瘦头陀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想到。
“我们什么都不要，就只是想要见夫人！”胖头陀说道。
门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严肃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何居心，但是身为一个和主家没有任何交情的客人，两位大师有些失礼了。”
胖头陀摇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们都没有恶意，也不贪图任何东西。否则的话，拿了金银就走岂不是更好？我们是担心贵夫人被邪魔上了身，所以才会执意要见她。”
看着一脸诚恳的胖头陀，门子有些无语了。
“我能不能问一下，贵府之中，除了贵夫人之外，还有可以主事的人吗？”见门子不说话了，胖头陀沉吟开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善心人，门子只得耐着性子回答说：“我家老爷出远门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老爷的结拜义兄如今正在陈塘关附近，早上的时候出城抓妖去了，这两日应当就能回来。”
“这位结拜义兄在贵府中可有话语权？”胖头陀问道。
“道爷在时，连老爷都会听他的，何况是夫人。”门子道。
胖头陀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们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便是。对了，你们为何叫他为道爷？”
……
“夫人，那胖瘦头陀如今还在大门外面呢，我听门子说，是想要等道爷回来，然后说服道爷，带他们过来见您。”天黑之后，一名丫鬟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殷十娘身边，轻声说道。
“等兄长，然后非要来见我？等等，这俩和尚莫不是把我当邪魔了吧？”殷十娘怔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喷笑了出来，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真有意思，不知道当这两个和尚见到我家兄长后，又会露出一副什么表情？！”良久后，殷十娘勉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饶有兴趣地说道。
午夜三更，苏瑾骑着马，以符文锁链牵着一只獠牙密布，脸颊狰狞的大黑猪，带着一众亲卫返回到总兵府门前，刚好撞见了胖瘦头陀。
猪妖身上浓郁的妖气掩盖了苏瑾体内微弱的妖气，以至于令胖瘦头陀都没看出来他是妖怪，一脸凝重地迎了过来。
“你们是？”苏瑾翻身下马，疑惑问道。
“施主，贫僧有礼了，我们是金灯寺里面的修行者，有事情想要和你谈谈。”胖头陀道。
苏瑾眼眸中闪过了一道异彩，暗中隐藏了自己体内妖气：“两位大师想要找我谈什么？”
“我们想问一下，你的弟妹，这座府邸内的夫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什么叫异常举动？”苏瑾眼眸中浮现出了一丝盈盈笑意，抱着胳膊问道。
胖头陀：“……”
话说这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
“有什么话，你们直说便是。”见他被自己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苏瑾善解人意地开口。
胖头陀摇晃了一下脑袋，摈弃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贵府魔气妖气纠缠不清，我们怀疑和你的弟妹有关，所以想要让你带着我们见她一面。”
苏瑾想了想，摇头道：“大师恐怕是误会了，我弟妹一切正常，家里一切安康，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施主，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相信我们，但是一旦妖魔开始行凶，那么再后悔就晚了。”
苏瑾拉了拉困锁住黑猪精的锁链，轻笑道：“两位大师，我也不是肉眼凡胎，若我弟妹是妖怪，我岂会看不出来？请你们不要再守在这里了可以吗，这样很失礼的。”
“兄长，既然他们想要见我，那你就带着他们进门便是，否则的话，见不到人，他们又怎么会甘心离开？”殷十娘带着两名丫鬟走了出来，一步步来到两名和尚面前：“两位大师，你们好好看看，我是妖怪吗？”
“这……”胖头陀愣住了，无言以对。
“师弟，我们走吧。”自从来到这里后，始终未曾开口的瘦头陀突然说道。
胖头陀点了点头，对殷十娘双手合十，微微一躬：“抱歉。得罪了，我们告辞。”
“他们应该没有离开吧？我知道这种心地善良的和尚，都拥有百折不挠的毅力。”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拐角，殷十娘轻声说道。
“没离开，不过不用管他们，总不能因为怕被贼惦记就惴惴不安，什么都不做了吧。”苏瑾招了招手，拉着黑猪精和殷十娘一起走进院落：“吒儿呢，睡了吗？”
……
“师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远远的离开了总兵府后，胖头陀低声询问道。
“暗中监视着总兵府，这么深厚的妖气魔气，隐藏在其中的妖魔一定修为不浅。换句话说，他所图亦是巨大。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自己露出马脚。”
“是，师兄。”胖头陀恭敬说道。
翌日清晨，睡饱了的哪吒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被栓在院子中的黑猪精，双眼顿时亮起了光芒，大声喊道：“大伯，今天我们吃杀猪菜啊！”
“噗通！”
正在院落中晒着太阳的黑猪精给吓跪了，目光惶恐地望着面前的小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