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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入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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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可以。”这个司机拿到钱立马塞进口袋笑容满面,“后面挤四个,个子小的挤中间。”

    老黑人高马大肯定是不能坐后面了,我和方飞龙坐在后排靠门,阮梨和刘萍秀挤在我们两个中间,脑袋往座椅下躲。

    这事情放在今天肯定没司机敢,但当时摄像没那么多,晚上多塞几个人是常有的事,我们坐好了以后就向着老家进发。

    这出租车司机车技还不错,跑在老家的小路上拐来拐去一点不怵。

    八点二十分的时候我们抵达了村口,整个村子黑乎乎的,看得见的人家都已经熄灯睡觉,除了几条狗在叫来叫去以外基本没什么会动的东西。

    我心里有点着急,可到了村口反而开始踌躇起来。但不管怎么踌躇,正如老爷子所说,该面对的躲不掉。

    带着他们四个人向老房子走去,走得近了可以看见窗户上映着灯光,还能听见哭丧的声音,在整个静谧的村子中显得极为突兀。

    走进大门,屋里站了不少人,昏黄的白炽灯下,堂前八仙桌的位置已经换成了灵堂木棺。

    五婶跪在木棺边上一边抹泪一边嚎哭,嗓子已经哑了,堂姐同样如此,趴在地上不停抽噎着。

    “春华回来了?”有个亲戚向我打招呼。

    我点点头,没说话。径直走到木棺前,主持入棺的人给了我三支香,我接过香虚拜两下,插进木棺前的小香炉中,而后跪在麻布袋上朝着棺材磕了三个头。

    木棺中是空的,人还在房里,门半掩着不给进去看,正在换衣。

    所谓换衣,在我们这边的习俗中,就是换上很多层衣服,把尸体包裹住,主要作用是吸附尸水,防止尸水把棺材浸透加速腐朽,那样的话要不了几年棺材就烂成了一堆朽木。

    我走到五婶身边蹲下身拍了拍她的后背,哭丧是入棺的环节之一,家中没有女眷的人家会请人来哭,若入棺无人哭,则死者家门不全,表示一辈子很失败。

    五婶是真的伤心欲绝了,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上早已泪光满面,两只眼睛红红肿肿。哭得像个失去依靠的孩子。

    白天已经止住的泪水,此刻再次夺眶而出,我抬手胡乱涂抹,身侧突然递来了一团纸。

    扭过头发现是阮梨,我接过纸擦了一下,略微好了一些。

    不多久,三四个人抬着五叔出来了。

    最外层裹的是红色的布,像是抬人偶一样抬进棺材中,我走得近点看,五叔已经瘦的没什么肉了,唯一露出来的脸上皮包骨头,脸色灰白。

    入殓师把五叔的脑袋摆正,在两旁用包好的石灰块塞住,接着吊铜钱,就是从额头到人中再到双脚要成一条直线,确认摆正以后再在最上面撒些铜钱以及生前常穿的衣物。

    “长子取水洗脸——”入殓师喊了一声。

    所有人齐齐看向我,我愣了愣,“怎么弄?”

    堂姐是女生,这个工作只能男生来做,如果堂姐有出嫁则女婿可代,现在只能我顶上。

    入殓师拿来一件紫黑色的披风,给我围住之后交给我一个盆,盆里还有半盆子水,“拿到河里去倒,再打点干净水回来。”

    我点点头接过水盆,才发现除了我以外还有一群人配合我。

    敲锣的、打伞的、放炮竹的、前前后后十多个人。

    “出门插香。”有人喊了一声。

    我不太清楚环节,只能听身后年长的人安排。

    三支香插在门槛的缝里,随后敲锣的人走到门外敲了一声,在这漆黑旷静得夜里,锣声显得很是刺耳。

    “走吧。”打伞的人提醒道。

    我点点头,抱着脸盆往外走。其余人跟在我身后,一声锣一声二踢脚炮竹,示意昭告天地。

    没有人凑热闹,甚至偶有冒出来的人也会主动避开,整个村子只有我们这里的声音,连狗都被炮竹吓得缩在角落不敢吠叫。

    我们走的很慢,这也是打伞人的意思,取水不见光,月光也不行。

    走到河边,先要插香拜河神,才能倒水取水。

    取上水以后我们又接着往回走,依旧是铜锣开道炮竹断后,寓意诸邪退散。

    回到屋里,入殓师接过水,给五叔脸上擦了擦,最后盖棺。

    随后就是亲属叩拜,堂姐是长女,排第一。

    她走到木棺前的麻袋边,跪在地上喊了一声爸,声音沙哑凄凉,而后缓缓地叩拜在地,边哭边拜,边拜边哭。

    堂姐拜过之后是我和另外两个平辈,他们平日里和五叔不亲,例行公事般的叩了两下起身离开,我磕了三个头才走向一边跪在棺材右边地上。

    整个入棺仪式持续到夜里十二点多,我的膝盖跪得刺痛,但没有办法。

    所有亲戚离开之后,屋里只剩下五婶、堂姐还有老黑方飞龙刘萍秀和阮梨。

    五婶让我先带朋友们收拾房间过夜,老黑回了自己家,顺带着把方飞龙和刘萍秀也带了去,我则让阮梨睡我房间。

    五婶见状让我也先去休息,我想了想就洗漱后回房睡下。明天白天还有得忙,不休息第二天会更难熬。

    第二天清早五点多我就被吵醒了,家里开始有帮忙做白宴的人说话,生火的生过,煮面的煮面,吵吵闹闹。

    五点半开始有亲戚上门吃早饭,我们也都起床招待客人的同时准备出山的事宜。

    活公鸡、抬棺的木杖、绳子、联系人员的任务落在了我头上,因为要在太阳跃上山头前入土,一切都显得很赶。

    夏天太阳出来得早,估计六点四十多就要日出,最多八点钟太阳就会挂上山头,不急不行。

    好在一切忙中有序,主要是村里的入殓师经验丰富,我们只管接任务去做就行。

    六点四十,几个抬棺的人已经准备就绪,开始用木钉封棺,所谓盖棺定论就是现在。

    我抓着红毛大公鸡赶到灵堂,交给入殓师,公鸡被他给用绳子绑在了棺材上,这也是唯一的祭品。

    六点五十五分,棺材被绑好,抬棺的人都是村里的中老年人,不收一分钱,相互抬棺,图的就是将来自己死了也有人帮着抬一下。

    七点整,棺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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