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从不真心

    秦懿兰慢慢的走了过去，这不算远的距离，却是走了好久。

    她的脑海里想起，婳曦飞到古巷的画面，那无惧的眼神，纵然怨灵众多、纵然身体受伤，也仍然阻止不了她的步伐。

    她其实觉得自己真的不像是婳曦，因为没有她的勇气和魄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在危险面前，她只能躲避，在情感面前，她无法承认。

    阎王隐藏在黑暗之中，与黑暗融为一体，看不出是喜是悲。

    “阎王”

    秦懿兰刚刚开口，只觉得瞬间头昏眼花，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阎王和她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秦懿兰此刻站在走廊之上，她的身后是一间房子，一间古代的木制房子，而前面是一棵树，树上装了闪光灯，一闪一闪的。

    “地狱里面也有树？”秦懿兰有些惊奇。

    “假的。”阎王出声道，“地狱里不生长活物，这棵树是陆凤按自己的喜好装上去的，即便是假的，她也开心。”

    秦懿兰看着阴暗的四周，确实有棵树会让这里显得没有那么有违和感，难怪这群鬼都喜欢住在她家，谁愿意整天待在阴暗里呢？

    “当年我遇到陆凤的时候，她就在小洋楼的附近游荡，她说她在寻找她哥，这让我想到了炎雅。”

    阎王看向秦懿兰，继续说道，“炎雅是我的亲妹妹，陆凤的年龄看起来和她无太大差别。”

    秦懿兰看向阎王，只觉得阎王神情很平静，说道，“所以阎王你让陆凤做了白无常？”

    “算是吧，我只是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也愿意去做才行。”

    地狱里没有风、没有阳光，秦懿兰转头看着眼前的树，点了点头。

    “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阎王说道，似是知道秦懿兰的内心。

    “那我问了。”

    既然阎王都这样说了，秦懿兰不再犹豫，说道，“阎王，千年之前你是怎么死的？”

    “算是自杀吧。”阎王淡淡开口。

    “皇城屠城之后，患上瘟疫的百姓确实少了许多，但是一直都没有消失，后来我带去江津的太医研制出了瘟疫药物，才算彻底解决瘟疫。”

    “半年时间，百姓终于恢复平静的生活，但是却有人利用屠城之事造势，说我是昏君。”阎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对方声势浩大，百姓也认为我残忍至极，纷纷支持，失道者寡助，最后被困安城。”

    秦懿兰安静的听着，她望向阎王周身散发着的黑气，陷入沉思。

    百川说过，千年之前有一厉鬼怨气冲天，说明阎王的怨恨是非常大的，虽然从古巷回来了之后，阎王的大部分黑气消散了，但是仍然还有很多。

    他最大的怨恨其实是他自己。

    秦懿兰想起婳曦的这句话，最大的怨恨，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还有其他怨恨？

    良久，她抬眸看向阎王的眼睛，问道，“所以阎王其实怨恨百姓？”

    “百姓从不真心感谢我。”阎王说道，声音有一些冷，“在我很小的时候，听闻边疆有阿部落族人常年侵犯，父皇派卫将军镇守边疆。年轻的时候，卫将军几乎所向披靡，那个时候，百姓都说他英勇善战，但是卫将军有一年失败了，边疆失守，卫将军惨死于阿部落族人的刀下，你可知百姓如何评价卫将军？”

    “如何评价？”秦懿兰问道。

    “百姓说他年纪已大，却不肯让位后辈，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行，却要亲力亲为的上战场。”

    “可百姓怎么能知道，和阿部落族人打了几十年的卫将军，只有他才最懂得阿部落族人的计谋。”

    阎王讥笑一声，说道，“我十三岁跟着卫将军，一直把卫将军当作必生榜样，卫将军死的那几年，为了给他报仇、收复边疆，我每天起早贪黑的练剑、看兵书、研究阿部落族人的计谋，终于在我十八岁那年，把边疆夺了回来，全城百姓欢呼，说我比卫将军更加厉害，比卫将军更加英勇善战。”

    “瘟疫来临，我屠城，百姓说我是明君，为了天下百姓之安危连至亲都可杀，瘟疫过后，百姓却说我是昏君，连至亲都可杀，残忍至极，百姓更需要的是一位仁君。”

    秦懿兰默不作声。

    “这就是人性。”阎王说道，“我确实怨恨百姓，但是我更加怨恨自己，为了这群百姓，我牺牲了我的至亲。”

    秦懿兰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如此看来，这就是阎王黑气无法消散的原因。

    “即便人性如此，但是这已经是过去。”秦懿兰有些心疼的说道，“阎王何不尝试放过自己呢？”

    “我也在尝试放下。”阎王说道。

    “我在太后的灵识里面见到了婳曦。”秦懿兰停顿了一下，说道，“婳曦在百年之前就去过古巷，她那个时候想要带阎王你去古巷化解怨恨。但是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婳曦却轮回了？”

    说起婳曦，阎王的眼眸暗淡了下来。

    “因为婳曦失去了灵力。”阎王没有隐瞒秦懿兰，说道，“百年前她来找我，希望我能够去古巷，但是那天我失控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恨，最后婳曦为了控制我，被我重伤，失去了灵力。”

    “没有灵力的她如同凡人，什么事也做不了，她感到万分痛苦，最后向天帝请求了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