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章 妖丹
“扇儿,你知不知道修士不入轮回?”她若真成了修士,取净祟玉莲台要是性命不保可就没了来世。
“我知道。”
林亦扇又试着掣他袖口,这次没被他躲开,心里也有了些底,她朝他挤出一丝轻快的笑。
“我只想活好这辈子,只争朝夕的这一辈子。”
“……”真是无知者皆无畏。
墨无鸣垂目看着她主动牵他的手,又将目光回转到她脸上,除了向往就是期盼,可这份期盼与向往来得不是时候。
他肃着脸,像个无心无情的判官,在她身上也无例外。
“妖丹你不能留,你也不能离开沧澜宗。”
说罢,便掐诀使出御灵术,一颗乳白色珠子便从荀草花盆里飞出。
眨眼间就落到墨无鸣掌中。
林亦扇急得不得了,怕被他毁了跳下床榻就要去抢夺,“不要!”
“你把妖丹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墨无鸣将手中妖丹举高,胸前却被蛤蟆草缠上,他凛声再次规劝,“你以为那个蚌壳精把妖丹给你是安的什么心思?
她故意引你误入歧途,想让你走上一条不人不妖的邪修路子,你若继续留着它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你管我什么修,那都是我的事,我就是不想再做凡人。”林亦扇踮着脚也始终够不着他的手,一会功夫就急得满头大汗。
她清楚,只要墨无鸣不愿放手,她怎么都拿不回妖丹。
林亦扇早就受够了仰人鼻息,摇尾乞怜的生活。
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憋闷,一沉再沉。
最后混着识时务的心酸扭曲成了一抹苦笑。
面对强于自己的存在,她只能一低再低,一退再退,林亦扇看着他无波无澜的眼,想要从中找到些可能。
“无鸣…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我比不得你,我没有灵根也不能修炼,可我不想只做一个凡人。”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她固执的不肯松手,仍在奢求,“若你担心我做坏事,我可以向你发誓,不管我修什么道,我都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你发发慈悲,就当我是路边的一株草,一捧泥,你不要同我计较好不好?”
墨无鸣并未避开她的目光,迎着她滚落的泪,只冷道二字。
“不好。”
话落手起,一声闷顿声响,那隐隐发着银光的妖丹成了齑粉。
再摊开手,全部洋洒而下。
什么都没了。
她又回到最初那般。
林亦扇怔恍一瞬,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落下的妖丹齑粉犹如寒冬飘雪冷彻入骨。
她其实早有所觉会失去。
毕竟万事万物都遵循一个铁律,怎么得来的就会怎么失去。
可这一天却不如她所料的那般快。
她不再纠缠他,失魂落魄地坐回床沿,想抬手拿床尾的剑都抬不动手。
林亦扇有一度想和他同归于尽的冲动,可也仅仅是一瞬间,理智就将她拉回。
蜉蝣又怎么能撼动山河?
现况里,她伤不了他,只能伤到自己。
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失声痛哭,然后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可她不想让自己变得太可笑,也不想把弱者的言行发挥的淋漓尽致。
毕竟她的皮肉筋骨已经是弱者了,连灵魂也是的话,未免就太可怜可悲了。
于是不再言语,掀被躺回床榻,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夜深了,她该睡觉了。
等睡醒,一切都会好的……
妖丹已毁,墨无鸣也不再逼问蛤蟆草如何被引诱的细节,她不过是凡人,面对诱惑难以经受得住也是人之常情。
他立在床前,看着她窄瘦的肩背,想安慰她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只拣了句,不伤彼此颜面又将错事归咎在旁人头上的话。
“扇儿,等过些时日,你清醒后便会明白如今是被妖丹迷了心智。”
床榻上的身影并未应声。
也不知听没听见。
但墨无鸣知道她听见了,只是在生他的气,蛤蟆草本来就爱发脾气,这次居然收住性情没对他大吼大叫。
更没有捶打他解恨。
他清楚她有多想修炼,可不是以这种办法,也不能是。
更不能是现在。
那黑瓷瓶里的爬蔓萝凝露就因为她偷学的妖法被毁,它又是炼制洗髓丹的药引,那么多瓷瓶,她偏偏毁了那一瓶。
也不知是她时运不济,还是天意弄人。
…
苍梧峰衡玉阁。
夜深后,元若澜的伤势又开始反复,人也烧得浑身滚烫。
但总不见醒。
叠音把大师姐这半个多月的伤况病情全记载在手札里,靠坐在外间圆椅的浮玉峰峰主关青游细细看完,稍作沉思便被一旁的元守承催问。
“青游,现在到底是何情况?若澜怎么一直不醒?”
关青游搁下手札,提笔开了个安神镇痛的温方,又命叠音取煎药。
旋即才道:“若澜有先前在一池春的医治,虽及时捡回一条命,但如今昏迷不醒的情况却是她自身而为。
她对外有所感知,却执意不肯转醒。”
一个修士突然成了跟凡人一般无二的废人,这种打击无论是谁都经受不住。
元守承还想再问些可影响子嗣的话,听了关青游的话,便没再问,恐内室女儿听见。
相较元守承的担心,倒是从里侧走出来的宗主夫人北念云神色比较平淡。
她在内室就已经听清二人的话。
元守承在外是个疼爱女儿的慈父,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想到下午他同她提的事。
脸上神色又多了不虞。
一旁的关青游不知内情,只当宗主夫人是忧思过虑,还好言劝上两句。
又说了些有如此疼爱女儿的宗主,定会为若澜寻得灵体重生的法子。
“……”
北念云并未领情,冷着脸便出了屋门。
落了个没脸,关青游也没甚脾气,反在心头嘀咕:北念云到底是北家清冷仙子,性情高傲多年不改。
上午从苍梧峰议事殿训完人回到衡玉阁,元守承前后考虑一番便同夫人北念云说起自己的打算。
“我为若澜敲定了一门亲事。”
“亲事?和谁?怎么这么突然?”北念云猜他是在议事殿遇到什么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乍然提及。
想到什么又立即开口,“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北羽吧?他不行。”
北羽是她隔房侄子,还要叫她一声姑母,她绝不许此事发生。
“不是北羽。”
元守承要的是无家世背景的入赘女婿,自然不会挑他。
“另有其人。”
北念云对沧澜宗琐事都不上心,自然不清楚这个另有其人指的是谁。
她稍显疑惑,又问:“那个人是谁?”
“天眇子去岁收的单灵根弟子,墨无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