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章 机缘机缘,说来就来
云来云散,山风拂面,吹得人衣袍翻飞。
两身靛青色长袍乍贴乍离。
被他又骂一声蠢,林亦扇捏着泛酸的双臂,只斜眼瞧他,“成日说我蠢,你,我也没看多聪明。”
她拿回他捧着的一摞衣裳,扭头就回了山洞。
墨无鸣被她使眼色使惯了,知她刁钻,偏又觉得她这样才像是个鲜活的人。
况且她还小,打也打过,训也训过。
约莫自小就这别扭性子,要想扳正她只怕是要费些功夫。
他跟着进了山洞,看她把他跟她的衣裳分开。
明艳与寡淡,一摞放枕边,一摞放脚边柜子上。
“这些日子,你剑法练得如何?”
提起这事,林亦扇转头看他,语气也有些意兴阑珊,“不怎么样,不知道是我姿势不对。
还是你教的不好,总感觉没有威风凛凛的气势。”
“你才练几日?没个三五年功夫,是练不成的。”
他教她的只是基础剑法,就算练个十年也练不出杀意凛然。
“三五年?”
林亦扇眼里不免有些失望,她知道这些事需要慢慢来。
但她寿命有限,跟这里动不动就几百上千岁的人比不了。
“就没个速成的法子?”
“没有。”
知她痴心不改,墨无鸣也自做不知,又神色郑重道:“这段日子你尽量少出山洞。
宗门出了乱子丢失了至宝净祟玉莲台,宗门上下弟子都在追杀盗宝的妖孽。”
“丢失了净祟玉莲台?”林亦扇怔忪一瞬,又巧笑开,“追杀的妖孽是个什么模样?青面獠牙嚒?”
“这倒不知,只是既是妖孽,自有辨别之法。”
怕她不当回事,他又冷声叮嘱:“下山捞鱼就别去了。”
“哦,晓得了。”
林亦扇被这突然的消息惊得如坠蜜罐,喜得快要笑出来,面上却无事一般。
那个女子一定是妖,她偷了沧澜宗的净祟玉莲台到处躲。
同她借锦袋用莫非是藏净祟玉莲台?
蚌壳精给她锦袋和妖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总不可能未卜先知,算到今日之事,然后借她之手拿给她妖精亲戚用吧?
“净祟玉莲台有什么作用,你知道吗?”
林亦扇绞着手里的妃色攀膊缎带,又试探着问墨无鸣。
许是天井照下的阳光过于耀眼,倒让她因暗藏的心思有些做贼心虚。
“祛除压制妖邪怨念之气,失了斗志甘愿赴死。”
墨无鸣知道的也不多,他也是从天眇子嘴里得知的玉莲台。
净祟玉莲台是了玉剑尊亲自炼制百年所得,此物一出,那就是杀妖灭族的大杀器。
林亦扇面露惊讶:“啊?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往妖头上一放,妖就任人宰割?”
难怪那女妖要偷了这个宝物。
这完全就是妖族克星啊。
“是,也不是。”
墨无鸣走到青玉床前盘腿而坐,“没你像的那么快,跟妖邪修为有关。”
“…原来是这样。”
听完他的话,林亦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不想与墨无鸣对视,怕被他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穿。
只淡定地绕到青玉床另一侧,和他背对着。
自凡间到修真界,修真人士跟妖邪势不两立。
两者见面非死即伤。
沧澜宗炼出净祟玉莲台压制妖邪,惹得妖女上门盗取。
如今宗门都是寻妖女的踪迹。
也不知七日后她会不会现身。
墨无鸣一直留心着她的举动,只觉反常。
自来被她当宝贝的荀草,少了一截叶脉也未察觉。
偏过头瞧她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莫非她知道些什么
一张宽宽敞敞的青玉床,隔着两道身影,也隔出两人的心思。
因丢失宗门至宝,沧澜宗弟子日夜轮守各峰,一连几日都未发现妖孽踪迹。
众人不敢掉以轻心,皆是整装严守。
元若澜好不容易能离北常鳞这么近,又苦于旁人在场,一连拖了几日,这日再不愿苦等。
“北师弟,我有话单独跟你讲。”
北常鳞守着后山镇妖谷入口,闻声只淡瞥她一眼,随后迈步去了边上入天茵树下。
“什么话,大师姐但说无妨。”
本是羞于出口的女儿家心思,对上他这泠然态度,元若澜又生了退意。
到嘴边的话成了一句,“你昨夜值守苍梧峰后山可有发现异动?”
“并无发现。”
简单四个字像他这个人一样冰冷。
“六年前你从西海黑蛟爪下救了我,还未同你道谢,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北常鳞不甚在意,“举手之劳,不必介怀,宗主已经谢过一次,大师姐就不必多礼。”
“……”
冠冕堂皇的道谢词说完,元若澜一时无话。
自古救命之恩以身相报的邂逅,并未在他跟她身上出现。
只又多看了他两眼,便暗自揣测他冷眉淡言下又会是怎样一副心肺?
见她没话可说,北常鳞转身回了镇妖谷入口。
偷盗妖女被他打伤,如今防御大阵开启,她自是逃不出去。
敢偷拿玉莲台,无非是自寻死路。
……
光阴易过,转眼就到了七日之约。
林亦扇寻了个晒衣服的由头,搂着一摞湿衣服就去了秘密基地。
千机链上挂起一长排滴水的衣裳,似某种山头信号。
她干嚼着一片荀草,搬了几块垫脚石才爬上了歪脖子树,坐在上头把天望一望。
把江海望一望。
“怎么还不来?”
这一问就问到了丽日临空,滴答到石缝里的水也晒干了成气。
当下也不抱期望。
她赌输了只是亏个蚌壳精送的锦袋,她输得起。
但这妖女就得送命。
林亦扇把藏在小衣里的火红戒指戴在指上,对着日光照了照,显眼极了。
一一取下晒干的衣裳,收好叠整齐,抱着就径直回了山洞。
衣衫需分开叠放,手指上的火红戒指在天井投射下的阳光里分外夺眼。
墨无鸣自是看见,随即拧眉:“哪来的戒指?”
“捡的啊。”
听出她语气里的得意,他眉头皱得更紧:“给我。”
“不要。”林亦扇把手背在后,生怕他抢,“我捡到就是我的,你有枚花戒指还抢我的做什么?”
“我叫你给我!”他语气多了不耐烦。
“不给。”
林亦扇说完作势要跑出山洞,墨无鸣一个箭步就拦下她的出路,沉着脸一把掐住她手腕,强势摘下那枚储物戒指。
“这不是你该有的东西。”
林亦扇心无波澜,但脸上装出娇横恼怒,“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不该有就不该有?”
她搡他一把,又连捶了他好几拳。
“这是我在山崖边捡的,无主之物,怎么就是我不该有?”
“你就是欺负我没有法力,不能修炼。
什么话都是你说了算,跟天眇子学的就是烧杀抢掠的路子,偏要在我面前装得气节比云高。”
墨无鸣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再好的脾气遇到她都要气度全无。
“说够了没?没说够我送你到山下说。”
“……”该死!又威胁她。
简单几个字,威慑力惊人,霎时让林亦扇失了斗志,成了闭嘴鹌鹑。
她不服输地剜他一眼,又踩他一脚就躺回青玉床上睡白日觉。
戏演到这就应该够了。
剩下的事就交给墨无鸣跟沧澜宗的人做就行。
扒皮剔骨,放血取丹。
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