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七年前的回忆（二）突破心理防线的提讯
吴静的故事讲完了。
袁牧野和张鲁听得入神，没有人说一句话去打断吴静。
吴静走出回忆，回到了此时此刻。
神情落寞的低下了头。没有一句怨天尤人，她完全相信了宿命。
张鲁实在不解。
“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到过一次去报警？”
“他们既然敢采取那些手段，就不怕我报警。而且就算我去报警，他们也会第一时间知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即使他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我也要他活下去。”
袁牧野让张鲁不要再问下去，给吴静心里添堵了。
袁牧野只能问些其他的。
“大娘，当初那到你家里来的五个人，你还记得长什么么样吗？”
“时间太久了，依稀还记得其中两个。”
“那个人长什么样？”
“带头说话那个，本地口音。打我老公那个，是个大块头，左边嘴角有颗痣。”
“还能再详细一点吗？”
袁牧野觉得吴静提供的信息太少了。
“其他的，真不记得了。”
袁牧野把张鲁拉到一旁。
“吴静说的前面那个人，猜不出来是谁。但是后面那个，你觉得像不像最近我们抓的某个人？”
张鲁也在脑子里思索着。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像……”
“方木！”
两人异口同声。
此时的方木，刚刚被一审判决，还被关在市看守所。
袁牧野思考着，怎么确认方木有作案嫌疑。
“那我们先征求下吴静的意思，看她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回去做笔录。”
张鲁还想到一点。
“除了笔录，还有辨认。”
“对，只有通过方木，才能找到那个带头的人。”
袁牧野诚恳的问吴静。
“大娘，既然你都说了这么多了，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固定证据。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下笔录。”
“刚刚，我已经说了。那年，我前脚去你们分局，后脚就被威胁……”
袁牧野及时打消她的顾虑。
“我们现在是秘密开展调查。除了我们大队个别几个信得过的人，包括局里都还不知道我们的具体行动。”
“我不想去你们那里，我要求去个隐蔽的地方。”
吴静不愿再度涉险。
“你觉得哪里安全，你说个地。剩下的我来安排。”
“我家附近，有一栋废弃的旧楼。我们分开走。”
袁牧野立即答应下来。张鲁也清理了下随身携带的询问笔录纸和印泥。
“没问题，我都带齐了。”
按照吴静的意思，三人先后离开。分别达到指定地点，开始了询问……
拿到吴静的询问笔录后，整个证据链，还缺很多支撑的东西。
“唯一躲不掉的，就是带吴静去做辨认。”
袁牧野担心，做了辨认，会暴露他们的整个秘密调查行动。
“迟早也会走出这一步啊。”
为什么要让吴静去辨认嫌疑人呢？
辨认嫌疑人是一种侦查手段。
为了查明案情，在必要的时候，侦查人员可以让被害人、证人，或者犯罪嫌疑人对与犯罪有关的物品、文件、尸体、场所，或者犯罪嫌疑人进行辨认。
辨认犯罪嫌疑人时，被辨认的人数不得少于七人；对犯罪嫌疑人照片进行辨认的，不得少于十人的照片。还有很多细节，我们就不一一展开来说了。
言归正传。
袁牧野让张鲁一直在吴静家保护她。同时，让李戈安排人，去了趟方木的老家。
自己，则立即把近期对吴静的调查情况，向陈立文进行了单独汇报。
陈立文想到了办法。
“该做的，终究还是要做。辨认，必须马上进行。”
袁牧野讲出了担心。
“我们做完辨认，首先要考虑到吴静的人身安全。”
陈立文站起身，围着办公桌走了几步。
“这样，辨认结束后，你把吴静安排在巡逻警察大队的单身宿舍。他们好像有两间独立的单间在顶楼，有独立的门锁。这样，既能避免外来人员上去，也能保证她的安全。每天的饮食，交给食堂负责。”
“那就请陈局给秦杰打个电话，沟通好之后，我马上对接安排。”
“去吧。等一下。”
陈立文又想到了什么。
“辨认在晚上进行，白天看守所进出的人要多一些。”
“好。”
通过陈立文的出面协调，秦杰给吴静安排了隐蔽的藏身之所。
几天后的晚上，袁牧野则带着吴静去了市看守所，提讯了方木。
在一间密闭的房间，7人被带了进去，一字排开站好。每人胸前都标有数字。
袁牧野和张鲁则把吴静带到了旁边一间房间。
通过单向透视玻璃，让吴静辨认嫌疑人。
吴静走到玻璃前，认真的把每个人过了一遍。吴静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手指向3号，此人正是方木。
在吴静做完辨认笔录后，袁牧野等人立即提讯了方木。
“方木，我们又见面了？”
方木好像并不意外。
“袁队，是我的案子还没审完吗？”
“确实有些问题要问你，我们开始吧。”
袁牧野把卷宗整理了下，开始讯问。
“2013年7月8日，你在哪里？”
方木听到日期，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嘴里却不交待。
“时间过了这么久了，我哪记得啊。”
“那我们再提醒下你，教场街77号。”
“什么地方？”
“当时你在哪里上班？”
袁牧野换个问法。
“在新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上班。”
“负责什么工作？”
“我能干嘛啊？打杂的。”
袁牧野再次提醒他，被判刑的事。
“你再好好想想。顺便告诉你，我听说一审判决你有期徒刑8年。你如果不如实交待，可能刑期还得往上涨涨。”
方木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袁队，我真想不起了。当时，我就在公司里好好上班，没有干其他的啊。”
袁牧野给他摊牌了。
“我们去了趟你的老家，顺便看了看你的老母亲。”
“我娘怎么样了？”
袁牧野不紧不慢的继续说。
“你出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别人给许下了什么承诺。你在里面吃尽苦头，别人在外面花天酒地。”
“被扯其他的，我娘到底怎么样了？”
方木只关心他的母亲近况如何。
“你是独子吧。”
“我家就我一个。”
“好了，我就告诉你吧。你出事之后，你之前那小女朋友，早就卷铺盖走人了。你娘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
“那她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没有了你的经济来源，还没有人照顾，加上她年纪大了，眼睛视力不好，腿脚是不是也不方便？”
“你们去看过她？”
方木焦急的询问。
“岂止是看过，是专门登门拜访了。”
“我娘知道我进来了？”
“这点，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只说是你的同事，你最近很忙，代替你去关心下。”
“我娘现在过得怎么样。”
方木急的都快哭了。
“我们没去之前，你娘吃不饱、穿不暖，整个家脏乱差。”
“现在呢？”
“我们给当地民政局和社区说明了你现在的情况。为你娘争取了低保，社区也把她接去了养老院，还请了专门的护工。你别说，最近你娘的精神状态还特别好。”
“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娘。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受累……”
方木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如果你愿意给我们提供线索，我们可以为你申请减刑。你也可以早点出狱和母亲团聚。”
袁牧野已经交出了他的底线。
时机差不多了。张鲁给方木播放了一段手机视频。镜头前，方木的老母亲，满怀深情地对方木讲着。
“木儿，你好久没有回家来看我了。娘想你了。听同事说，你现在工作忙，为娘能理解你。一个人在外打拼，要照顾好自己。我现在住在养老院，每天有人陪我说话，照顾我吃喝拉撒，你就不要担心我。你要好好工作，对得起单位对我的关心，早点忙完回来看我……”
张鲁也乘机开口，想进一步撕开线索的口子。
“你娘，我们已经安顿好了。现在就是你戴罪立功的时候了。想好没有？”
方木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冷静。几分钟后，自己开了口。
“2013年，我经朋友介绍，进了新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能给我一张纸巾吗？”
张鲁递给了他。
方木擦了擦眼泪、鼻涕，接着说。
“刚开始，我以为就是在公司打杂，干点体力活。后来，部门经理就告诉我们新进公司的人，想不想来快钱。当时，我不理解要我们做什么。人家就说，跟着他去，给他撑撑场面，叫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的话，事成之后，工资是我们刚刚进公司时候的五倍。当时，我的工资是1500，五倍，可是7千多啊。”
袁牧野追问重点。
“让你们具体干什么？”
“当时公司不是在征地拆迁吗？你们提到的2013年，公司正好在负责教场街的项目。你们说的，住在教场街77号的那家人，我印象特别深。”
方木说的有点口干，舔了舔舌头。袁牧野暗示张鲁，给他用纸杯倒了杯水。
方木一饮而尽。
“一家三口，老两口听说之前在楼下卖早点，儿子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当晚是公司的敬经理，让我们去的。”
袁牧野打断他。
“那个经理全名叫什么？哪里人？现在在哪？”
“叫敬松，南林省方及市人。后来听说，公司在南林省有新的项目，他在征地拆迁方面有些办法，就去了新公司。好几年没有见过了。”
袁牧野提醒他，继续2013年的事情。
“那家人骨子硬，硬刚成了最后的钉子户。敬松就点了我在内的四个人，让我们去充当打手。说事成之后，每人单独奖励一万。”
“你们去了之后干了些什么？”
“那天晚上，具体日期我也记不清了。我们以公司的名义，让他们一家人以为我们是去谈补偿条件的。对方也没怀疑，给我们开了门。敬松也没和对方谈条件，直接就威胁对方。为了那一万块钱，我们四个就开始殴打家里的两父子，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那女的还抱着敬松的腿求饶。”
袁牧野听得出离愤怒，一帮畜生，为了钱不择手段。
回想起吴静现在的家境，他差点没忍住，要揍方木。
但是警服在身，还是要守住应有的底线。便强压着怒火。
“然后呢？”
“打完之后，敬松就放狠话，威胁他们，如果还不搬，就让他们从海河的地界上消失。”
“除了这件事，你们还干了其他的吗？”
“我都说了，就这家是硬骨头。其他住户，我们稍微言语恐吓下，立马乖乖搬走了。”
看方木的表情，他应该说的都是实话。
方木还没有说完，继续说道。
“后来，他们家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敬松让我去踹开了那家人的门，放了20万在他家茶几上，然后就彻底和那家人断了联系。”
袁牧野心想，那20万，原来是你放的。
“除了敬松，和你一起去的其他三个人认识吗？”
“都不是我们那组的，大家之间也没有自我介绍。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基本问完话后，袁牧野让方木签字画押，被带回了监舍。
袁牧野和张鲁还在讨论着细节。
“方木的供述和吴静的供词基本吻合。现在，找到敬松，是突破本案的关键。”
张鲁想到还有工作没做完。
“我们是不是去医院，调取下吴静丈夫和儿子的相关就医记录？”
袁牧野也电话联系了其他两组，进展都不顺利。
要么，是找到了当事人，不愿意透露详情。要么，就是人已经搬离本市了。但是两组都还没放弃，都还在根据其他线索抓紧调查。
“这个，就交给李戈他们吧。”
“好的，师父，我先调查下敬松的身份信息。然后和方木确认。确定身份后，就通过市局申请上网追逃。”
张鲁对接下来的工作，轻车熟路。
我国公安机关对于犯罪嫌疑人进行网上追逃的适用条件为案件属于刑事犯罪、犯罪事实清楚、案犯在逃，各级公安机关在自己管辖的地区以内，可以直接发布通缉令；超出自己管辖的地区，应当报请有权决定的上级机关发布。
言归正传。
曙光就在前方，围绕敬松的抓捕落地，袁牧野等人又将踏上一段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