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执念
钟灵山脉的异动让所有宗门都找不到源头，唯独青云宗的高层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几个外门弟子也被下了闭口禁，不得将此事说出。
光柱后来降落回了青云宗内，至于是谁出手众人也都明白，朝着青云宗深处那一座隐藏在青云之中的山峰恭敬一拜。随后那个元婴女子将齐川带到了地牢中，喂给齐川不少灵丹妙药，临走时足足下了数十道封印才敢放心离去。
齐川还在昏迷，体内妖力在吸收那灵丹妙药后似有汇聚成晶的趋势，却一直不得成功。同时间，李盛回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私下偷偷调查了一番，找到了曾经的那个州牧，找出了已经积灰的卷宗带回了宗门。
次日李盛将卷宗和自己的猜测上报了太上长老，下午太上长老们就开起了会，李盛在外面住在等了半个时辰。
“你啊！”其中一个太上长老是李盛的长辈，出来后无奈的踹了李盛一脚：“打小你就毛毛躁躁的，怎么长这么大还是不改呢！此等大事现在才说？”
“祖爷爷，我也是见到那孩子才想起来的，我真不知道那孩子能活下来啊！”李盛不敢多嘴，一脸委屈的站在一边任由祖爷爷伸脚踹他。
“走吧，去地牢里看看那孩子。”一个老妪也是无奈的瞪了李盛一眼，转身朝着地牢走去。不一会儿地牢外聚集了一堆太上长老，一个个实力非凡，都沉默不语。李盛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在这些人眼里自己的点实力就跟路边的野草一样，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顾山海也来了，身后还跟着龙语欢。
“晚辈见过各位太上长老。”顾山海恭敬一拜，内心却有些发怵，他是接到李盛的传音才来的，刚好给外门弟子授完课带着龙语欢没多想就来了。平日里这些太上长老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云宗一共十一位太上长老，今日就到了十位，迎着这些元婴修士的目光顾山海背后冷汗直流。
内心不由得暗骂李盛，这是又惹出啥事儿了让自己来给他擦屁股？
“多少年不见小顾子都长这么大了，哈哈。”一位太上长老调笑道，缓解了一下顾山海的紧张。
“还好是你带队，不然这次李盛恐怕又要坏事儿。”正说着那太上长老抬腿又踹了李盛一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李盛神色委屈一点也不敢言语，内心暗暗叫苦。
“行了，赶紧干正事儿。”一个童子模样的太上长老摆了摆手，地牢大门顿时打开，一个闪身众人就来到了那个牢房门口。只见齐川双手双脚被玄铁锁住，蜷缩在一团茅草上，目光暗淡的看着那墙上不大的窗口，那是整个地牢唯一的光亮。
察觉到有人靠近齐川立刻起身匍匐在地，警惕的呜咽着发出警告，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
“还挺精神的。”
“那是，我给他吃了不少饲兽丹。”那个将齐川掳来的女子低声道，那几枚饲兽丹人吃了没用，却对妖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也只有妖兽才可以吸收，看样子这少年确实是妖兽之体。
以防万一，这些太上长老也都纷纷拿出照妖镜看了看齐川的根骨，是人的根骨，怪异的气氛在地牢内散开。从李盛上报的卷宗来看，这齐川应该就是那大齐村跑掉的唯一活口，可一个凡人是怎么修成妖兽之体的？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
人族也有妖修，但那些妖修多半是利用妖兽精血修炼神通，或者将妖兽的某些力量融入自身，从而达到灵力与妖力共存的状态。但眼前的少年不是这般，他的体内没有灵力，哪怕与天地灵力交互，也只有妖力，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妖，就连血脉也不是人的。
“他的年龄也对不上。”一个老头儿发现了端倪，十六年前齐川九岁，过了足足十六年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年幼，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
齐川低吼着瞪着牢笼外的众人，表面凶狠但是内心却害怕无比，野兽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人一个指头就能灭了自己，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喂，你是不是叫齐川！说话！”一个太上长老不耐烦的喝到，但齐川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龇牙咧嘴。
“真不会说话啊？难道把人话忘了？”
“会不会是吓到他了？”这时一旁的龙语欢观望了片刻想到了一种可能，众人立刻将视线放到了她身上，顿时龙语欢闭嘴不敢再说话，觉得自己可能多嘴了。
“继续说。”一个老妪拍了拍这个小辈，让她接着说下去。
龙语欢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道：“我以前在外执行任务，在一个村子里见到过一个狼孩儿。那孩子原本是猎户家的孩子，三岁时山洪冲走了他父母，他就被一只失去孩子的母狼带走，养了起来。在深山里跟狼群生活了十年，到后来才被村民发现并且带了回去。”
“他不会讲人话但是能和狼沟通，平日里只有个别小孩子才能靠近他，跟他互动。人一多它就会害怕的发狂，平日只吃生食，后来因为咬伤了村长家的小儿子，就被村长给活活吊死了。”龙语欢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心中不由得暗叹，在山林中与危险的狼群为伍生活十余年都没事。一回到人类世界，不到两年就被杀死了，属实可悲。
“要不你试试？”老妪鼓励的看着龙语欢。
“走吧，让这孩子试试能不能跟这少年沟通。”老妪也不等龙语欢答应，催促着众人离去，这些太上长老也不拘泥于形式，一闪身就消失了。
“啊？”龙语欢神情一怔，让自己来？
“没事，尽力而为。”顾山海安慰道，也离开了地牢。
龙语欢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牢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本炸毛的齐川感知到那些气息全部消失也不再强装凶狠，缓缓地窝到角落里一动不动。龙语欢他实在是看不上，在他眼里能对他产生威胁的只有那些老头老太太。
“我叫龙语欢，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龙语欢等了一会儿，坐在牢门外尝试和齐川说话，但齐川却只是愣愣的看着那扇小小的窗户，不愿搭理龙语欢。
太上长老们人虽然出去了，但是神识还留在地牢内，静静地看着他们。
“呼”龙语欢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脸决定冒险一试，突然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这让外面的顾山海心中一惊，齐川的实力他有目共睹，万一暴起杀人可怎么办！旋即想要冲进地牢，然而刚欲起身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肩膀。
“慌什么，我们在这儿呢，还用不着你这个娃娃担心。”
龙语欢轻轻打开牢门，慢慢到了齐川身旁三步远的位置，盘腿而坐，静静地看着这个浑身血污的少年。两人都没有再言语，齐川懒得搭理这个人，要不是因为太饿没有力气，他都想把这个同类杀了果腹。
龙语欢思索了一下，从腰间的乾坤袋里翻出了一个糖葫芦。
顿时齐川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丝甜味，看向了龙语欢手中的糖葫芦，目光亮了起来。龙语欢见状缓缓将糖葫芦递给了齐川，齐川二话不说直接抓了过来，嚼也不嚼直接咽了下去，吃完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你是不是饿了？”龙语欢轻声道，他不清楚齐川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只能试探的问道。不多时，齐川盯着自己缓缓的点了点头，龙语欢淡淡一笑，将一些甜点从乾坤袋内拿出，都摆在了齐川面前。
如此手段齐川从未见过，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内心不由得对这女人的轻视淡了不少。
齐川酷爱甜食，因为山林里唯一获取甜食的方法就是去掏蜂窝，每一次都会蛰的一身包。齐川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些糕点，时不时舔舔嘴唇，就连掉在地上的残渣也都捡起塞到了嘴里，让龙语欢看得有些心疼。
突然门外传来响动，李盛推着一个小推车走了进来，推车上还有一头刚刚死去的妖兽。一见到李盛，齐川瞬间暴起，身上的玄铁锁链哗哗作响。李盛将推车推到牢门外一溜烟跑了，应该是太上长老们的吩咐，龙语欢沉吟片刻，拖着那还温热的妖兽尸体放到了齐川面前。
见李盛走了齐川这才平息下来，看了看妖兽尸体又看了看龙语欢，没有动手。龙语欢思索了一下，后退到了牢门外盘腿而坐，见此情景齐川这才警惕的将妖兽拖了过来。手指精准插在妖兽脖子的血管内，嘴唇凑了过去吮吸着兽血。
一边喝还不忘一边警惕的看着龙语欢，一直不见她有所动作，齐川的戒备才渐渐放下。他实在是他饿了，体内妖力也一直得不到补充，虽然睡着的时候好像吃下了什么东西，但也只能勉强恢复了伤势，远远无法恢复到原来巅峰的状态。
很快妖兽体内的妖血和妖力都被齐川吸取殆尽，伸手想要去拿背后的斩灵刀，但是摸空了，斩灵刀不在身边。齐川手指如刀，撕裂了妖兽的身体，大口大口的咀嚼着。他吃的很快，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不一会儿这头牛形妖兽就被齐川吃的只剩下骨头和一些糟粕。
这时李盛又推了一只妖兽进来，齐川再次警惕，可李盛依旧是放下就跑。齐川愣了愣搞不明白这帮人要干嘛，前一阵子还要杀自己，现在就给自己送吃的？
“吃吧，不够还有？”龙语欢将妖兽尸体送到齐川面前，这一次没有再退开，而是坐到了齐川身边，静静地看着他。齐川内心仍有一丝戒备，盯着龙语欢看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将那妖兽尸体再次抓来，按照惯例先喝妖血再吃妖肉，吃着吃着便看向了一边的龙语欢。
五指如刀，一抓将妖兽最好吃的心脏挖了出来，血淋淋的伸手递给龙语欢，示意不要客气。
“噗”龙语欢忍俊不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饿。齐川见龙语欢不吃，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场面多少有些血腥。
但是换位思考一下，他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就和人吃饭是一个道理。
“大齐村。”龙语欢见时机成熟，轻轻地念出了这三个字。顿时原本正在进食的齐川瞪大了眼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神情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轻轻地呜咽了一声。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龙语欢循循渐进细声问道。
“我”齐川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也只能低吼一声，人语他真的忘记了。“黑风寨报仇”齐川似乎只会说这几个字，过了半晌才慢吞吞的开口，这也是他灵魂里最深的执念。龙语欢知晓当年发生的事情，也只是轻叹一声，拿出手绢擦了擦齐川满是鲜血的小脸。
“没事，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没有人再能伤害你。”
“大齐村齐川！”齐川任由龙语欢擦拭着自己的脸颊，手里捧着一团肉块儿沙哑的念出了这几个字，让龙语欢和外面的众人眼前一亮。
“嘿嘿，这小丫头还有两把刷子，可比李盛要强得多。”
李盛一脸黑线，不敢反驳。
“他现在的样子想要完全将这些年发生的变故说出来，怕是没个几年做不到，只能借助外力了。”那中年女子手中翻出了一粒七彩丹药。
“唤灵丹！你要用在这小子身上？”旁边的太上长老一脸震惊。这唤灵丹乃是六品丹药珍贵无比，服下后会激发出修士的所有意识，是元婴修士感悟化神用来神游一生过往感受意境的丹药，每一粒都有价无市。
“那天的异动你又不是没感知到，这孩子一吼居然引来数万头妖兽，其中还有几只连我都难以对付的大妖，如果不是掌门出手的快，回宗门都难。”女子下定了决心，传了一道神念给龙语欢，隔空将丹药送到她的手中。
齐川身上的秘密非同小可，就连这唤灵丹也都是掌门的授意，恐怕现在掌门的神念也在看着这里。
龙语欢感受到太上长老的吩咐后，握紧了手中的唤灵丹。
“齐川，你想回家吗？”龙语欢轻轻擦了擦他满是鲜血的手，将一粒七彩丹药放在了他的手心。
“吃了这粒丹药，我带你回大齐村好不好。”龙语欢温柔的哄着，像极了一个催促弟弟回家吃饭的大姐姐。
“回家”齐川沙哑的喃喃着，回忆起了什么，对龙语欢重重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将丹药吃了下去。瞬间，脑海中记忆轰鸣，齐川双目折射出七彩之光，呆呆地睡了过去倒在了龙语欢的怀中。梦里，他的意识回到了那个他熟悉的大齐村，回到了那个学堂内诵读圣贤书的小齐川身上。
立刻所有的太上长老都走进了牢房内，那老妪手掌轻轻放在了齐川天灵上，神识侵入其中，其他太上长老也纷纷探入，龙语欢的神识也被一个太上长老拉了进去，跟随齐川一同回到了那个一切惨剧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