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校园篇
听了这话，顾临低下头看，周容川没说谎，他确实带了两支笔，这两支笔挺显眼地摆在他的桌上。
顾临悄悄松口气，看来周容川应该不知道昨天在公交车站直勾勾看他抽烟的人是自己。
这件事很让人尴尬。在他的猜测里，周容川身为每个老师都称赞不已的优秀学生，绝对不会想被不熟知的同校学生撞见抽烟。
在顾临眼里，抽烟就是学生时期能干的最大坏事了。
顾临试探地开口：“能把笔借我一节考试吗？”
周容川没犹疑，直接把笔递给了他。
顾临接过笔，更加庆幸，对方肯定不记得他了。
上午考的是数学，两小时过去，铃声响起，顾临接过周容川传上来的试卷，把笔放到他桌上。
“谢谢。”他轻声说。
“不用谢。”
周容川拿过桌上的笔，很快回了话。
顾临转过头，在递给前座的同学两份卷子前，比对了自己和学霸的试卷。
最后的大题他空了两道，完全不知从何做起，而周容川的大题部分，整齐清楚地写满了步骤和求得的答案，字迹很漂亮，连涂改都是少有。
这就是他和学霸的差距。
顾临不再为考完的试卷神伤，把试卷递到了前桌手里。
他很少因为别人紧张自己的考试成绩，从他的第一场考试开始，除了他自己，没人在乎他稀烂的成绩。
如果有一个按键，可以让顾临在明天就高中毕业，那他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按下去。
这样的想法，在他小学的时候，以及在他初中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脑子。可惜的是，这个按键不会出现，所有时间都是被安排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权利跳过其中的一段。
第一场考试结束，走廊变得很吵。
顾临走到楼梯口，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楚峥立在楼梯口，跟即将要下楼的人侃谈着，背影对着他，明显还没看见他。
“楚峥。”顾临喊他名字。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峥跟方才聊天的人说了句再会，而后转过头，走近了他：“考得怎么样？”
顾临走下台阶：“倒数第三题选择，你选了什么？”
楚峥：“好像是b？”
顾临漫不经心，轻轻“嗯”了一声。
楚峥问：“选对了？”
顾临摇头：“选错了，我选了c。”
楚峥留意到眼前人的心不在焉，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宽慰道：“有点精神，下午还要考两小时语文呢。”
到了七班教室，顾临从书包里找出笔，郑重其事地放到课桌上。考场是固定的，所以下午的考试，顾临的身后依然会坐着周容川。
楚峥很不喜欢周容川，因此顾临没与他提起周容川借自己笔的事。
虽然不知道楚峥为什么对周容川有“王子病”这样的偏见，但就顾临亲身体会到的，他觉得周容川并不算难相处的人。
至少这位王子，在平民危难的时候，还肯借一支笔给他。
自修时间结束。
上楼途中，顾临又遇到了周容川。
周容川这次记得了他，竟然在双方对视上视线的那一刻，低了低眸，往他手里紧握着的笔看了一眼。
楼梯很拥挤，顾临只停了几秒，后头就有人撞过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重心不稳的情况下，顾临又撞到身旁要上楼梯的人。
另一旁的人又挤一下，顾临与被他撞到的人霎时只有咫尺远近。
而被他撞到的人，正是周容川。
顾临下意识道：“对不起。”
周容川比顾临要高些，两人离得近，低着眸正好看见他校服短袖的领口。
顾临没系全扣子，白净的脖颈暴露无遗，一截弧形的锁骨于衣襟若隐若现，像是蝴蝶翅膀的一段。
“没关系。”周容川开口。
-
为了逃避高峰期的坐公交车时间，顾临在教室里等值日生做完值日，才独自出了校门。楚峥和狐朋狗友约了五点半准时到家开黑，先一步溜之大吉了。
高二这一年，夏天留恋着不肯走。
五点多了，太阳还高悬在天边，顾临不喜欢出汗，所以也不喜欢夏天，他抬手挡在头顶，思考着下次出门，是不是应该带把遮阳伞。
顾临在车站等了一会儿，车仍是没来。他环顾四下无人的车站，临时变了主意。
二中附近有条老街道，是楚峥和他说过的。顾临不想那么快就回到姨妈家，忽然就想到这条老街去看一看。
走在老街上，顾临在打气球的摊上停下脚步。
摊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硬纸板，上头用彩色笔写着二十块钱十枪。
见他停着不走，老板很快迎上来，面目和善。
“小伙子，要玩玩看吗？”
顾临点头：“好。”
粘在墙上的小气球旁，放着一条长桌，桌上摆着许多玩偶。顾临仔细用眼睛挑选了一下，觉得这一堆玩偶里，那只摆在正中的兔子玩偶最可爱。
顾临摸了摸裤兜，找出一张五十的纸币。
“要打中多少枪才有奖励？”
老板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比了个五。
顾临把这个数字记下来，伸手把钱递出去。
老板问：“打几枪？”
顾临：“十枪。”
打不中的话，他就不打了。
老板找过来一张二十和一张十块，折痕很多，顾临把纸币整齐叠好，才把钱放回了裤兜里。
叠好钱后，他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玩具枪，隔着几米，瞄准了气球数量多些的区域，一枪打出后，成功打空。
顾临当然没那么快泄气，可接下来的九枪，他的准头也很差，九枪只中了两枪。没打到预期的结果，兜里的钱还剩着三十。于是乎，他忍不住想反悔之前的决定。
他要不要再花二十？
但是……还打不中的话，又要怎么办？
“二十块钱打十枪吗？”
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嗓音。
很耳熟。
今天考试时，和人做了一天前后桌的顾临很快意识到，这是周容川的声音。
顾临侧眼看，周容川俊朗的侧脸明晃晃地在眼前，他在心里偷偷感慨，这份不知是福是祸的缘分真是深重得离谱。
“是的是的。”
老板高兴地迎上来，他没想到，到了这个点，竟然还有两份生意可做。尽管他不明白两个男生对那堆花花绿绿的毛绒玩具在执着些什么，可有钱不赚才是傻瓜行为。
周容川：“可以自己选想要什么吗？”
老板点头：“打中五枪，那堆玩具随便挑。”
周容川先他一步付了钱，顾临把枪递到对方手上。
开学考还没考完，浅薄的交情还要维系，顾临与周容川轻声说了句加油。话出口后，他才意识到，他把这两个字讲得太过轻了。
恰巧有汽车行过，响起嘈杂的鸣笛声，所以他愈发觉得，周容川不可能听到这两个字。
“好。”
不待几秒，周容川接过枪，沉声应了话。
同时，也将顾临的胡思乱想通通逐出了脑子，一点没剩。
在顾临放空的功夫，周容川敛着眉眼，指尖扣着玩具枪的扳机，长指微曲起。
这时，顾临忽然想起楚峥说过的话，无事可做的他在心里想，弹钢琴的人，手指是不是都很好看。
十枪结束，周容川一共射中八枪。
厉害的成绩摆在眼前，老板夸了他几句，摸上了堆在桌上的毛绒玩具，手恰好停在顾临盯中的白兔子上。
老板开口问：“想要哪个？”
不等周容川回答，他又道：“是要送给女朋友吗？”
“我没女朋友。”周容川面无表情。
听了这话，对方反倒与他聊起天来：“长这么帅，不趁着年轻多交几个女朋友？”
然而，周容川没搭理这话。
“你觉得哪个好看？”
等到凝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顾临才知道这问题是在自己。
“中间那个白兔子。”他老实回答。
周容川点了下头，招呼老板：“就要中间那个白兔子。”
顾临：“……”
也不带这样夺人所爱的吧！
顾临很无语，无语到想抽自己回复周容川的嘴。可抽自己的嘴巴会痛，于是在想象里，他索性选择去堵住周容川的嘴。
脑补的画面里，周容川的嘴刚刚被堵上。
在现实里，下一秒，周容川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兔子玩偶，放到了顾临手中。
顾临愣在原地。
周容川往外迈了一步，顾临拦住他，没让他走。
“送我吗？”顾临不解地问他。
“嗯。”
顾临：“……为什么？”
话虽然这么问，但免费得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更何况他也花了二十块钱，顾临抱紧了怀里的兔子，玩偶挺大，快有人半个身子大小。
周容川低眉：“贿赂你。”
“什么？”顾临还是不明白。
傍晚有风掠过，周容川额前的碎发动了动，他眉梢微扬，勾了勾唇。
“你不是看见我抽烟了吗？”
老街上，建筑并不高，远处的电线杆望着是全黑的，色调绚丽的层云下，落日渐渐下沉。
一天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