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红包换来的帆布鞋
圣诞节的第一个夜班总体还算顺利，虽然下半夜忙忙碌碌做仰卧起坐似的起了七八次，但总归没有什么疑难杂症和医患纠纷，我还完好的活着。
如果每一次夜班都能这样，我愿意每个月都隔海跨桥的回老家去给祖坟烧高香。
早上在窗□□接班的时候，老阿姨说了，从此我和一个正式上手的医生没什么区别了，哦，除了奖金拿得少外。她说我们十天轮一个夜班，夜班后的第一天是常规休息，第二天是补周末。所以以后我尽量把想干的事儿都放在这两天，其余的时间怕是没有这么完整的休息日了。
回公租房的路上，我妈彩云姐发来慰问电话，假装夜不能寐的关心着我的医学事业，当然重点是之前说了好几个月的相亲。之前因为各种时间凑不齐和对方黄了好几次，这回她知道我夜班后能休息两天，恰好又是周六周日，便赶紧让我把时间给定下来。
据说对方是个名校物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据说对方研究生保送到了某军事学院，据说现在是某个舰队下面的团委骨干，据说年纪轻轻肩上已经挂起了“两毛一”。
于是，我发出了特别合理的质疑，比如我妈一乡间老妇女怎么认识这样的青年才俊，又比如他这样的青年才俊怎么就愿意和我一普通大学毕业的女医生相亲？
我妈说他是我爷爷的第三个弟弟的大儿子的第二个媳妇的爸爸的同事的手下的得力干将，前途无量。
我带着夜班后不太清晰的脑子默默的扒拉了一下这样的关系网，实在是难为我们彩云姐了，竟然为了我，能舔着脸把手伸到关系网那么边远的地方。
彩云姐还说，对方虽然不是本地人，虽然寒门学子家境困顿，但马上有单位分房，收入可观，家庭成员更是简单，没有兄弟姐妹，父亲早逝，只有一个妈。
我妈就差他个人的感情史没给我问齐全了，其余能在别人口中知道的情况全给我报了一遍。
我妈最后语重心长甚至带了一点伤感的跟我说，“他和你一样，都是靠不到家里人的，所以我觉得条件相当蛮好的，谁也不用看不起谁。你俩要是能处一块儿一起奋斗个小家庭，未来肯定特别好。”
我不太习惯我妈这么突然的真情实感，开着玩笑：“我都还没见面，你咋都想到了小家庭这一块！会不会有点自作多情啊？”
我妈一听，在那头彩云追月式嘶吼，“小畜生，一般人换我这年纪都当外婆了，我已经指望不上你姐了，我还不能指望指望你啊？！”
我也不说什么话气我妈了，反正她觉得好那我就去见见了，有时候满足家人的意志也是一种孝敬的方式。今天太累，我就定了明天下午两点喝下午茶。
之前我妈一直让我加个微信先聊起来，但是粒粒姐用她多年的相亲经验给我传达了一个事实：聊什么聊，要是身高长相或者眼缘合不上的，那花在聊天的精力和时间就是喂狗的。
她说，女人花季的时间很短，先见一见，能进入一道门槛的才能有后续勾兑情感的第二道，这是在有限的时间内让效率得到最高化的方式。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竟然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脸，总觉得这话应该出自于思美人才比较符合人设。
虽然觉得这有些现实的可怕，但不无道理。人家不是说了么，什么“一见钟情”啊不过是见色起意。所以我也没有提前花时间尬聊，见了再说吧。
我回到公租房，本想睡会儿，想起昨天舒以刻的纸质红包，忙打开我们之间的对话框，那橘色的电子转账依旧没人接收，不多不少，刚好是我执业医的分数，438。
一个男人在圣诞节给了你两个蛋糕，还给了你一个纸质红包，这种行为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偏偏我又是容易补脑的人。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收。
我立刻发消息过去：我爷爷说了，无功不受禄啊大哥。
他回过来：那这么说来我吃了你的鸡，是不是也得还你啊？
我：尼玛，炸鸡才多少钱，你以为我真的穷成这样了吗？
舒渣：我是这么以为的呀。
尼玛！还带了一个娘兮兮的语气助词！
我想打死他。
我没法子，用他手机号码搜了支付宝账号，尝试着添加好友。他竟然第一时间通过了，还发了一个粉红兔子害羞的表情。我二话不说，把四百三十八块钱转给他，他又立即给我退了回来。来回了n个循环，就像当初和江行那样。
我崩溃，为啥一定要让我一次次经历过年时我妈死乞白赖拉着客人吃饭般的魔鬼场景。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支付宝的对话框里满屏刷抓狂的表情包，跪求他行行好把钱给我收下吧，不然我到晚上都会睡不着的。
他最后终于发慈悲了，说道：要不你用这些钱帮我买双帆布鞋吧？我穿标准的四十二码。
我：啥？你开什么玩笑，你自己去买好了，我平时很忙的，哪有空给你买鞋？
舒以刻：你昨晚不是说夜班后休息两天吗？
我：我很忙的，我跟你说过我的相亲对象从医院排到了保利！我今天补觉恢复元气，明天要去相亲的！没空！
舒以刻：哦，这样，那你把买鞋作为由头到时候可以和他一起去逛商场。
……
靠，这是什么神经病，我在相亲时为了和相亲男逛街，拿着别的男人的钱给别的男人买鞋子？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了九点才开始化妆打扮，怎么着对方也是个有文化的青年才俊，要穿得得体一点。
我还特意花了六十块去楼下的美发店里烫了一次性的卷。
大概头发有点儿多，最后的成品我拍到【红鸾心动】里，孟瑶说像九十年代香港复古风潮时期去夜店跳迪斯扣的既视感，牛老师直接说我是个澳大利亚人形卷毛羊。
为了我的妆容保持整洁，我只敢在心里默默留着两行清泪。理智的思考了一下，这不是理发店的错，是我个人的错，要是把脸p成神仙姐姐，那绝壁是可以挂到热搜榜的神级美图了。
纵然这样，我也不想再花六十块钱去烫直了，干脆换了一件双排扣大衣裙蹬着一双骑士靴走一波暗黑系御姐得了。
我们约的地点在市中心商场一楼的星巴克，我看时间还早就去逛了四楼，这里专卖帆布鞋。
我想着这438块估计也只能买打折的匡威或vans之类的吧。
我个人更喜欢匡威，因为我人生中第一双有名有姓的鞋子就是我姐上大学时用她兼职挣的外快送了我一整套的匡威，其中就有一双匡威经典款的帆布鞋。
我也不知道舒以刻喜欢什么样子的，就把我觉得还不错的拍了照片传给他，让他自己挑，我就想当个没有自我意识的买鞋工具人。
他回复我：你不是去相亲吗？
我：约了两点，太早了，就上楼逛逛，顺便帮你把鞋买了。
舒渣：相亲只喝下午茶，会不会有点不走心？怎么着也得弄个晚餐不是？
我：你懂什么？我这叫前可进，后可退。万一不合适，也不会让人家觉得我蹭吃蹭喝。
这一套是之前粒粒姐传授给我的，她说这么些年林子大了什么鸟她都见过。她遇到过特别市侩以及虚伪的男人，一旦相亲不来电，嘴里说着不用把晚餐钱aa，真不a了吧他背后又跟介绍人说女孩子把地点约在特别贵的地方，说人家是来骗吃骗喝的。
所以她说为了安全起见，星巴克喝咖啡最好，早点去，各买各的，谈的拢可以吃个晚饭，谈不拢可以借口说要上夜班。
舒渣：相个亲，你还想得真复杂。
我：我告诉你，这叫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做事。我可不像你！
舒渣：你一天不借题发挥讽刺我几句，你不开心啊？
我：我就是传说中的去油神器，渣男杀手！[酷]
舒渣：不，你是个二缺！[懒得理你]
我在金主爸爸的指示下最后买了一双黑色经典款的低帮帆布鞋，埋单收好小票之后我还给他发了截图，告诉他还留了五六十。他说就当请我喝星巴克咖啡了，我说我下午让相亲对象请，不用他请。
我坚持要把剩余的钱转给他，他再也不想搭理我了，早我一步把我的支付宝账号都拉黑了。
我……
是我小家子气了吗？囧……
买完鞋子，我又在一楼随便逛了逛，楼下超大的耐克店里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运动发箍，挺好看。不禁想象了一下舒以刻打球时带发箍的样子，不比白敬亭□□什么的差啊，尼玛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赶紧买下来，还倒贴了几十块，不要紧，为了给帅哥增色是应该的，就当我搭了他好多次车的回礼？演唱会票的回礼？陪我过了一个双十一的回礼？以及无形中陪了我第一次夜班的回礼？
靠，管它的。
正值两点整，我已经买好自己的咖啡坐在高脚凳上等相亲对象。我跟他发了短信说我提前到了，坐在南边入口处左手边的高脚凳上。他说他堵车，今天穿着制服，让我看到他了就挥手。
当他也拿着一杯拿铁最后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终于把我脑子里所有的疑惑解开了，为什么他个人素质这么高都还没有对象了？！
因为他矮啊，矮啊，还是矮！
我妈说他有175，说为了让我们配起比较搭，跟介绍人报了我身高165。可是，我觉得事实是他应该撑死只有170！而我有实打实的170！
我上厕所的间隙，竟然还能发现他坐在高脚凳上，脚却着不了地。
我……
虽然大家一样都是靠着内涵和内在美活着的，但是比我矮这个事实真的是需要我毕生的勇气来接受。
撇除身高，他这个人总体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说起电磁学说起惠更斯原理的时候有点装逼，说起国家医疗体制改革的时候有点不懂装懂，说起偶像剧和娱乐八卦显得万分嫌恶……
但是他是名校毕业么，比一般人有才气了一点点，专注了一点点，傲气了一点点，可以理解的。
我趁着上厕所时间在群里在线求问：身高是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牛老师说可以参看王祖蓝和他老婆，沈浅说将来要是生了儿子像爸爸那怎么办？
我一想到万一后代跟面前这个人差不多，一家三口逛街就像老妈子带着俩儿子似的……
卧槽，我那整个心脏就像缺血了一般有着牢笼般禁锢的痛楚！
尼玛。
结束的时候我俩一起站起来走出星巴克，他穿着正气十足严肃威武的制服，我觉得自己像个诱拐国家栋梁的妖艳贱货，我觉得我们还是不搭的，不能拉着人才堕落，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目送他离开，我继续走回了星巴克，把手上的东西甩给了坐在一旁听了大半个过程的某人。
“你知道我在啊？”他也没有不好意思，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若无其事。
“废话，”我说，“你一进来，整个店里的女人都在骚动！”
我插着腰，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你干嘛来？特意来围观我相亲吗？”
“你想多了。”他说，然后指着星巴克北边的门说，“我在等她。”
我一转头，又是一个妹子，非常正点的黑长直，正从那头门往这边袅娜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