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烧烤堆里的心事
在我这贫下中农的人生阅历里，看惯了都市商战剧和豪门霸道总裁记，那上亿的资金流以及成排的豪车给了我们下流社会的人民一种错觉，如果贵公子请喝酒那必须是风尘气息浓重的夜店或者高级酒吧。
像乐乐同学这种身家成谜、气质忧郁、情感不顺的男子请喝酒那必须去个乐声低淌的高级静吧以示档次，再不济低到尘埃里也得像孔乙己那样能带点茴香豆花生米的专业酒馆是不？
事实上，我这土鳖大概忘记了十年前的韩国偶像剧里，请喝酒的都是搭着蓝色塑料棚的大排档。而乐乐同学说要请喝酒的地方是连塑料搭棚都没有的路边烧烤摊。这直接导致我扼杀了进便利店买套这件事，毕竟单纯从买来作为不时之需的计生用品来说，套子挺贵。
烧烤店位于四季酒店东边的一条美食街上，也不知道乐乐同学点了啥，反正不一会儿那串儿都是用铁盆装着一一给端上来。
虽然我习惯了南都城逢年过节堆叠如山的用餐习惯，但这大半夜的出门在外，满桌子堆叠如山的烧烤横在路边上看起来还是有点诡异的。
尤其当对面的花样男子只顾着喝酒消愁，而我为了省下那套子钱，坚决只吃食物以保持清醒的时候，老板和路人看我的眼神就变成：真特娘的会吃啊！
“要不你也吃点儿？”我嚼着第十五串不知道是什么肉的烤物邀请乐乐同学。
“我不喜欢吃，你吃吧。”他几乎是没什么表情，我数了数桌上的空罐子，也有个三四五瓶了，竟然没看到他脸上有一点点变红的样子。
“你光喝酒，那你点这么多干嘛？”我真想问问他小时候有没有背过悯农，果然还是袁隆平爷爷把他喂得太饱，让他不知珍惜。
“我点给你啊，”他掀了掀眼皮，“毕竟你的胃深不见底。”
“你这人……”还记着我吃一大块蛋糕和一大碗面的事，这多么？这哪里多？只能说，他过去遇到的女人估计都是小鸟胃。
吐槽归吐槽，但这光喝光吃也不是个事儿啊？！
一想到这一堆吃食得花不少钱，我犹豫着等下要不要和他aa一下，但是我也怕别人觉得我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够大气！
于是，我运用了牛老师的思维，咱不提钱，但在别处为他做些什么作为等价交换。
我说，“要不我给你当当树洞，你说说你的痛苦和愤懑？”
他抬头看我，神情看不出可否。
我怕他怀疑我大嘴巴靠不住，我便保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你说完，我或许作为旁观者还能开导安慰你！等过了明天，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都不认识谁。”
后来我把这个开端告诉牛老师的时候，她说我真是虚伪，把好听点叫吃瓜，难听点叫探听隐私的这种事如此冠冕堂皇的在心里合理化，还侧面烘托着自己的深明大义，最后还评价了“无耻”俩字给我。
周边是吵闹的路人和喧嚣的吆喝声，我和乐乐同学就这样莫名其妙一动不动的对视了好一会儿，我都怀疑自己马小附体死磕上龙傲天那个拽鸟了。
最后，他泄了一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啥，啥叫我想知道啥，我八卦的气质已经隐藏不住了吗？谁，谁说我奥斯卡人间小影后来着？下次，非得想起来打死她。
“我是为你着想，你这一直憋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机智又温柔，“这个痛苦啊，可以采用脱敏方法，也就是时候你多说多说就麻木了，也就不存在痛苦这个说法了。”
我总结，“所以呢，要多多的告诉身边的人，大声说出来！”
他看着我，挑挑眉，眼睛里有点儿揶揄的意味，“你让我当祥林嫂？”
我特么操，你才祥林嫂！！
言语上受着他的摧残，视觉上还受到了暴击。特么说话就说话，能不拗造型吗，拗尼玛啊！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卑劣的街头》里面年轻的赵寅成啊！！啊啊啊！
我一个凶狠的眼神瞟过去，“爱说不说！”
不想管他了，aa就aa，到时候拿百元大钞甩他那张脸上！别以为给我搭了两次车，我就得忍辱负重！出了这个城市谁特么认识谁啊！
他也不说话了，把剩下那瓶雪花喝完，转身走到对面的杨树旁抽烟去了。
感受一下那种场景，晚上十点多，月明星稀，美食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所有人都在浮世里欢闹。只有一个腿长肤白的俊朗男子独自安静的靠着树干抽烟，烟雾朦胧，烟头猩红，偶尔从虚幻里探出一道视线与你相触，带着深沉，带着审视。
心脏受不了！！
我深刻的感受到了牛老师的教育，500gb的小电影真心要少看看，潜移默化中会把人荼毒的又下流又猥琐！！
我让老板把剩下没吃完的串给我打包了，准备留下两百块钱自己走回酒店去！人心莫测，兽性也是非常容易激发的，再待下去，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正当掏钱的时候，他过来把桌上两打没拆封的罐头啤酒给拎走了，淡漠的跟我说道：“走吧。”
“哦，那我先买个单。”虽然有点儿悲催，但他已经向前走了，我也不能吃霸王餐啊，毕竟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啊，
结果，老板说，“你男朋友一开始就买了啊！”
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帅哥们能谈那么多次的恋爱史有原因的，虽然语言冷漠，但是行为阔绰啊。
我跟着他向前走，我对这也不熟悉，以为是回酒店，没想到他走到了一个小型的人工湖旁，挨着年久的长椅坐下。身边有一盏仿古的路灯透着昏黄的光芒，映照着他的脸，棱角分明，又捉摸不定。
“不是回去吗？”既然来了，我也挨着坐下。
他面朝着湖面，淡淡的说，“不是想听故事吗？”
“哦~”我心里一顿恍然，原来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诉苦啊。想想也是，刚才那么多人，很容易被隔墙有耳的，毕竟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被甩这种事当然要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你问吧。”他说。
“哦哦，”原来是要采用一问一答形式写八百字的小作文啊。
我特么也不客气了，“你这么在意前女友，为什么要分手啊？”
大晚上讲城市虐恋什么的，最容易上头。
大概是太直接犀利了，话音刚落，他就很不爽的转过头看我。
我秒怂，做出非常理解的表情，“没事儿，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只要你心里爽快就好！”
他低头开了一罐啤酒，“他们家早年给她算命说她是局长夫人的命，所以她和我分手了。”
“what？”我这一口肉刚下去就要塞在食道上了，“这特么分手理由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他们这是把满城市的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当什么了？！说好的科学精神唯物主义呢？
他大概也觉得这个很奇葩，冷笑了几声，“他现在的老公是相关单位的副局，如无意外，几年以后当局长，她的确是局长夫人的命。”
好吧，就算这样，但是，“既然一早就算命过了，怎么还找你啊，不该是目标明确一开始就找前途无量的公务员下手吗？”
说完，我觉得自己的表述有点不妥当，这不是变相在贬低这位乐乐同学吗？真担心我这嘴不把门的习惯等下会害得自己被他丢到这湖里喂鱼。
“我以前是公务员啊。”他说道。
“啊，你这样的？”我有点被惊吓到，“你看起来可没有一张……公务员的脸啊。”
我是想说，你满脸都是渣男花心相啊，完全没有一张正直靠谱、深受人民信赖的公仆脸啊。
想想做人要厚道，不为自己也得为湖里的鱼着想，我就把那些形容词给吞灭了。
“的确，”他自嘲，“我也感觉到自己不合适，所以干了一年辞职了。”
我操，公务员很难考的好吗？！竟然在这二线城市，还真有人能有勇气从舒适窝里跳出来啊，甘拜下风！
他又说道，“我去了房地产公司不到一个月，她就和我分手了。”
不去当公务员吃皇粮，竟然选择去压力甚大的地产公司，这咋想的啊？你女朋友这种目标明确的人不和你分和谁分啊？
我想着大概是家里有矿吧，所以可以按喜好任意妄为。
像我们小老百姓家的孩子就不行，就算不喜欢自己的工作，每天累死累活的拿着两千多的工资，考各种试学习各种技能，承担着生死的重任却拿着十几块一个夜班的补助，明明对体制和领导都痛恨的要死，也得硬着头皮年复一年的干下去啊。
还不是因为这个工作还算体面，还不是因为自己穷啊沃妮马。
我悲催道：“可怜，太可怜了。”
我明明已经加入了自己的可怜经历，但情感上还是显得不够真诚。我想去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发现坐的远胳膊不够长就作罢了。
我感慨万千的说道：“这脆弱的爱情，不要也罢哈。”
又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就怕你不用心找。”
“此人实非良配。”
“不要着急，好的都留在后头”。
现学现用啊，反正也没其他人，不需要被追究版权。想起孟瑶当时关心我时，还拿了她自己的悲惨案例给我垫底。
于是我大手一挥，豁达的说道：“没啥，失恋嘛，等熬过去了你就发现那都是一个屁！我告诉你，我暗恋了一个人九年，结果我连微信都还没加上呢，他就有女朋友了，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惨？”
不等他回家，我继续说，“所以，世间惨事千千万，你这种拥有过的，真的不算惨了！”
他又开了一罐啤酒，竟然云淡风轻的说，“我没觉得自己惨啊。”
确认过他的眼神，不是强颜欢笑，是真的没觉得自己惨。
我操！你特么你不惨你又丢cd又丢票的！你特么不惨又喝酒又诉苦的！你特么这做给我看，只为了卖惨吗？！
我无语，“那你一脸郁郁寡欢的纠结个什么劲儿？”
他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段感情里，明明前一秒倒追着我不放，说要跟我一生一世，后一秒可以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原因要而坚决的分开？”
他说起话来的这个样子，有一点点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明所以的困惑。但是，他竟然说工作是无关紧要的原因？！
这人家里特么绝对有矿！！真特么无法无天，不知世间疾苦！！
“你真的确定你们分手只是因为你的工作吗？”
这句话我老早想说了，他被我说的连喝酒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看我的眼神有点让人瑟缩，凉凉的，毫无感情可言。我默默的拿起了烤串，万一他要把我喂鱼，我就用竹签戳他蛋蛋，看谁狠。
“你觉得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问，透着一股子执着。
看样子他真的很有求知欲望啊，那我也就知无不言了。
“难道真的不是你浪吗？”我说。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你，你让人有安全感吗？
有些人，比如江行这种，长相、学历、条件都属于优秀一列，却绝非顶级配置，但因着知根知底的相识，因着生活距离的相近，所以能够让人产生生活的代入感，即使没有轰轰烈烈的激情，却敢幻想以后在一起生活的画面。
但是有些人，比如乐乐同学这种，这样祸害众生的脸，配上他的背景和行为能力，的确能让人疯狂，可以意淫一夜情，却绝对不会产生出想一起共同生活的愿望。
像飘在天边的一朵彩云，远远的怎么亵玩都可以，却不会傻到让自己近距离去花力气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