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舒以刻的乍现
对于突然被找回去相亲这件事，孟瑶觉得我该第一时间拒绝，她大小姐认为这是自降身段的一种表现。
其实我也是不齿的，无论对方还是主任，他们的做法都让人觉得没有受到半点尊重，但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啊，我和领导的阶级地位悬殊，我敢怒不敢言啊。
为了止损，我最后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快速的吃完了我的麻辣烫，并且擦了擦嘴角，非常怂蛋的准备回科里等待召见。
孟瑶这个精致的女孩看不过去我这副邋遢样，把我带到车上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描眉抹粉梳妆打扮了一番。
她说了，我可以看不上人家，但不能让人家看不上我！！
我觉得孟瑶说的非常霸气，我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对方看上我，然后再被我狠狠拒绝！
抱着这种决胜的信念我进了领导了的办公室，打开门都没见到一个男性，连男性的荷尔蒙都没闻到。
我操，不会被放鸽子了吧？！我特么瞬间心疼的是那碗还没来得及喝完的麻辣烫的汤！
我还没动嘴问，主任坐在上头的位置上给我介绍，“这是我们医院工会主席的朋友。”
我随着她的视线才发现进门右手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位娇小的妇人，看起来都五十几岁的样子，一水儿绸缎旗袍的打扮，两个人剪了类似的齐耳短发，手上各戴了一只水头非常不错的玉镯。
虽然我对玉啊翡翠啊没研究，其实是没机会研究。但是港台豪门剧咱还是看得滚瓜烂熟，光看这俩人的气质应该非富即贵了。
我一毛都没长齐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只能尽量保持礼节性的微笑。
领导让我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又进来了一个职业装打扮的女人，这人我知道，正是我们单位的工会主席。
我们领导看到她非常热情的迎了上去，然后在她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对面这两位妇人是一对姐妹花，都是我们工会主席的朋友。而本次相亲就是我们工会主席在中间做媒搭线。
即将要跟我相亲的男主，就是其中一个绿色旗袍裙阿姨的儿子，其身高姓名我暂时还不详。
说到这里，领导和工会主席都非常默契的找了借口退出去。领导走之前还给了我一个鼓励以及暧昧的眼神。
可我实在不知道这男主都不在，我要咋努力？隔着空气传播爱的光波吗？！
我操！
真特么闹心，第一次相亲，就被弄成老佛爷帮阿哥选妃似的。
我虽然有点不爽，但心里想着，来都来了，好歹在领导的地盘上，忍辱负重让领导开心也是一种工作啊！这比溜须拍马有节操多了！这俩翡翠贵妇不就是帮自己儿子和侄子先探测一下军情么？劳资好好配合不就好了？！
卑微如社畜啊，拿点工资还得被人挑，真是太心酸。
但我可记着来之前的目标，务必憋着一口志气让人家中意我，然后狠狠甩了他！！
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个绿色旗袍的阿姨都在换着花样的打听我的身家背景，什么身高啦，体重啦，哪个学校毕业的啦，家里还有谁啊的这些，幸好没问三围。
虽然我在明敌在暗，一直被问很忧伤，但是这阿姨语气倒是很和蔼，有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感觉，普通话也非常标准，和我们家彩云姐那一口南都口音浓重的彩色普通话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聊天的最后说到了我毕业的南都实验高中，这阿姨说这也是她的母校，我顿时一嘴没刹住，喊了一口“学姐”。
喊完后，我有点囧，隔了三十多年的校友，我都好意思喊出一个“姐”字。阿姨倒是笑得很亲切，临别前给了我一个号码，让我有空去她家坐坐。
你们说这是几个意思？结束后我在【红鸾心动】里转播了实况。
牛粪说：大概是看上你了，让你主动去联系。
孟瑶说：大概是进入了第二轮，你可以被允许见太子爷了。
我一脑袋黑线：脸真特么大！要不是看到了墙壁上的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我特么差点以为大清还没亡呢！
虽然我个人对那俩阿姨的印象不错，但这个事情本身从一开始就带着不平等的阶级立场。对方已经对我了如指掌，我却至今都不知道对方高矮胖瘦，甚至是姓名。真是太埋汰人了！
我觉得事情到我通过第一轮就该结束了，完成了主任的任务，也没有惹怒权贵。至于“狠狠甩了他”这个志向，我选择性的失忆了！
于是，我非常有见地的把手机里那一串不知是她本人还是他儿子的号码给删除了。
彩云姐说了，找对象要好好挑一挑，但一切还是要以门当户对为基础。这种连相亲都要老妈亲自出马删选的有矿家庭，我们贫下中农表示不配！
在这件事上，我忍不住夸了一波自己的机智和清醒。虽然咱被总裁和高干文淫浸荼毒了多年，一出了小说，对着现实还是非常有新时代知识分子自强不息的觉悟。
于是，这样一个人生中小到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插曲就像雨后的彩虹一样，赏玩之后就消失了。
直至一周后，科里的思美人问我前几天主任是不是给我介绍了对象。
思美人比我早来科室两年，五官精致，小巧玲珑，是科里公认的颜值担当。据登记处的老阿姨说，但凡她出去相亲，就没有要不她的。但是她至今却还是单身，有人说她要求极高，有人说她对大学前男友余情未了，反正说法不一。
我想了一下我那情况也算是被介绍了对象吧，就点头承认了。然后她好看的脸上就幽怨横生了。
“咋啦？”我不明所以的问。
我姐用她多年的外企经验告诉我，千万要和同事处好关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主任一开始说的是让我去。”她说道，“第二天就变成你了！”
“啊？”还有这种操作。我心里一慌，连忙说道：“我是跟他妈相亲，但是他妈看不上我，所以我没戏。嘿嘿。”
“哦，好吧。”她突然又释怀了，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我特么一脸黑线，能不能敷衍一下，别弄这么明显！
这时候，一直潜伏在一旁的窗口老阿姨跳出来跟我嚼舌根，“领导说对方身高很高，所以林思璇这一米六都不到的身高直接被工会主席否定了！领导给她留了面子，没跟她直说，她还不高兴了？！真是矫情！”
“……”
感情我能被选上能面见贵妇的原因，是因为我这一米七的身躯，真是特娘的神操作……特么咋不挑个胸大屁股翘好生养的……
我再次为自己把号码删除这件事感到明智，什么人家啊，有钱了不起啊，有权了不起啊。
大概这件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有个人通过号码搜索要添加我为微信好友。
我看了一下对方昵称，舒以刻，用的是一张小老鼠舒克开飞机的卡通图，微信号是一串手机号码。
时间太久，这串号码我已经想不起来是不是删掉的那一串了。但是我没有第一时间通过，而是闲的蛋疼的把它截图到了【红鸾心动】。
我：你们说，是不是那个太子爷？
牛粪：舒以刻？特么咋不叫爽一刻？
孟瑶：这年头用自己名字当昵称的都是八零七零老大爷，估计这太子爷不是妈宝男就是山顶洞人？！搞不好比你大一轮？
“大一轮”……
这三个字把我震惊了，和一个三十七岁的老男人相亲，特么他也好意思的……
礼拜一的早晨，我们的三人群因为这张截图而引起了各种讨论。尤其牛老师用她毕生的智慧对其进行了体无完肤氏的嘲讽，从昵称到头像到手机号码最后一位的“4”，点点笔笔皆是错误。而孟瑶同学则表示每一项都附议，每一项都是+10086。
这种群嘲的热度，真是我们群最高级别的待遇，这个耀眼到能闪瞎我狗眼的光环直接让我毫不犹豫的把此人从【新的朋友】列表里删除了。
嗐，讲真，我其实是不太相信自己。我怕自己有一天玛丽苏附体，怕夜长梦多做完豪门阔太梦之后，我会手欠得想把他通过了。
真正删除的那一刻，我觉得这件事到这里才是真正完美的结束了。
我的第一次相亲经历以魔幻告终，以后每每谈起来，都是喝着速溶咖啡把它当做仇富的废料来吐槽。
八月就这么稳稳过去了。九月一到，我马上就开始期待起十月的国庆小长假，难免连上班的心情都荡漾了一点点。
而这段日子里，我的学习也呈现出一种拔苗助长式的快速进步，因为主任恐吓我说一旦成绩出来我就要正式持证值夜班。
一个人独立坐诊急诊值班室的机房里，随时面对各种情况的危急患者，没有上级医生的帮助，没有远程会诊，想想都是一件非常胆战心惊的事。
科里有一个男老师的个性签名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这八个字真的适用于所有领域的医生，连一向被认为没什么重大责任的超声科也不例外。
为此，我非常自觉的把学习的难度直接提高到上手操作，一旦到了下午各机房空闲之余，就逮着好说话的老师手把手教一下。
大家都是行医之人，所有的大医生老医生都是从小医生熬过来的，深知行医这条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因此，科里大部分老师只要他们有空，都是不吝言教。哪怕第一天被摧残被诛心的那位妇科方向的老师，一旦熟悉了，也是真心实意的传授知识。
这一点，让我对这个科室终于产生了好感，我终于感觉日子变灿烂了，生活变美好了，理想也可以慢慢浮出水面。
连我在【侏罗纪公园】的日常言论也变成：今天我学会了腹部检查，今天我们老师教我学习做阴超，我今天帮病人查出了乳腺癌……
对比之下其他两位工作的室友就有些悲催了。
沈浅表示：我在急诊连轴转了两个月，三天一个夜班，我觉得我快猝死了，苍天啊我到底为什么要学医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个身在省城儿童医院的室友表示：我们科的门诊日常等待时间已经超过了八小时，我感觉我的耳朵要废了，拿着两千五的工资干着比月嫂还苦逼的工作，我好想转去心电图啊……
对比他们这俩位，嘿嘿，我的成就感和幸福感那是瞬间飙升啊！果然啥东西都是相对而言的，比着比着就开始偷着乐了！
为此，我对学霸同学奉献上了我的膝盖：学霸你一直是我们寝室的智慧担当，连远见都高人一等！你真是我再生父母，我的指明灯，我的方向感……（以此省略一千字的彩虹屁）
学霸同学看到后表示：你开心就好。别拿砍刀追杀我就好……
在这种得意洋洋，一切都走上正轨的时光里，我们主任冷不丁给我泼了一盆水，不，是一盆冰！
她告诉我，我这周六得跟着红十字会去官山敬老院义诊。我当时脑子里那真的是突现一阵空白，跟高中时期，啥都没准备就被迫按头模拟考一样的恐慌。
“主任，我才跟着老师学习了一个月啊！我非本专业的学生啊！我不熟练啊！我会漏诊的啊！病人会打死我的！”
我凄凄的哭喊，差点就跪下来抱着大腿求放过了。试图挤出两滴眼泪，以希望主任看到我内心实力的虚弱，我的无能，我的废柴！
但是主任她没有，她竟然无条件盲目的信任我！！
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相信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医生！
我去的前一天就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主任在微信里交代了我两点：一，敬老院义诊，只要癌不要漏掉其他都好商量。二，最新的手提超声机很贵，六十万一台，两个探头各值五万，切记保护好，器在人在，器丢，人也不要回来了……
我特么，我特么，我特么，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人不如铁系列……
然而我们超声科的老阿姨知道我要去官山之后，便跟我发自肺腑的交心了：“官山福利院住的那都是一等一的权贵啊，你打扮打扮，去了态度一定要好，多和他们聊聊天攀攀关系，搞不好人家就把富三代官三代介绍给你了……”
我想跟她解释，那天你们是误会啊误会，虽然我打了二十五年光棍，但真的没有那么恨嫁啊！
但是老阿姨没有给我机会解释，她跟我说：“你不要解释了，我虽然人老但心不老，九月金桂都飘香了，我家的猫都发情了，黄花闺女也该思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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