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敌相见

    就在星曜绝望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孽障们，不得无礼！”随后他感到周遭的赤焰火球渐渐弱下去，周身的空气也不再炙烤般炎热难挨，先前紧紧围着他的金乌们极不情愿地被一股极大的雪白寒冷的真气逼退，抬望眼，见空中白衣女子正双臂缠绕状全力作法。

    她耳际的乌黑头发在头顶松松挽了个垂挂的发髻，发髻顶端的钗虽是木质，却雕刻出朴拙的云头形状，余下的头发披散着如海藻般飘向四方，眉如远山微有峰，眼如秋水含清泓，纤鼻薄唇，雪腻桃腮，清正秀丽的脸庞上却是肃穆无一丝笑容的神情，更为她平添几分冷艳疏离之美，这衣袂飘飘的丽人正是他当日在辰居天所见提举大地的北冥神女皙华。

    日思夜想之人乍然出现在眼前，星曜霎时间看呆了，连施法也忘记，冷不防一只离他最近的金乌伸出脖子咬向他的头，皙华向那金乌“咄”一声，右手并指真气凝成剑向那金乌前的草地便是一刺，金乌被吓得后退了一下，但看看星曜，又滴出些口水，实在难掩口腹之欲，又蠢蠢欲冲过来。

    皙华为这些金乌贪婪的模样感到丢人，摇摇头，急忙从云头上落下，揽起星曜的手臂说，“跟我走。”二人便飞身腾云，远离了地上一圈伸长脖子贪婪怪叫的金乌鸟。

    星曜还未从死里逃生的险境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皙华挽着同驾一片云朵。他的心突突跳起来，方才面对那群金乌鸟也没跳得这么快。他承揽收服神兽族的差事，下界来固然是希冀遇到她，他曾设想了种种相遇的场景和各式开场白，却也没想到是在这种情景下以这种方式在她面前亮相，自己的模样，当是傻透了吧。他心中不由一阵懊恼。

    不由侧眼打量她，她却是心无旁骛看向地面，而且越飞越低，似乎在挑一处合适的地方降落。风扑扑打在身上，吹起她披散的发，那么长的头发有些就径自拂在他身上，轻轻搅缠起他心底的一池春水，他咬咬牙，口干舌燥的，努力吞咽一下，再抿抿唇，看着她侧脸细微微的绒毛和羽扇般的长睫，却仍是语塞地找不到措辞能张口搭讪。

    但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话补救一番，她已捡了片清静地方落下云头，从头到脚粗略打量了客人一番，轻拍他身畔又拉起他的长袖子左右看看，嗯，好像没什么破损，她对自己及时赶到很是满意。只是她这番检视却依然没发现这位客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哎，刚刚好危险，你没事吧？这些金乌怎么回事，竟然一群去围住你一个，”她说着，向前一步嗅了嗅，问道他身前有些许清冷的土石味道，又与从前闻过的土石皆不同，便又施法增强这气味，“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金乌是因为这个才想吃你吗？可是土与石它们平日也不很爱吃，为何偏偏想吃你？”

    冷艳气息一下子被冲淡了，她好奇的模样有点傻傻的孩子气，他一笑，“因我并非普通土石，乃是天上的金石。正是金乌最爱又最难吃到之物。”

    “天上的金石？”皙华这才仔细打量眼前人。这少年白衣翩翩，白衣边缘镶衮的金线绣在阳光下闪烁微芒，乌黑头发在头顶梳成高高马尾，以金色带子束着，发带正中镶嵌的金色玉石晶亮闪烁，剑眉星目，秀逸清俊中却透出华贵的气息，确有天上客的风姿。而能让太阳神鸟金乌求而不得的美食也唯有那个东西，她恍然大悟：“你是天上的星星吗？”

    “不错，”他笑着点点头，面容如春风拂过般舒展，“我的确是九天上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落地，并不是作为流星陨落，而是修成人形的神仙，来到北冥要做什么？

    他见她满脸疑惑，赶忙行礼自我介绍，“我乃天庭星曜天官，奉天帝谕旨特来北冥看望神兽族。你唤我星曜便是。”

    “星曜天官你好，我乃北冥神女皙华，你唤我皙华便是，”她也向他还了一礼，“只是我不太明白你的话，天庭？天帝？派你看望神兽族？要做什么？”皙华满面疑惑，不得其所。

    “我——”星曜话刚出口，便被一声响亮的“皙华”打断，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红衣男子和绿衣男子簇拥着一名黑衣男子向这边走来，那黑衣男子手中还抱着一大捧足有半人高的花枝。这黑衣男子的确是三界少见的惊艳和英俊，只是看向这边的神情颇不友善，一张俊脸冷若冰霜。

    不消说，这冷着脸的黑衣男子正是苍冥。

    众神兽在北冥安顿下来之后，尊奉皙华为总领神兽的族长，苍冥为副族长，各大支的神兽族还有各自族的分支族长，皆作为神兽长□□同商议族内事务。苍冥很快和青龙碧游以及朱雀炎生成为朋友。青龙碧游乃是一只法力高强的应龙，因此成为龙族的分支族长；鸟族分支谱系过多，各分支都有自己的族长，朱雀炎生为雀族的分支族长，经常与苍冥接触，三人都是潇洒少年人，一拍即合成为朋友。

    碧游和炎生很快发现苍冥对皙华的特别。虽然这两个家伙也都是从娘胎里出来便未尝过情滋味，却能轻易察觉旁人的情思，也不能说他们就天赋异禀，实在是苍冥毫不掩饰，整天将皙华挂在嘴边，再迟钝的人只要和他多待几日也能发觉他的心思。

    不过是皙华心智单纯，以为苍冥对自己只是关心朋友罢了。其实碧游和炎生看得很明白，苍冥关心他们这两位朋友和关心皙华这位朋友，压根就不是一个路数。

    碧游经常问苍冥是否换一位女神仙，毕竟皙华这副沉迷于族中事务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小情小爱牵绊的那种性子。

    苍冥却偏偏不信邪，他觉得皙华只是幽居北冥独自修行多年，故而心智过于单纯，又因为修行之故，性子刚毅却淡定，无甚起伏波澜，是以情窦未开。

    碧游反问苍冥，你也幽居北冥独自修行多年，为何这情窦开得如此彻底？

    这句话问得很是有才，问哑了苍冥，问笑了旁边的炎生——还是哈哈大笑的那种，急得苍冥简直想要去捂炎生的嘴巴，生怕他的笑被皙华听见，要是她问炎生笑什么，那他可不敢回答。

    炎生看看苍冥那副帅绝人寰的外形，啧了声，修成如此人形的你居然也有情感上的烦恼，这真是不可思议。

    碧游白了苍冥一眼，撇嘴说，就他这种缺根弦儿的性子，若不是修成这副模样只怕仙生艰难，这好相貌怕是几世心智换来的罢。

    此言一出，他自然被苍冥追打，炎生看看如幼童般追打的两个人，深深觉得碧游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论深沉那两个傻瓜哪里比得上自己呢。

    但笑归笑、闹归闹，为兄弟不说两肋插刀，个把鬼点子还是要帮忙出一出的。

    比如炎生就提议苍冥应该送皙华花，以前在神古大地看到人类男女互相爱慕时，男子都会送女子花，而女子收到花都很高兴。人类繁衍得这么多，送花一定功不可没。

    苍冥觉得这个提议甚好，只是北冥如此寒冷，除了雪松能结雪珀之外，并无更多花草树木。

    碧游说这个好办，飞到神古大地摘一些带回来便可。神兽族迁徙至北冥之后，天帝便停了暴雨，那个名唤禹的人族少年长成了青年，竟然使用疏导法成功治水，人类治水成功后勤于耕作，神古大地已恢复花木繁盛的美好景象。飞过去摘一些花，再施个不败咒什么的，令花朵常开些，送给皙华，她定然喜欢。

    碧游的话给予这个提议可操作性。那就这么办，苍冥拖上两个好兄弟起大早飞到神古大地，正赶上春日百花盛开，哥仨采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花朵，施法捆好急忙飞回北冥，万里迢迢紧赶慢赶就为了能早点把花送到皙华手上。

    结果苍冥三人在空中便看到皙华揽着个白衣少年驾云在飞，碧游赶忙用胳膊肘戳苍冥，苍冥定睛一看，顿时被皙华揽的动作气得不轻。他和皙华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她却还没揽过他呢！

    碧游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哟，这白衣少年不知是何人，长得倒不赖，”他回头瞟一眼苍冥，“相比之下嘛，虽不似你这般端正英俊，倒也有另一番俊逸清秀的味道，大概也就是我这类长相吧，哎呦苍冥，难得你这形貌也棋逢对手。”

    苍冥嘴一撇很是不屑，“那小子不过平头整脸罢了，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你愿意和他自比，可莫要扯上我。”

    炎生瞅瞅那白衣少年，确实是俊逸潇洒派的形貌，和碧游一个风格，但是那少年比碧游少了几分倜傥不羁，多了几分高华矜贵的气质，看上去便大不相同了。碧游是那种随时能勾肩搭背毫无架子的帅，那个白衣少年呢，浑身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是看这个揽手臂的动作，他倒没怎么拒皙华。大约两个同样冰冷的人更容易接近吧。

    苍冥那火冒三丈的脑瓜子转得飞快，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那名白衣少年该不会正是皙华口中的来自西方的高人吧？如此一想，感觉一切都说得通了——皙华惦记了那位高人几千年，如今重逢，可不是分外热络？

    轰隆隆嗑啦啦，苍冥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整个人如同被一块又一块巨石砸中，砸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先前自信满满，觉得谁来接近皙华都得过自己这关，结果人家来了，他自己先过不了自己这关，简直可笑！不行，他不能气馁，他得把自己变成关，难为一下那个白衣少年，可不能自己先泄了气。

    想明白这些的苍冥，便在老远唤出了那句“皙华”，他卯足了劲儿，把自己变成一道难关，过去为难那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要出送花大招的时候来的没有眼力界的西方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