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相认
军营里。
空旷的草地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吼，这声音仿佛平地惊雷，瞬间就扩散开来：“楚睿之！我叫你匍匐，没叫你撅屁股！”
“我没撅。”楚睿之听到了吼声，立刻以身贴地，整个人伏在地上嘟囔了一句。
贺俊峰跟在楚睿之身后，稍稍一抬头就能看见眼前的两瓣圆弧，他瞬间就移开了眼，随即手脚并用疾速爬了出去。
“你说啥？大点声！”谷光义一声喊出去，见楚睿之也不搭话，于是立刻找到了新突破口：“哟！一周而已，你们都变聪明了啊。楚睿之，你说话之前喊报告了么？没喊吧？看来还是学得不到位啊。来，俯卧撑准备！”
楚睿之默默地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俯下身去开始做俯卧撑。
“1，11，12……”谷光义笑得见眉不见眼，不紧不慢地带着小数点数。
楚睿之心知这是谷教官在折磨他，于是憋红了脸，认命地继续做。
有了前人的教训，顾章眼珠子一转，记住了动作要领后，他迅速往外爬去。
那姿势像极了趴在盘丝洞里的蜘蛛精。
戎放微微一侧脸，就看见他手脚并用一路爬得飞快，那姿势实在是过于美观，于是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声。
于是，俯卧撑的小队里又多了一个人。
谷光义眼睛一瞥，看到顾章的瞬间就皱起了眉毛：“顾章！”
“到！”
顾章一脸不解地站起身。
谷教官一把摘下了帽子：“我再教你一遍，你给我看好了！低姿匍匐行进时，要求我们身体正面紧贴地面。屈右腿，伸左手，靠右脚的蹬力和左手的扒力使身体前移。与此同时，屈左腿，伸右手，用左脚的蹬力和右手的扒力使身体继续前移，然后依次交替前进。”
他又演示了一边动作要领，随即命令所有人停下动作。
“来，你再给我爬一遍。”谷光义戴上了帽子盯着他。
顾章被数双眼睛盯着，一时间竟有些羞赧。他无比认真地趴在地上，谁知刚爬了没几步就又变了味道，手臂脱了力，瞬间腰就塌了。
“你挺软啊，谁让你塌腰了？你是海豹吗？咋地你还想蹭过去啊？”谷光义一嗓子吼出了声。
此言一出，吓得顾章立刻弓起了背。他这一激动，迷彩服就瞬间就被刮到了铁丝网上。顾章脸色爆红，扭动着身子往后背摸去，姿势喜人。
“噗嗤。”
也不知谁先带头的，草坪上突然响起了阵阵笑声。
谷光义一记眼刀扫过，而后抿着嘴问：“好笑吗？我看你们这是还有精力啊，来，所有人俯卧撑准备！”
一声令下，几位嘉宾紧咬着嘴唇趴在地上顶着大太阳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军队里每天的作息很是规律，众人在枯燥的训练中逐渐适应了部队生活，渐渐向一名合格的新兵靠拢。
中午吃过了午饭，刚进了屋子，俞时就翻身爬上了床，他望着天花板，想到下午的训练科目，于是低声问了句：“你们都睡了么？”
“没有。”楚睿之应了一声。
俞时立刻侧头问了一句：“你打过枪么？”
一提到下午的训练科目，几个都提起了兴趣。
楚睿之瞬间就想起了乔衍，于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学过一点儿。”
“你学过？那靠你了。谷教官已经盯上我了，我只求不脱靶，就不要求别的了。”顾章缓缓伸出手掌盖住了脸，语气有些颓废。
屋子里又响起了一阵低笑。
楚睿之躺在床上，不多时，就听到了阵阵的呼噜声……
同一时间，检测所的大楼里。
等待了一整个上午的齐志合打着转，时间拖得越久，他心里越紧张。手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猛灌了一口矿泉水，这才觉得疏解了一些紧张感。
紧闭的大门内，传来了脚步声，他霍然转身，只见他的老同学拿着报告推门而出，齐志合手一抖，瓶盖就掉到了地上。
“唾液样本我已经送进去了，一周以后才会出结果，到时候你记得来取报告。”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摘下口罩，而后微微捡起了瓶盖：“老齐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弃啊？”
“这次很像，所以我就来试一试。”齐志合一把抓住了老同学的手臂。
那中年人看他眉头紧蹙，于是叹了口气：“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不然到时候心理落差肯定大。你家老爷子岁数也大了，如果是还则罢了。如果不是，那老爷子岂不是又要伤心一次？对了…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人老了嘛，器官功能就弱了。他老念叨着一家人团圆才好，我就想着，如果这次还找不到，我就是雇也得雇个长得像的。”齐志合抿着嘴搓了搓有些汗湿的手掌，盯着掌纹出神。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样子仿佛就在昨天，可眨眼间又都各奔东西，令人叹息。他像是有些说不下去了，于是迅速转移了话题：“唉，不说了。我先走了，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客气，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吧。”戴眼镜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齐志合迅速挥别了朋友，那孤单的背影在走廊里拉得老长。
“孙主任，您这朋友又来了啊？”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看着那抹背影问道。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顺手接过了小青年递来的文件，而后随口应承着：“嗯，什么事儿？”
“赵警官又送来一批数据，年底怕是有的忙了。”小青年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开心。
孙主任翻看资料的手一顿，他瞥了一眼小青年，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记住一件事，这些打拐送来的数据也好，自行送来比对的数据也好。他们不仅仅只是冰冷的数据，而是承载了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希望。无论结果如何，认真对待你的工作，不要愧对你身上的这身衣服，明白了么？”
孙主任这番话说得委婉又饱含深意，小青年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白大褂，好半晌才搂紧了沉甸甸地文件回了办公室。
窗外的太阳冲破了云层，刹那间天光乍现，好一派艳阳高照。
午休过后的新兵连里又开始了训练。
“下面为大家演示常用的射击动作，谷光义出列！”老班长一声令下，谷教官立刻迈着步子走到了众人眼前。
“所有人，立正！挂枪换抱枪，坐！”
众人整齐划一地坐在了原地，老班长迅速撤步跑到了他们身侧，与大家一起观看。
谷教官神情专注地讲解着动作要领，而后迅速俯身持枪，“砰砰砰”几声枪响，打出了五十环。
楚睿之瞪大了眼睛，立刻带头鼓起了掌。
老班长勾起嘴角，眼看着已经达到了震慑效果，他立刻整理了队伍，开始进入正式训练。
楚睿之深吸一口气，缓缓挪动着手指，随后悄悄呼出了一半儿。老班长走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肩膀是否抵住了肩窝，确认姿势标准后才默默地走开了。
六个人一排，一声令下，靶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
时承乐被□□震得手心发麻，整条胳膊都有些发酸，眼巴巴地看着报靶的人跑了回来。
“贺俊峰，48环！楚睿之，45环！时承乐，33环……”谷光义报完数据忍不住瞥了一眼时承乐：“顾章，脱靶。但凡你的子弹再偏点儿，都能打到月球上去。”
听到这话，顾章立刻闭上了眼睛。
众人抿着唇，眼看都要憋不住了。
谷教官摸了摸发茬，而后叹了口气：“其他人解散！顾章，你跟我出来。”
顾章咬着牙，认命地跟在他身后。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离别在即，众人都有些不舍。
另一边，齐志合拿到了等待已久的化验报告。他不自觉地摩擦着裤子，深吸了几口气后才抖着手拆开了报告。
下一瞬，他霍然站起身，也顾不上和朋友道谢就立刻跑了出去。他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回了家，可当双脚站在了家门口时他又不敢进去了。
半晌后，齐志合强行定了定神。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后推开了门。老人家正在门口晒太阳，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随即就看到了那份带着检测所标志的报告，于是，滚动着喉头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是么？”
齐志合的眼眶有些泛红，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人家的身体有些晃动，吓得齐志合立刻上前扶住老人。不料他顺势就抓紧了儿子的手，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那份报告被老人家像宝贝一样紧紧地护在怀里，他蜷起苍老的指节一寸寸地摩挲着，一遍一遍地翻看。
齐志合扶着他进了书房，而后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整个下午，他都陷入兴奋和喜悦中不能自拔。齐志合特意请了假，开始着手调查乔衍。看着资料上乔衍名下的资产，齐志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思忖良久，他决定使用笨方法，先去乔衍下榻的酒店蹲守看看。
与此同时，酒店里的乔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舞，勾着嘴角回复着楚睿之发来的信息。
付琪瑞手疾眼快地按下了电梯，“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乔衍垂着头迈开步子走了上去。
齐志合眼睛一亮，他立刻跑上前去，不曾想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电梯门一关，乔衍顺着缝隙就看到了那一抹身影，不由得眉毛一皱。
“乔先生！”齐志合顺着逃生通道一路跑下了楼，终于是赶在对方的电梯停在一楼时，将人堵在了门口。他攥紧了手里的报告，气喘吁吁地问：“我们能谈谈么？”
“抱歉，我觉得我们没有熟到那个地步。”乔衍眉头紧蹙，实在搞不懂对方为什么会这样锲而不舍，于是口气不善地回复了一句，迈开长腿就走。
齐志合立刻拦在他身前，焦急地将报告亮了出来：“我是齐志合，我妹妹是齐淑怡，你是我们齐家的孩子，你应该叫我舅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