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祖宗的骨殖
“六哥——”赵琳被他惹得哭笑不得，停顿半刻便对两人的样子生了疑：六哥不会在她这个样子的时候不敲她的头，明戈不会在她情绪不高的时候面无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知道拆信的人是谁？”
两人对视了两眼后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左一右，沉默一会儿后六哥先开口：“王叔和我大哥不让告诉你这件事，但现在人已经把手伸了过来，所以我和明戈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一点。让你知道一点的目的也不是让你做什么事，而是让你不做什么事，也就是说，保持常态，你就是个来下乡的知青，懂点医术，仅此而已，明白？”
赵琳着急又心慌，“六哥——”
身子刚晃了晃就被明戈摁住，他接过话来道：“拆信的人是谁我们不知道，但左不过是个小喽啰，不值得被关注，不怕他伸手，只有伸手了才有痕迹，明天我和六哥去查，查到了交给张叔。主要是海城，前不久，陆大哥得到条消息，推断出了他们盯上赵家方剂的目的，不是想单纯的据为己有，也不是毁坏，而是，想要卖到外面——”
“外面”这个词，明戈说的极轻极慢，又意有所指。
赵琳瞬间明白，却是滞了几息才吃惊出声，“这可是——”
这可是祖宗留下的东西！
卖出去？那卖的可不仅是祖宗留下的饭碗，还是祖宗的骨殖！
便是你再对祖宗留下的家业不满，也不能做出这种贩卖祖宗骨殖的事情啊！
单单是贩卖吗？
不，这跟“汉奸”、“卖国贼”有什么区别？！
数典忘祖！，
其心可诛！
赵琳又要掐自己的掌心，被明戈抓住。
“就知道你会这样，”六哥这次抬手敲了她的头，“还能不能保持常态？”
赵琳深吸几口气，点头，“能！”
“好，小妮子有进步！那就再带你回忆一点事情——”
“回忆？”
“对，回忆！”六哥正了神色，“现在，这里有我和明戈，有张叔，他们还敢把手往你身上伸，傻妮子你想想，想想你那梦里对你下手的人是谁？”
“我——”赵琳的一张脸瞬间褪却了血色，眼窝浅，泪说流就流。
“说什么为了躲明戈？就你这点胆子和心眼儿，你连秦霞都躲不过，你还能躲明戈？明戈爬着都比你跑的快！”
语调突然就这么被转了，六哥总是这样，能让你在悲愤的事情里笑出声来。
明戈抬脚踢他：“好好说话！”
“好好说能让这傻妮子明白事情？心里不知道怎么对咱们愧疚呢！”六哥说完明戈再继续：“赵爷爷和赵叔是从战火硝烟里走过的人，任何外力都不可能让他们屈服，琢哥又不在家，那掌握赵家方剂资料的人会是谁？只能是你！你那梦里，乔姨身故，当然，即使不身故，人家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她身上，因为乔姨不懂医，但却可以以乔姨为人质威胁你，所以乔姨自尽了，不愿受辱是其一，更重要的应该是不想成为别人威胁你的工具。”
“说明白一点，那就是一个局，一个等着你，等着咱们所有人往里跳的局！赵家只是个源头，先打掉赵爷爷和赵叔，然后挟持乔姨，逼你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东西到手，就再扯上我大哥和王叔！一圈下来，人、物、钱、权，全有了！”
“小妮子，从一开始，你这脑子里就只想了人，东西只是顺带的，对不对？”
对。
人比东西重要，当然要先想人。
用祖父的医术和母亲的身份做文章打击赵家，觊觎母亲和自己，顺带抢夺点东西，再借机将明戈父亲和陆家大哥卷进去，进而把他们从各自的位子上拖下来，即便拖不下来也能伤伤元气，这不是很正常的逻辑吗？
东西？为了那点东西就能处心积虑或者说大费周章到如此地步？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的吗？
赵琳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夏天暴雨前的天空，沉、闷，黑暗、恍惚，倏而被惊雷炸开一个口子，倏而又涌来更浓的一团云将其埋住。
王明戈将人拥住，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了一会儿，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地开口：“很简单的局，算不上处心积虑，是咱们没想到他们对方剂志在必得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他们是打算把那资料弄到外面去。其实也不算匪夷所思，已经有他国用咱们的医书制了药、申请了专利，而咱们，还没有这之类的文献立法……赵家的方剂，堪比一座金山……”
明戈说到半截停住，三人一同沉默，良久，赵琳才继续回忆：“那这里发生的事呢？我弄错了？还是——”
还是说他们本身就是同一伙人？自己从海城来到这里，根本就是从一个虎穴掉进了一个狼窝？
明戈说话：“你没弄错，这里确实存在着某种势力，应该就是目前我们正在跟踪那些人，是不是同一伙人不好下结论，但有瓜葛并不稀奇，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臭味相投便称知己。即使没有瓜葛也不耽误，因为这伙人本身就会为了利益帮人做事，从海城一个电话过来就能花钱让他们盯上你，很简单。甚至有可能在你还在火车上时，人就已经布好了网。知道你的人肯定也知道我，用我来骗你，更简单！”
“岂止是简单，简直是手到擒来，傻妮子一个，别说后山，蛇窟你都能进！”
六哥插空敲打笑话两人，“明白了？不过现在不用怕，你那梦让咱们抢了一步先机，赵爷爷和赵叔那里他们的手伸不到，你这里有我们俩和张叔，海城有王叔和我大哥，咱们只需要一步一步瓦解掉他们织的网就行了！只是记住一点：出了这个门什么都没发生，保持常态，行你的医，看你的书，吃你的饭，什么也别管也别问。资料重要，你更重要，赵爷爷年纪大了，赵叔擅外科，金针不如你好，你本身就是传承，是咱们好几家人的宝贝疙瘩，护不住你，我们家老爷子能头一个举枪！小妮子傻的，做的梦都记不住！”六哥又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