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花公鸡
白泽听见了“包子”二字开始顺着桌子腿蹦高，小东西长得飞快，个子赶上只成年的小土狗了，赵琳又悄悄掰了点包子皮给它，包子馅儿不敢，怕被秦霞看见。
笑闹了一阵子又说起石灰厂的事，随即给厂子命起名来。
“就大江！”李钧一锤定音，“大俗即大雅，好叫也大气，且‘江’与‘姜’谐音。”
“那水泥厂就叫大河？”六哥笑他们，摇摇空酒瓶子说话：“最后一杯，喝完了睡觉，没喝酒的刷碗——”又指使明戈干活。
王明戈不理他这茬，转移话题，“冬天能干的活有限，筹备过程中能做的主要也就是细化图纸、规范流程，再就是招工和人员培训，这些都得放到后面，眼下首要的是要把电通上，没电什么也干不了，还有炸药的事，开山的炸药和对使用人员的管控都需要细致约束，容不得一点儿马虎。”
“明戈说得对，电的事在省城时我们跟王主任提过，他表示会极力督促，但估计还是会有难度，听说一个有关通电的申请报告得盖够十九个章才行，另外姜家洼距离变电站确实远，单独给一个大队通电的成本太高，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周围几个大队一起打申请，只是这难度……”
“联合几个大队的事让姜老头去办就是了，办之前先把招工的消息散播出去，你斟酌好名额的分配不就得了，别想着种了树就能一家摘果子，与后山相邻的大队都得顾及到才行。”
“明白！”李钧点头。
“再跟大队长说清楚，厂子的第一笔盈利就要拿出来建村办小学，直接建完小，招生对象也面向周围的几个大队。”兆钦跟着补充。
“后头不还有水泥厂吗，那个需要的工人就多了，盈利也多，怎么分配且不说，但将饵先挂出去是可以的吧？”
……
你一言我一语的，秦霞和白泽说话，赵琳就靠王明戈肩上打瞌睡。
终于收场，王明戈挽起袖子主动去刷碗，赵琳悠悠哒跟在后头。
她现在就十分庆幸没把菜炒的油乎乎的，这多好，锅里有现成的热水，舀两瓢，一冲就干净。
“想什么呢？白捡的媳妇——”放下袖子转头看了好几眼都没得到回应，王明戈凑近她两步低声开口。
“不是白捡的。”
“怎么说？”
“活了二十年，有一半的饭是在你家吃的，一半的衣服是妈妈买的……”
“那就是坑来的媳妇。”
赵琳大笑，掏了手绢帮他擦手，“刚在想，我是不是靠这张嘴哄了个英雄又哄了个贤夫。”
“让我想想，”王明戈说着倾身上前，凑到她耳边轻言：“尝一口再想……”
赵琳就想咬人，将人推开几分撒娇：“明戈我吃多了，你带我出去走走……”
“又不困了？”王明戈帮她拢了拢头发应下，“走，带你去，外头凉，去穿件厚衣服。”
脱掉褂子，摸了件毛呢大衣换上，跟在院子里教导白泽的六哥请示后，两人相携着出了门。
立了冬的夜明显变得寂寥，几夜狂风，木叶尽脱，低头时已是满地的露水和白霜，原本满满当当的林子也空阔了许多。
两股冷风吹过瞬间就带走了所有的困意。
赵琳抖抖肩膀将头靠在明戈肩上抱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这就穿上最厚的衣服了，谁天天标榜着自己抗冻？”王明戈用另一手揉她的头，“原来冬天连棉大衣都不穿。”
赵琳傻笑，“原来不是臭美吗？现在都嫁人了还讲究什么？上次在玉棉，林姨又给买了两件这种的，估计也没机会穿，还有一件那什么的，不敢穿。这里兴棉裤棉袄，得入乡随俗，表舅妈说给我做一身，想象不出穿上是什么样，估计得像一只花公鸡，哈哈……没事，再冷我就不出门，就是不知道冬天需要出诊的多不多。”
“好——”
“好什么，”赵琳仰头去看他的脸，“明戈，你看什么，想什么呢？”
“回头打电话让妈寄两件军大衣来，医务室那里也点上个炉子，”王明戈说着将人使劲地往怀里搂了搂，“看我媳妇好看，花公鸡也好看，我有幸娶琳琳为妻。”
花公鸡也能拐到情话上？猝不及防！
“你的功劳？”
“一半如何？”
“哈哈……全算给你！”赵琳抓着他的手摇，“也以貌取人？”
“不仅以貌，还以嘴，忘了？”王明戈说着低下头来将额头贴到她的额头上，“媳妇不是巧舌如簧？”
“王明戈——”
赵琳抬脚就踹，对方却不避不躲地将人拥住，“好了，好了，好媳妇，天黑看不清路，不能跑。”
赵琳轻哼，原来你天黑后往外窜的时候还少？
拉了我到江船上看星星的是谁？
趁天黑到人园子偷梅花的是谁？
天不亮就赶海给我抓海鲜的又是谁？
……
闹腾了一会儿后赵琳又趴人怀里喃喃：“明戈你真好，嫁给你是我之幸，我不怕冷，穿成大公鸡也不怕，只要每天睡前能看到你，睡醒了也能看到你……”
两人就这样相携着走，从影影绰绰又疏疏密密的林子里，走到前头一个个草垛子间，或私语或轻笑，直到月转梢头洒下一地的清辉和静谧。
草垛子依地势而堆，或圆或方或长，但都是一种与旁侧的树和脚下的路极为契合的造型，是乡村风景图里最不可或缺的元素，朴素、和谐还有一种张扬粗糙的美。
气温变得更低。
“冷了，回家——”
王明戈半携了人从西边那处院子的墙后头绕过，突然，墙角的另一面几句低低的说话声传进两人的耳朵：
“谢谢你，我不要，你快拿回去吧！”
徐音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禁了声停下，贴墙根站住。
“拿着吧，我今天去县城供销社了，碰见他们正在卖这个，很多人都在抢，正好手里有两张棉花票就买了。”
这声音是那个叫马奇的，来自津市，个头不矮，就是长相平凡了些，瘦长脸瘦长身材，眼睛也小，却是新来的六个男知青中唯一一个穿皮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