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长得像好人
敢往外秃噜不？你试试？
姑姥娘可是回回都来，小老太太捧着针线笸箩往灯下盘腿一坐，纳一针看一眼她侄孙女，再纳一针再看一眼众妇女。敢往外冒一句，小老太太就能冲你亮钢针。
赵琳就觉得姑姥娘这钢针的威力能与自己的金针比肩。
她老人家来，大贵婶子、大队长媳妇和孟会计媳妇也来。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镇的众妇女老老实实听她讲为什么不能信所谓的“验方”，为什么有病要看大夫，如何做好经期和围产期的卫生保健，如何应对孕产期的突发问题，如何正确面对身体上的不适，如何大胆地对医生说出自己的不适……最后连痛经、生产、哺乳这样的问题也拿了出来，起初还有人不适应，但这些到底关系到每一个女子、每一个家庭。
于是婆婆怂恿儿媳，媳妇鼓动妯娌，几番下来，过来“听讲”的人群逐渐年轻化，从大娘到婶子再到嫂子，到最后连未婚的姑娘都有来的了。
主动找她看这类疾病的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累，但她很开心。
镇场子的除了四大神兽还有两大金刚，金刚就猴在庆芬嫂子家外头的树杈上。
六哥摸了下巴跟明戈胡侃：“小妮子也不怕被人说成是傻子，天天跟着咱俩，怎么还一副菩萨心肠？”
“反衬。”王明戈一针见血。
“你倒是到位！”坐在树杈上都没耽误陆轲出脚踢他。
“琳琳说她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被踢了一脚的人又正经说话：“看不得她们把小病拖成大病，再带着病痛劳作，另外也是因为林姨提出的宣传防治是基层医疗重中之重的观念……”
“不管哪一样都是菩萨心肠，行，我去找张叔报销！”
张叔？不该是林姨？还是你觉得张叔好欺负？
随你！
王明戈斜他一眼又看向小院儿，继续一针见血：“报不来就自己出。”
就在这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送来消息的是翠兰，半下午时来的，说是给赵琳添箱，却是避开人将赵琳和翠红都拉进了姑姥娘屋里。
再三叹了气咬了牙才说出话来：她婆家那边一个堂叔家的姑娘出事了。
在跟她未婚夫去城里截布买衣裳时出的事，早上出门至天黑不见回，家里还当俩人凑在一处忘了时间。结果一等等了一夜，男的那边一大早出门去找，发现人在路旁河沟里躺着呢。这姑娘是两天之后才找见的，还是在那条路上，衣裳好好的，回家才知道竟是出了这样的事。
事后的情形跟之前明戈和六哥他们调查的那几起一样：瞒着捂着，怕被人知道，怕传出去毁了名声，不送医院更不报案。
翠兰说的咬牙哆嗦，怕，怕的不敢把那姑娘的样子说给她们听。
“天杀该死的鬼畜生！就不怕被阎王捉去油炸火燎！”姑姥娘咬牙切齿的骂人。
“就是，这可比要人的命还狠！那闺女是我们那一片长得最俊的，人也懂事，你俩听见了没，除了家里和卫生室哪里都不准去，有要上门看诊的就咱爹或者妹夫谁的跟着。这地里活一收，漫长地里一个人影见不着，有个出来晃悠的，也一准不是好人！”翠兰又一次叮嘱她俩。
赵琳也咬牙哆嗦，不仅怕，还气，更愤。不让医生检查怎么能知道那姑娘遭受了什么伤害，万一再……或伤的严重或被传染上什么病该怎么办？不报案，不报案该如何抓住坏人？她想说就是因为这些人的掩盖和躲避才更助长了坏人的嚣张气焰。可这话她不能说。
“翠兰姐，你回去后悄悄问她家一声愿不愿意让我给看看，我一个生人过去可能打眼，但他们遮掩一下或者趁黑天过来还是可以的，也不去卫生室，就在家里看，跟她们说，不管发生了什么生命都是最珍贵的。不管怎么说伤总是要治的吧，怕去医院被人传出去说闲话，咱们家不会，我可以保证就我一人知道。”
赵琳小心翼翼又诚恳的拜托，她想试试，想给那姑娘治伤，也想帮明戈六哥撬开个口子。
跟着听了好几堂课的老太太“懂事”不少，跟着劝：“你妹妹的话在理，不管她家愿不愿意，兰儿你回去都问上一声，趁黑，悄悄的。”
“对，表姐你好好跟她家人说说，捂着盖着并不能让那姑娘迅速恢复，想从阴影中走出来赶紧治好伤才是正经。”
赵琳继续劝。
翠兰应了。
让翠红在家陪她姐说话，赵琳回卫生室，小老太太抱起孩子就跟上，赵琳想阻止，小老太太却颠起小脚走到了前头：又不是送你，姥娘带虎子串串人场——
这小老太太！
卫生室门口，明戈和陆轲肩并肩的站着说话。
赵琳飞快跑上去，抓住一个人的手又抓住另一人的胳膊，“明戈，六哥，出事了，回家说——”
“……”
一段话听完，两人一致眯眼咬牙，随即快速分工：六哥去看现场，去找那男的问话，明戈和赵琳询问那个受害的姑娘。
“这是咱们最接近受害人的一次，一定要尽量从她身上获取有用的线索，别着急，先把人安抚住，看好琳琳，当心暗处有人。”
“明白，”拦住欲出门的人明戈说话：“别自己去，在他们眼里咱们都是外来的生人，当心犯了众怒让人围了，让小李子跟你一起，提前把要问的东西想好，他问，你听，回来再汇总。”
六哥点头，抬步继续向外，“琳琳给我们准备点吃的，我去叫上兆钦，那小子看起来像好人。”
“啊？哦——”赵琳应下，转头看明戈：六哥什么意思？
“他知道他自己长得不像好人。”
这明显就想将话题带歪，每次都这样，只要一说到危险的事必定回避。
“嘁，这语气，好像你长得像好人似的，”赵琳斜他一眼，开始往外摸东西：鸡蛋糕、午餐肉、包子、面包、奶糖……再拿个布袋子往里装。
手上忙，嘴里也不闲，“反正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中，若论长相像是好人的，六哥不排第一就是李大哥排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