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秦霞伤
赵琳在盖房的人群里见到了秦霞，感觉她瘦了些，面色也不太好，问过了才知是姜大队长见她没个做伴儿的才把人给派到这边来的。这姑娘干活利索，不知道累似的椽子一次扛三根，瓦子一次抱十片，但脾气也是真虎，谁挡了她的路，谁说了不好听的话她敢直接把瓦片往人头上砸。也心软，赵琳看她偷偷的掏了糖塞进一个黑瘦黑瘦的孩子嘴里，怎么说呢？就觉得这是个傻里傻气很别扭又很不好形容的人。
赵琳跟她点头，她也点头，面容僵硬里还透着不自然，一副想张嘴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至于的吗？自己都没生气，别扭什么！
快收工时，赵琳知道她别扭什么了。
彼时，赵琳已经回了姜家，换了身衣服正打算打水淘洗，周炳快步扯了个满手满身是血的人进来——秦霞！
钢钎子扎的！
你怎么还动钢钎子了？
看着这样一只血淋淋的手赵琳都忍不住皱眉，多狠的心啊这是，竟然能用钢钎子把掌心戳个对穿！
一边喊周炳把暖壶里的开水晾凉，一边喊翠红去屋里抱自己的药箱，屋里不如外面亮堂。
“她看过门石不平整就自拿了钢钎子凿，然后——”周炳解释了半句停住，没说这姑娘做这种活还敢走神的事。
“你还真是厉害，”赵琳迅速动作，三两下冲水将她手上的血清洗掉并仔细观察，“别害怕，虽然深，但是对穿伤，从血流的速度上看也没有伤到大的血管，我得把钎子拔出来，会出血，
也会疼……不要怕……周炳，捂住她的眼！”
还没安抚完，看翠红将物品备齐她一个起手将钎子拔了出来。
倒上消毒的药水，快速用纱布擦拭，仔细观察，见确实没有伤到大的血管也没有了残留物质在里头后又将自制的止血药粉撒了上去，这才放缓了语调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话：“这止血药可是我自制的，我们家的祖传秘方，里头可有上等的三七，你可是赚了……幸好伤的是左手，不耽误吃饭，但活是不能做了，我给你开个证明你拿着找队长请假吧。只记得这只手不能见水不能用力，另外也不能吃辛辣刺激等物……”
赵琳抓着她的手腕缓缓抬起，看着渗出的血水逐渐减少，神情平静，突然手指下的脉搏传来，眉头跟着跳了一下，随即又很好的掩了下去，语调却严肃起来，“行了，放开她吧，疼是肯定会疼的，只有疼了才能长记性！”
秦霞面色发白，牙齿打颤，转过头不敢看自己的手，更不看清高的跟仙鹤一般的赵知青。
“琳姐姐，现在包扎吗？”翠红已经剪好了纱布。
“再等十分钟，等血完全止住，把这些药粉擦掉，等重新上药后再包扎……这里没事了，周炳你去忙……红儿帮忙把她手上胳膊上的血都擦擦，”赵琳说着将这只手交给翠红，又叮嘱：“就这样平托，观察出血情况，只要不是喷涌状就没事，我去配点药，一会儿让她到屋里来包扎，我再给打一支消炎针还要预防破伤风……吃了多少好东西这是，能淌这么多血？”
听着赵琳明显带了讥讽的话，秦霞鲜见的没发脾气，反而将头转到一边不去看她的眼，牙关咬紧憋住泪，通红的眼圈嵌在一张煞白的脸上成了个切开的红心芥蓝菜。
这样子，看的翠红都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敢拿瓦片砸人的秦知青。
十分钟过去，血基本止住，把成了糊状的药粉抹掉又重新洒了药拿纱布将她的整个手掌给包起来。
“不走？”将针管收好，看这人还傻愣愣的站在自己身后，赵琳又讥讽她，“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我，我……”被连番刺激的人终于张口说出第一句话，干巴巴的像足了她此刻的模样，无措、无助又忐忑又惊恐。
翠红接着去做饭，秦霞终于张开了口，目露祈求，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住赵琳的胳膊哆哆嗦嗦，“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求你了，以前针对你是我不对，赵琳，求求你……”
赵琳扒开她的手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了，又示意她也坐下，“说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秦霞忽地就哭了起来，可能是怕人听见，咬着牙憋着嘴，任凭泪水哗哗的流。
赵琳看的无言又无奈，拿了块包扎用的纱布给她，“擦擦吧，看来你是知道了，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太傻？”
秦霞的眼泪涌的更凶，抓过纱布使劲擦，“我这个月的例假没来，就让苏晓洁找人帮忙给，给他，捎了信——”
“你告诉苏晓洁你怀孕的事了？”赵琳陡然打断她，语气也变得严肃。
“没，没有……”秦霞急急否定，“我，我不确定，再，再说，我也不想这事让人知道！”
“哦，还没傻透——”赵琳舒一口气，“然后你才发现苏晓洁与那个人之间本就有事，你是那个被夹在中间被利用的人？”
“是，”秦霞低了头，哭的更凶，“他们骗我，一起骗我……苏晓洁得罪了青山大队的赵队长，是我去县里给她找的人，减轻了处罚被改送到了这里……她说，他们说，我留在那儿也会被针对……赵琳，赵琳，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赵琳转身倒了碗水给她，“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要，当然不要，我恨他！我恨他们！呜呜……”秦霞终于压抑着哭出声来，冬日石缝里的寒风似的，藏了极度的恐惧，“我恨他们，我害怕，呜呜……”
“这不是小事——”赵琳沉吟着开口：“同为知青，我同情你，也理解你，我帮你可以，帮你隐瞒也可以，但这事儿你不能自己做主。”
“不能让他知道，不能！”秦霞又一次起身将人抓住。
“没说让他知道！”赵琳把人重又摁回到小凳子上，“我是说得让你家里人知道，你才十七岁吧，还不到成人，你家就在本省，给家里打个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