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雨至
两人又说了一会，然后将李钧也叫了出去。
掂勺的去忙了，赵琳接过了菜刀，不会烧火，不会炒菜，但会掂刀子，土豆丝切的又快又细还一般长！
林姨就笑她，“会动刀的人就不能学学炒菜？”
赵琳答的敞亮，“总觉得油烟会影响嗅觉，会阻碍对药味儿的判断。”
林姨气的敲她，后头的周炳怯怯插话：“可以戴口罩……”
哈哈……
这顿饭丰盛，肉、蛋、鸡、鱼，还有爆炒鳝鱼丝，除了留下大队长和孟会计外还请来了老九叔和满山大叔。
饭桌也不是那个树墩子，而是队部的那张长桌。
席间，张叔同老九叔聊的热络，有关建房的事是一字未提，林姨却将医务室的事摆到了桌面上，“……通知会下到您这里，刚来，连路都不认得，到时还要辛苦您陪琳琳和明戈走一趟……”
赵琳低下头去吃她的醋溜土豆丝，明戈和李钧几个都将眼睛放到了酒杯里，赵琳觉得一天不到的时间，这老头已经被几人给折腾魔怔了，现在还有明戈的身份以及石灰石那两个大炸雷没往外扔，再扔的话老头得外焦里嫩，嗯，跟林姨带来的这盘子炸糕似的，咬一口就淌馅儿。
果然，姜大队长忘了夹在筷子上的鳝鱼丝，“医，医务室？”
“对，医务室，就设在你们大队，一来宣传医疗知识，解决就近几个大队社员的基础医疗问题，二来也为全县全地区的医务室设立个模范出来，琳琳的医术您放心，比我都不差，必能胜任。”
“这——放，放心——”
“这是好事啊！”满山大叔赶在他前头说话：“满囤哥你瞎琢磨啥，是地里的二分活重要还是看病救人重要，你忘了前街二发让粪铲子砍了脚草木灰一撒闹了个破伤风丢了命的事儿啦？俺家兰儿她娘俩的命也是赵知青给拉回来的！你要怕耽误地里的活，就俺多干些！赵知青是俺家的恩人，她的口粮俺家包了！”
这个憨厚的满山大叔！
满山大叔的话让姜大队长直接将鳝鱼丝放进自己碗里然后搁下了筷子，笑骂：“混吧你就！看出有儿子了这是！咋就瞎琢磨，我啥时候瞎琢磨，这不就是突然，突然来了，脑子没跟上趟，你灵光，你来当这个大队长，你来！”
“嘿嘿，不来，不来，没你认字多……”满山叔憨笑。
“就是，这是好事，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咋还让你包口粮？让领导和老九叔看笑话，这是队里的大事，算全工分，全工分！”大队会计是三人中最精明的，四十来岁，黑瘦黑瘦的，眼睛不大，但聚光，话说的也巧妙。
这边的几人相视而笑，赵琳又适时表了态。
一顿饭吃到两点半，天上了阴，赵琳就催张叔两口子回去。
明戈他们的破屋顶还没补呢，不知道是张叔有先见之明，还是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房子经常漏雨，反正那堆零碎东西中有一卷油布。
满山叔不让他们动手，和了泥，准备了麦秸，拎着泥兜子顺梯子爬了上去，一番糊一番抹，又盖上了油布。
乌云将蜻蜓和蝙蝠都压的很低，低的几乎贴着地面飞。蚂蚁也忙活，在房前屋后和道旁隆起了一个个小土丘。
人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湿气了，沉甸甸又黏腻腻的，多吸两口就觉憋闷，倏而一股风来，铁叉子似的将乌云搅翻了个儿。
送赵琳回去，刚进屋子的王明戈还未将床铺上的东西收起来，远远近近的就炸起了几道雷电。
赵琳也将林姨捎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收整，要用的拿出来摆好，不用的悄悄扔进火车皮，衣服装进箱子，被褥叠放到床头。收拾完，拿了装着两样点心、两盒罐头还有那几株草药的筐子去了当间，这是姜家人平日里吃饭说话的地方，此刻满山大叔两口子在西厢。当间只有坐在小凳子上纳鞋底子的姜家奶奶，和坐在门后头看着屋角那堆东西的翠红。
赵琳不认得那东西，翠红说那是漏盐用的，四周培的是碱土，碱土是她爹天不亮时从屋后头的枣子林里刮来的，用背筐背了来，倒在这个锅架上，中间挖一个孔，从上头往下浇水，下头用盆接住，再把漏下来的水拿到锅里去熬。
洗几遍、再熬几遍就能得到半碗盐，白生生的，就是有点苦。
雨点子砸下来了，丁儿砰愣几下子就砸起了一屋子的土腥味儿，“娘，你别出来，檐水沟我都通过了——”是满山大叔在外头喊，“柴火也抱够了！”
雨下越大，将天与地织在了一起，黑沉沉的，得掌灯了。
没有电，也没有蜡烛，是煤油灯，外头带玻璃灯罩的那种煤油灯，擦火柴点了，拨一拨灯芯，再将罩子罩上，晕黄的光就在方桌上留下一个圆，赵琳曾经在中学看车棚的大爷手里见过。
翠红将火柴甩灭，在把火柴盒用玉米皮子包起来，大雨一潮就不能用了。
赵琳想起来被自己一甩手扔进了火车皮的半箱子蜡烛，又转身回里间摸出来一包放到了方桌上，“用这个——”
翠红的小手跟狗爪似的摆，“不用，不用，琳琳姐，蜡是看书的时候才能用的！照个明，浪费……”
“若不是因为我在，姜奶奶就摸黑纳鞋底子了吧？”赵琳笑起来，“我怕黑，得点灯，要不你捂上眼？”
“琳姐姐，你咋——”小丫头被她说的脸红，跺着脚放下胳膊哒哒哒又要回她的小凳子。
赵琳拉住人，塞了块鸡蛋糕到她手里，小丫头推，被赵琳用眼神挡住，小丫头的脸接着红。小狗似的小丫头，赵琳就想惹乎她。
将筐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筐底只剩了那几把从山里采来的药草，“姜奶奶，这是我姨妈今天捎过来给您的，天不好，吃完饭他们就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