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救人
好看的姑娘放下药箱,洗手,戴口罩,拿出手电筒、听诊器,抬步到床前掀开妇人的衣裳,一番查看后就抬手摸上了她的肚子。摸肚子的时候借着身子的遮挡一手搭上那妇人的脉息,赵琳还是习惯用中医,西医也好用,但眼前的情形,没有机器你看不到胎儿的状况。
脉息乱、急又虚。
收回手又拿起听诊器,胎音尚可。
妇人瘦小,独一个肚子显得突兀。
好看的姑娘开口,声音轻缓又沉静,“别怕,你是经产妇,胎儿不大,我先给你止血然后调整胎位催产。”
“二妮儿,是俺二妮儿来了?二妮儿来接娘了?”妇人弱弱说话。
二妮儿?赵琳没听懂,但至少还能说话,梦境中自己接手时产妇已经处于无法使力的昏迷状态,靠金针刺穴才让她清醒了片刻,眼下的情形,好了很多。
“别说话,保存体力,把这个吃掉——”赵琳从兜里摸出块东西掰了一块塞进妇人嘴里,一旁帮忙的两人都没看清她喂进去的是什么。
妇人只觉得一个香香甜甜又带点苦味儿的东西在嘴里化开又顺着喉咙滑了下去,一下子,身子好像有了气力,她看清了这个姑娘不是她的二妮儿,但和她的二妮儿一样鲜亮,和她的二妮儿一样好看。
外头一阵喧闹,赵琳听出是姜家奶奶和那位满山大叔回来了。
“米花,米花……”满山大叔在外头喊:“俺回来了,你别怕,俺回来了——”
“两位婶子先出去吧,让姜大叔进来同产妇说说话,这屋里太暗,麻烦你们找几根蜡烛来,再帮我催催热水,让外头的人都散了吧,产妇需要静心……”
两人出门,赵琳趁机拿出一粒止血丹塞进产妇嘴里。
姜家奶奶进来就见这姑娘从药箱里拿了药又拿了针管子,这是个医生?
自从听林姨说了自己可能要参与创办基层医务室时起,她就和明戈一道动用多方关系尽可能多的搜罗了西药存起来,数量和种类虽然不能和家里的药房比,但装备几个医务室是绰绰有余,催产素之类的妇科用药更是准备的充分。
兑药、打针,赵琳做的又顺又快,仰头将针管里的空气排掉时,针尖有几滴药液落下,姜家奶奶觉得看见了菩萨柳枝儿上的甘露。
赵琳收了针说话:“姜奶奶别吃惊,我们家世代行医,药箱每人一个,从小就背着,跟背书包一样平常……婶子是磕碰造成的出血,须得让她提前分娩,还好咱们赶来的及时,我已经用了止血和催产的药……关键的问题是胎位不正,好在胎儿不大,等药效起来,胎儿活跃了,我试着手动调整,姜大叔扶好婶子别让她乱动,纠正胎位会不舒服……”
姜满山在她的影响下放松了下来。
赵琳动手开始帮姜家媳妇顺位,这是个很累很耗神又需要谨慎仔细的活儿,好在祖父制的药效果很好,顺了三次,每次半个小时,日头偏西时产妇终于进入了正常的阵痛。
“给婶子弄点吃的吧,面条就好……”赵琳靠在墙上说话,累的够呛,汗水顺着额头浸湿了半个口罩,后背更是湿了一片。
想起了梦境中这妇人生下孩子时已是深夜,这下不用等到那时了,自己抢在了时间前头,真好。
姜家奶奶看的不忍,端了碗不知道啥时候沏好的红糖水给她,“闺女,喝口,喝口——不管兰儿她娘咋样,你都是俺们的恩人,闺女——”
“好——”赵琳勉强笑起来接了。
已经进入了正常的生产,姜家婆媳和这两个帮忙的都是有经验的人,赵琳便出了门。
门外不仅有明戈等着,李钧三人也在。
看见赵琳被门槛绊的趔趄,王明戈跃起一步上手将人抱住,若不是在别人家里,若不是旁边还有几双眼睛,他能抱孩子似的直接将人抱起来走。
“产妇没事了,”赵琳摘下口罩笑,眉眼和口唇间都是掩藏不住的芳华,“你们怎么都在?”
“不放心,哦,是明戈兄不放心你,我们不放心明戈兄!”看王明戈又是给人擦汗还是给人拢头发,兆钦笑着打趣。
明戈兄?这是已经序过齿排过庚了?兄弟情谊进展如此快的吗?
李钧也笑,“没想到你医术这么好,了不起!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先回去收拾了做饭,赵琳是不是一路都没好好吃饭?明戈你还在这里等着,完事后带赵琳一同去。”
王明戈点头,李钧叫上俩人走,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周炳迈开一步又回头,羞涩的笑,跟个小姑娘似的。
赵琳这才看清这院子的模样,三间堂屋,土坯的,门口矮,感觉明戈进出得低头,东头窗棂子上头裂了个大缝,用黄泥补了,补过又裂了,几只壁虎跟潜伏的特务似的静默停住又伺机钻出一趟一趟,不厌其烦,不知道那附近藏了多少蚊虫。东厢是灶房,灶房门口被夕阳投出了块斜了角的长方形,一个穿绿格格粗布短衫绑了两条辫子的姑娘倚在门边向外看,是之前那个扒着窗棂子哭的姑娘,容长脸、翘鼻子,难得的好模样。
赵琳从梦境中找出了她,那个胆小害羞声音小小的姑娘,自己和她同一间屋子住了几天,开头两天看自己哭看自己失眠就搂了自己睡,一下一下拍。小小的身子,小小的手,小小的声音,但很暖。
赵琳冲她笑。没笑完就被明戈牵到了一个条凳上坐了,“歇一会,还要多久?”
“一个小时差不多,女人生孩子很辛苦的。”
“那就不生!”王明戈将人推着转了半个身给她揉肩。
“你不想要?”
“想,等房子盖起来就要,明天我接着催!”
什么跟什么?!赵琳举手拍他,不要脸!
“胳膊,我胳膊快断了……手也快废了……”
“练练?”
两人窃窃私语。
门内的姜家姑娘已经偷偷看了那四个人半天,那四人真好看,站的真直,其中三人的个子那么高,高的都超过她家屋门口了。她搬了板凳给他们,他们道谢,没人坐;她倒了水给他们,他们道谢,没人喝。就那样排成排靠南墙站着,偶尔说几句话,跟屋后头的白杨树似的。
就是那阵势,她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