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提建房
姜大队长就这般被几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牵着去找了领导说话，不知是骡马困了管用还是要下雨管用，反正一辆马车拉着七个人先行了，走出五分钟赵琳才听到后头传来震天的口号声。
一段时日后姜大队长常在睡前念叨：“奇了，就是奇了，不能不信眼缘……就是这几个娃娃……咋就不像知青呢！”
出县城沿公路向东走十里再往北拐就是土路了，不知多久未下过雨，路上全是浮土和裂纹。
热，热的每一道鞭声都能甩起一股子躁意，热的划一根火柴就能将空气点燃。道旁的玉米也蔫头耷脑的跟挨了揍似的，灰不突突，没精打采。
明戈、李钧和兆钦都下车步行，赵琳和周炳也想下却被几人拦住。
“这才进头伏，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今年雨水差，庄稼，唉——”姜大队长说起庄稼就发愁，离的近了赵琳看见他那古铜色的脸上有不少褶子，褶子里藏了灰，灰里头藏了愁，一开口还能听到他肚子里的愁。
“没浇地？”李钧大约是几个人里最懂庄稼事的了，张口就能问到点子上，“井不够还是离河道远？”
姜大队长咧了咧嘴，显然是为有知青能懂农事高兴，高兴了一霎还是接着愁，“有河，离河近的地不是沙地就是盐碱地……咱大队小，公社的抽水机能排上两天，两天够个啥？离河远一点的都够不上！唉，就用水车拉水……也不知为啥，打了井年年淘还是年年有流沙，三四年就不出水了，这几年兴压水井，压水井倒是行，一桶一桶压了挑了能浇几亩地？这旱的，南河都快细流成线了！”
“还是得挖河！”赶车的满山大叔甩鞭子吓唬快睡着的大青马。
“挖河！说的轻快，挖河的工分从哪儿出？只挖咱村那一段又有啥用？！”
“那——唉……”满山大叔也哑声。
赵琳顾不上听他们说话，歇过劲来就开始喝水吃东西，攒体力，还有个待产妇等着她呢，纠正胎位可是个费力又费神的活。拿起水壶喝了一气儿，又摸了块面包开始啃，还好马车不晕，慢吞吞晃悠悠的像摇篮。
再走一会，揉了好几次头的姜大队长终于说起另一个正题：“……咱大队穷，方圆几十里最穷，种不成棉花……知青都不愿来，这次公社说让去接人，去是去了，也没打谱有人能来。那啥，叔不说拐弯儿的话，其实也不想人来，为啥？穷！穷的没地方住……就是你这几个娃娃，一看就觉有缘法，满山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咋说呢？就是一搭腔就觉是自家孩子……别嫌弃……大队院子里能腾出来间屋子，漏，得苫苫……就是这闺女——”
“队长伯，我们想自己盖房。”王明戈适时开口，赵琳就想问他都不需要同李钧几人商量的吗？
“啥——”
姜大队长显然不信自己听到的，满山大叔也偏了头看他，长得这好看的小伙子说话咋这么虎？自己盖房，能住几年？房子又不能被安上轱辘拉着走。
“自己盖房，等我们走时房子留给村里，由大队处置。”王明戈在说话时收到了来自李钧三人的点头同意，“赵琳是我未婚妻，婚期在十月，赶上下乡，我们打算在这里结婚。”
“啥？！”
姜大队长更吃惊，扭头看向赵琳，满山大叔也扭头。
李钧和兆钦都将脸偏到了道旁的田地里，就不想听他这有关未婚妻的话题！哦，不，看玉米，玉米长到了一人高，但秸秆纤细叶片绿中带黄，显然水肥不足。
赵琳都习惯了他这种走到哪儿宣誓到哪儿的行为，收起来水壶笑：“是，我们是青梅竹马，好几年前就订了婚，来之前两家也过了礼，我们打算在这里结婚，将来能回便回，不能回就把这儿当成家……”
前头的老兄弟俩你看我我看你，半天后才呵呵笑，“嗯，好，好，这是好事……好事……”
“就是，啥没马？”
“啊，哦，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十六岁订了婚……”赵琳解释，解释完又与车下的王明戈对视，眼波流转的，让李钧和兆钦的脖子拧的幅度更大。
周炳看看对面的，再看看车下的，眼睛转了又转，转完了赶紧将头低下。
李钧看不下去了，开口将他们拉回来，“有劳队长叔合计下看怎么建房合适，我们可以把钱给队里，队里给社员算工分，所需的物料我们可以自己买也可以从社员手里换……”
“对，若是宅基地需要换，我们也能接受。”细心的兆钦补话。
赵琳就看对面不说话的周炳也一下一下跟着点头。
不是，这是——这是未加商讨就心有灵犀？
不过也是，既然这批人情况都特殊，那家庭情况大约也都跟自己和明戈相差不大。
姜大队长今天的心啊，从没打谱接着人到接着了自认为合眼缘的人，从发现这城里娃娃也懂农事到知道这俩长得好看的不像样子的娃娃是一对，从听见他们想自己盖房到知道他们连怎么盖房都想好了……心就一下一下的竖着跳来横着蹦，估计到睡下都消停不了了！头也蒙，这一出一出的，跟不上！
“这不是小事，我想想，也跟队里会计和几个小队长说道说道……按理说是能行……”姜大队长想捋捋。
“辛苦队长叔！自建房不违反政策，且我们也打问过，自建房的不在少数，当然若是村里有现成的知青大院或者其他公房最好不过……只是您刚才说仅有一间……明戈和赵琳的婚事不好耽误，现在到阳历十月仅有两个月，不知盖房需要多长时间？”
李钧继续说话，赵琳都怀疑他同王明戈一样来前都已经想好了。只是，只是你为啥也用我们的婚事说话？
姜大队长：“……”
姜大队长又被牵着跟上，“多长时间？那得看盖啥样的？”
“砖瓦房！”王明戈又不跟人商量直接说话。
“对，砖瓦房！”李钧和兆钦都应声，周炳点头。
“砖瓦房快——半个月到二十天？”蒙多了的姜大队长都不觉得蒙了，看向满山大叔求证。
“物料够，人手足，半个月就能起来，晾一晾，干透了，个把月就能住，就是砖瓦不好买。”满山大叔说的中肯，“只要天好，打土坯也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