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相见不如怀念 怀念不如修仙
“原来是醉梦楼的祸害!”
想到三女方才所用的招数,范哲隐觉熟悉,再一细思,立时想起柒霞镇上的侍女黄彩蝶,多半她也是醉梦楼出身。
当年的事情终究太过遥远,范哲自打入了仙霞门墙,很少再与柒霞镇上的人们有所来往。不知道那黄彩蝶还在不在,倘若还在,等以后和阿月碰面时,一同找上门去,肯定有趣。
此时上方的战斗仍在进行,范哲抬头看了一眼,见到范虎的表现,忍不住大赞自己的眼光精准。
范虎所用的刀诀名为《太阴戮神刀》,走的是吊诡肃杀的路子。
他的身形虽然高大,但这一路刀法使将出来,灵动无比,让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像一只勇猛的猎豹,无论对手如何闪躲,也始终跳脱不出利爪尖牙的笼罩范围。
作为猎豹对手的两名女子,起码比筑基初期的自己要高上半截。这两位身形多变,法器怪异,招数奇特,往往能在危急时刻联手,接下范虎的必杀技。只是看上去也没那么容易,二女现在已是娇喘连连。
范哲不欲多看,转手取出一杆黑色幡旗,冲对面死而不倒的黄衫女子微微一笑:“你叫婉灵,我这宝贝就叫万灵,也算和你有缘。”
说着猛地摇动幡旗,黑色的旗面上开始发出绿色磷光,上面画就的骷髅头面纷纷活转,空洞的眼眶中鬼火闪现,下颌抖动,发出咔咔的慑人声响。
这件顶级法器是从言千灵那里得来,范哲不久前重新看过流花谷秘籍,对它的功效了如指掌。
幡旗名为万灵,本是言千灵拿来收取魂魄的邪门法器,用以壮大自身的神识。以此物收取魂魄,比指诀好用得多。而且查过对方记忆后,魂魄散去殊为可惜,不如拿来祭炼法器。
范哲轻摇幡旗,骷髅头骨活转,很快就从对面的女子头顶处钻出一缕黑烟,蜿蜒拉伸。头骨眼窝中的鬼火就如指路明灯,指引着这缕黑烟扑到旗面上,化作一条扭曲的纹路,发出淡淡绿光。
待绿光闪过三五次,黄衫女子终于仰面倒地,脸色安详。
范哲视而不见,手指摸上那条纹路,片刻后即有所得。
醉梦楼是五大邪派之一,楼中皆为女子,不论神通修为如何,个个才艺精湛。她们多驻扎于凡尘的清楼中修炼,以男子原阳作为修炼根基,实力不弱。
一旦男子被其采撷,便如掉进无底深渊,明知是饮鸩止渴,也要舍命相陪,到头来身体亏空,彻底成为一具干瘪皮囊。
正应了醉梦楼弟子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人生苦短转头空,行云布雨情意浓。画楼声响龙蛇动,快活尽在醉梦中。
而婉灵等三人找上门来的原因正与柒霞镇侍女黄彩蝶有关。
此女在醉梦楼中的地位不低,数年前忽然暴毙于一处荒野。楼中派弟子过来打探原因,多番无果,最后查到当年黄老大与范哲的恩怨,因而怀疑到范哲身上。
本来此事有些久远,渐渐已无人再提。但前不久范哲在鱼跃峰露了面,让驻在玄京城内修行的三女得了消息,于是就结伴找上门来。
用婉灵的原话说:姐妹们都夸赞范哲英俊威武,性子和善,自己便也想过来看个究竟。那姓宋的虽也高大俊美,但此子一向目中无人,远不如范哲讨喜。
弄清楚来龙去脉后,范哲嘿嘿一笑,收起万灵幡,送了婉灵一朵离火,谢谢她的夸赞,之后看向上方战场。
眼见范虎右手长刀将二女圈住,左手短刀刺向一女脖颈,便抓住时机,脚下轻点。腾空飞舟如同一缕游丝电射而出,须臾出现在另一女身后。再曲指重重一弹,一根冰刺正中她的后心。
范虎此时也已得手,一刀削断对手头颅。
范哲下令虎卫取了储物袋,纵上飞舟,又送出两朵离火了事,随后再不停留,继续赶往青石小镇。
这次就全力飞奔,于夜色降临时赶到了镇子上空。
多年未见,镇子一如往昔。
青石镇面积不大,只有数里方圆,宽宽窄窄的街道纵横交错,高高低低的屋舍分布其间。范家在镇子南边,十数家青砖搭建的房舍将一座大院围在里面。大院里住的本该是范家族长,也不知道那老头如今还在不在人世。
范哲在空中望了一阵,收起飞舟,匿了行迹,直接落在院落后面的祖祠之前。
这座三层的木制阁楼是院中最高建筑,每一层都有烛光透出,并无人把守。香烛的气味从楼内飘出,稍感刺鼻。
范哲没有多看,直接闪身进了一层楼内。迎面是一排排刻着陌生字眼的灵位,摆在四周的石桌上。每个灵位前都燃有火烛,另有水果鲜花供奉灵前。
自己那时年纪小,根本不允许进入祖祠,如今倒可以任意来去了。
范哲只略微思忖,便径直飞上三楼。
这里的气氛要庄严许多,只在正前方摆有灵龛,从上至下共有五层,最上面的一层仅放着一面牌位,写的是范家先祖的名字。
范哲不带感情的看了那名字一眼,很快挪转视线,在第三层的位置上也只有一面牌位,写的是老族长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头,想努力记起老族长的样貌,却无比模糊。印象里那是一个整天抱着根拐杖,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头,目光浑浊,偶尔自言自语,没人能听清他在咕哝什么。
老族长下面还有两层,并没放任何灵牌,只有两排水果香烛摆在上面。
此情此景,范哲有些鄙视自己,毕竟这里是范家先人所在。自己作为后世子孙,最起码应该保持敬意。但可惜,无论怎么调整心态,敬意丝毫没有,就连预想中的怀念、伤感等等情绪,也半点触碰不到。
范哲嘿了一声,尴尬稍解,这才撩袍跪倒,郑重说道:“我范哲身为范家之后,该当敬重先祖,但我能有今日,全靠爹爹一人养大,范家于我的恩情轻如鸿毛。”想了想又说:“自古仙凡不同路,我现在还未能证道,来日方长,就先磕上一个头,还了鸿毛之恩。”
说着“咚”的一响,额头砸在木制地板上,隐隐发痛。
抬起头后,范哲放出虎卫,“你此后也算范家的人了,磕个头吧。”
范虎应声跪倒,磕头的动静比范哲大了许多。
范哲重新将他收入指环,甩袖将灵龛第四层的水果香烛扫落于地,再郑重取出一面黑漆灵牌,摆在其上。灵牌上面写着的,正是爹爹“范广德”的名讳。
范哲再次撩袍跪倒,取出三根线香引燃,想了半晌,竟觉得无话可说。
最后轻叹一声,道:“老爹,你可真没福气。儿子现在争了气,你也看不到一丝半点。如果真有来世如果真有来世,我不愿做你的儿子,你也别来找我当爹,不如咱俩就做个兄弟。我一定保证,不让你和从前一般呆傻。”
说完起身将线香插在供桌上面的香炉中,又在灵牌上施了一个法术,而后默默站立一旁,等待燃香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