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笑面虎
范哲在江边怔忡半晌，摇了摇头，学着师父席地盘坐，在心中默念这门水法。等他上手演练已经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了。
修炼的第一步，是引灵气入体。
范哲按照口诀所述，闭上眼睛，进入冥想。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整个世界空空荡荡，身体不由自主的飘起落下，就像风中的柳絮，飞起的尘沙，慢慢的又好像被水包围，温暖而愉悦，让他不自觉的想起父亲哼过的陈旧歌谣。
在自由自在的冥想世界中，范哲逐渐忘却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点微光，轻盈灵动，很快绵延成一根线条。随着时间流逝，光点越来越多，线条也越来越密集，最后收束成一股白光，倏地钻入肩头。
范哲心中不慌，引导着白光经过肩颈一路向下，下行至丹田处，静止不动。
按照口诀所说，这白光就是水属性灵气了。等灵气在丹田蓄积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自行生出灵脉，无需再刻意去控制其行走路线。
范哲轻易就把灵气引入体内，就是因为身具异种灵根的缘故，不然如果换个杂灵根的，这一步往往需要月余才能完成。
眼见修炼确实有了进展，范哲心下高兴，但仍旧不敢分心，继续引导灵气在丹田内积蓄。
又过了一会儿，眉心间的珠子似乎被惊醒一般，缓缓吐出冰凉的气息，也跟着下沉到了丹田。
范哲心中一紧，在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两团气息已经融于一体，完全看不出差别，而那珠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丹田。
此时它被一团白色气息包裹，看起来若隐若现，再过得一会儿，已经和气息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腹中冰冰凉凉，让范哲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也不知道这变化是福是祸，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修炼下去。
不知不觉范哲在岸边修炼了一夜，待天色放光，太阳升起，他身上就像披上一层轻纱般的水雾，看着朦朦胧胧。
他一点都不觉得疲累，起来活动几下，却发现身上的衣服重了许多，原来一夜之间，衣衫已经吸饱了水气。
范哲毫不在乎湿透的衣袍，他呆呆的看着流动的江水，忽然放声大哭。
“我能修仙了！从此再也不用受到旁人冷眼！爹爹，你放心吧，我找到了一个师父，师父对我很好。等我有朝一日修炼有成，一定把你从这里接回去。”
想起师父还等在庙里，范哲三两下甩干了衣袍上的水气，擦干泪水，走回小庙。行走间只觉得脚下生风，飘飘欲飞，心情也好了起来，看什么都觉得无比顺眼。
“师父。”范哲见到秦守靖，躬身行礼。
秦守靖睁开眼睛看了看徒弟，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坐。”等范哲坐好，伸出手指搭在徒弟肩颈，查探了一会，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范哲心中纳闷，忍不住开口询问：“师父怎了？”
“无妨。”秦守靖缩回手指，摇了摇头，暗道：我这徒弟居然变成了驳杂的三灵根以神识查看未必准确，等我回山门再拿“灵根图谱”查查。
师徒二人一路无话，在午后时分飞到了天启国最西的地界，一条连绵起伏的山脉出现在范哲眼中。
整条山脉郁郁苍苍，山顶均被白雾所笼罩，只有一座山峰如同鹤立鸡群，高出周围群山甚多，破云而出。这座山奇峰罗列，怪石嶙峋，看起来险峻无比。
“徒弟你看，这座最高的山叫千华峰，这条山脉就是昆吾山脉，昆吾界就在千华峰的后面，常年被结界笼罩，须得用独特手段才能开启。”秦守靖指着那座高峰说道。
范哲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玄京，见过的最高山峰是家乡的蒙山，如今看到千华山，立时被这座插天巨剑般的山峰所震撼，一时忘了回应师父的话。
秦守靖毫不在意，呵呵一笑，取出枚黑黢黢的木牌，对着千华峰连晃三次。
轰！
正当范哲想问问师父，他的东西都是从哪里摸出来的，一声巨响忽然从千华峰传出，随即就感到强烈的劲风扑面，连气也喘不过来。
“抓紧了！这是结界罡风！”秦守靖清喝一声。
范哲闭着眼躲在师父后面，屏住呼吸，紧紧抓住他的袍角，不敢抬头。
幸好时间不长，眨眼功夫，乱流全部消散，双脚踏上了实地。睁开眼看去，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范哲的胸中顿时一荡，只觉天高地阔，无比舒畅。
这里的灵气比天启国的要浓郁许多，无需刻意行功就能感受得到，范哲忍不住深深吸气，放声长啸。那声音清越，直冲云霄。
直到啸声落地，秦守靖挖了挖耳朵，提醒道：“徒弟，下次要喊时提前说上一句，不然你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神仙也架不住啊。”
范哲知道师父在打趣，挠着脑袋嘿嘿的笑了。
“守靖师弟，让我看看你这次带回来的是什么稀罕徒弟。”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句话说完，来人也落在两人面前。
范哲见来人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白袍，面带笑容，很有几分英俊，但刚才的话里明显有揶揄之意，便暗自给他取了一个“笑面虎”的绰号。
“赵师兄，你修炼一向刻苦，怎地今天下山了？”秦守靖语气淡淡，不等对方答话，又对范哲说道：“哲儿，过来见过赵震海赵师伯。”
范哲上前躬身见礼：“范哲见过赵师伯。”
赵震海打量范哲两眼，呵呵一笑：“是个好苗子。”又对秦守靖说：“门里的灵根图谱有了不小的动静，我知道师弟此前要去寻徒，这便想赶来凑个热闹，沾点福气。”
范哲见他皮笑肉不笑，心里更加厌恶，索性假装打量四处。
“师父，你飞得那般快，让我一路好追！”又有一道甜美的声音传到这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坐着一片荷叶出现在天边，缓缓向这处飘来。
这女子一身白裙，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方才又在娇嗔，小女儿的姿态一览无余，惹人怜爱。
范哲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金玉瑶，所以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
“恭喜守靖师弟觅得佳徒，看来下次门中大比，你终于可以出头一次了。”赵震海嘿嘿一笑，语气有几分促狭。
秦守靖皱了皱眉头，没有答话。范哲更是对笑面虎的阴阳怪气不予理会，当初在王府时这样的人碰得多了，并不奇怪。
师徒二人不搭茬，让赵震海的脸上出现了几丝尴尬。听他干咳一声，看向飞来的少女，说：“我这徒弟向来是个不争气的，虽然是雷灵根，但迄今为止，也只有炼气一重境。”
范哲听不下去，和师父说道：“师父，我饿了。”
秦守靖微微一笑，冲赵震海拱了拱手：“师兄自便，我先带徒弟回山门了。”说着一甩袍袖，不等那少女飞近，带着范哲冲天而起，须臾间已经远去。
赵震海连啧两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哑然一笑。
那少女此时才飞到这里，她从荷叶上蹦下来，望着那对师徒远去的方向，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师父见到赵师叔的徒弟了？他真的很厉害吗？”
赵震海忍不住放声大笑，边笑边摇头：“他折腾一趟，居然带回来一个四灵根的天才，哈哈哈。”
少女南宫燕听到他说“四灵根”和“天才”，不由捂着嘴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