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7海海入梦来

    叶隽住在杭州临安南宋御街，步行于青砖老街间，路过一家家茶铺子，偶遇身着汉服的行人。穿过鼓楼，叶隽随意坐在古街旁石墩上，思索去哪。

    在青旅放下行李，轻装出门。并无规划。她并不太喜欢提前规划旅途，说走就走，并可能抵达目的地后当天才大致知道自己会去哪里，甚至下一秒去哪里。全凭自己的心情。因而或许她适宜也爱极一个人旅行，毕竟完全合拍的旅者不多。偶尔在旅途中也会发觉同伴出行的妙处，能寻同行者一二已是难得。

    已是下午，西湖或逛不完，去各处也似乎都有距离。叶隽浏览手机页面，依旧没法决定。索性先跟着导航去最近的公交车站，再论。

    一位老人正在站牌附近站着张望，见叶隽，询问“请问丝绸博物馆是坐哪趟车呢？”

    叶隽不知，帮助在地图里搜索，告知老人家。恰好老人家等的公交到了，第一辆到达的车，叶隽瞥见终点站是灵隐寺。索性上车。

    安安心心坐到终点站，亦是自己想去的地点。既然这个点去哪都可能不一定逛完，那随它去了。过长桥，苏堤，入灵隐。

    叶隽随着人流穿过郁郁林路，毫无目的地行走。不过既然随缘到达，亦得拜拜才是。叶隽饿了，决定先去填饱肚子，心无肚中挂碍去见菩萨。寻寺中斋堂而去，倒是济公圣训映入眼帘。

    “今日不知明日事——愁什么

    世事如同棋一局——算什么

    人世难逢开口笑——苦什么

    补破遮寒暖即休——摆什么

    虚言折尽平生福——谎什么

    是非到底见分明——辩什么

    死后一文带不去——悭什么

    谁能保得常无事——诮什么

    穴在人心不在山——谋什么

    欺人是祸饶人福——苟什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欺什么

    寿自护生爱物增——杀什么

    荣华富贵眼前花——傲什么

    一旦无常万事休——忙什么”

    叶隽读毕，颇受益。拍照记下于心，往右侧斋堂去。饭堂中只三两人，并不是饭点。点一碗福寿面，很是合叶隽心意。寺院素食为净素，菌菇蔬食高汤，各色蔬菜作码，味道丰富浓郁。食毕，道谢。

    在门口领取供香，入主殿跪拜。叶隽一一拜过佛菩萨在过去时日的帮助，感谢。愿菩萨听见心声，叶隽感谢颇多，不敢妄求过多，只愿自己开心，家人健康，诸位心生欢喜。

    叶隽走出殿门，忽而意识到，若希愿开心，是不是因为自己潜意识深处觉得还不够开心呢？

    叶隽亦不知自己会走向哪里，不敢轻易许愿，记得是要还愿的。小时候跟随外公去南岳庆祝菩萨生日拜佛，为表诚意，常连去三年。若是许了愿，菩萨应了，第二年必定是要去还愿的。虽说夏日与家人得以爬山游玩，祝融顶峰凌晨四时气温低似寒冬，盛夏避暑胜地反倒甚觉凉寒。

    叶隽走在土地明黄般庙宇间，林间簌簌，忽而想起了外公。叶隽高三的时候，外公因病去世。彼时的她因参加考试，被家人瞒住，等考试完才悄然知外公已经走了。叶隽大哭，声力嘶竭，无济于事，她感受到深深的无力。人这一生，注定走向死亡，向死而生。你能决定的有多少？那么你又该如何过活？

    出灵隐，沿石阶拾级而上，竹林飒飒，行人不多。仅见两三人，叶隽抬头，永福寺。入内门匾，“梵籁流觞”。

    院内古香古色木屋砖瓦，明黄暖色亮光透过扇扇木窗，林木高立，一人候于偏殿外。叶隽径直走向前，转身向右为主殿，远远望去见一人行全身大礼。叶隽好奇，走上楼梯近观，静观。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不知他已行了多久，叶隽站在殿外，忽然明白偏殿外站立之人，或是等人，亦或是旁观生命。

    院子林木间，立一褐色木牌，与周围树木干直融为一体。“自处超然，处人蔼然。无事澄然，有事斩然。得意淡然，失意泰然。”叶隽着实觉得杭州的园林设计与文化融合不错。

    主殿行礼之人似是结束，站立行礼，而后走向偏殿，又是于内供香行礼。叶隽这才明白，或是寺中僧侣或是工作人员，不过着装常人，但似乎于此颇为熟悉。又或是常来香客，在家居士？

    叶隽在院中又站立一会儿，走至偏殿，入内细看竟是书画展。偏殿不大，叶隽览毕，走向长廊傍下，红漆木，明黄院墙，雕花镂空扇扇窗，叶隽坐在拐角红木凳。假山真石，树木遒劲，流水潺潺，不远处是偏殿明黄暖光，古色古香，时光柔糯。

    叶隽感受着自然声音，林院古色，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沙沙风声抚树叶，潺潺流水低语。叶隽沉浸于此间岁月。

    叶隽待了许久，许久。

    深蓝静谧夜色黑沉沉压下来，叶隽感受凉意阵阵，才不得不流连离开。不忍离去，是不舍山间岁月时光。她走出永福时天已黑透，竹林间石板路边土地上指路小灯已亮，灯状如小古亭宫灯。好在前路行走两人，叶隽并不害怕。山底大门有游人刚入内，叶隽见灯笼高挂，黄色院墙红色木漆映衬题字，颇为禅意古色。

    好奇古时人们是否亦见此景，生发何情？四时之景又当如何？古今有何不同与相似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