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何人客
廖聪闻言，突地狂笑起来，宋绾离驻足看他，蹙眉不悦，“廖千户何以笑成这个模样？是因为我讲了个不错的笑话儿？”
廖聪扶住桥栏，喘息着说：“我既然能邀宋姑娘前来，便是勘破了其中所有，宋姑娘大可不必装模作样，倒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的好。”他回过身时，已是敛去了笑意，沉声道：“宋姑娘与珩王倾心彼此，廖聪说的是也不是？”
宋绾离心跳如鼓，心惊之际连忙用力扣住手背，略微的痛感让她没有乱了分寸，她挑眉说道：“廖千户快人快语，当真不怕我心狠手辣，取了你的性命？”
“嗳，廖某人常年混迹在北镇抚司门，那处是什么地方姑娘知道的，廖某若真的惧怕也不会冒着杀头的死罪前来与宋姑娘相见了。”廖聪手持折扇背过手去，漫步来到她身侧，压了个声儿说：“宋姑娘无需质疑廖某的来意，廖某是要与姑娘谈个交易，姑娘若是应允，咱们自可联手为珩王办事。”
“嗯？”宋绾离疑惑地看他，“廖千户要我应允什么？”
他瞥了她一眼，“廖某自知不是什么大才之人，贵在有些手段。回想曾经，六皇子殿下身在金华台，日日被大皇子殿下所欺压，现在虽说是封了王，可落在旁人眼中，依旧是个不受重视的藩王，即便他拥有了滦江都原作为封地，仍与皇位相差十万八千里，宋姑娘以为，珩王若要御极可需要人手？”
廖聪这般说辞，宋绾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笑了笑，“廖千户直言不讳，宋绾离着实佩服，只是廖千户来的突兀，恕小女子不敢轻易应允。”她顿了顿，又说：“且不说则个，我尚有一惑，还请廖千户疏解。”
廖聪唔了声，“宋姑娘问便是了。”
“廖千户是何时窥探到我与珩王的关系的？”
廖聪早有所料，“宋姑娘与珩王殿下做事缜密，滴水不漏，我不过是通过许多事件串联在一起，这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苦笑摇头，“实不相瞒，廖某前来之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行此招，现在看来，是廖某赌对了。”说着，他长叹一声，“宋姑娘见谅，那日夜里，我在衙门外没有离去，暗中看到了珩王前来……”
宋绾离愕然，“廖千户足智多谋，竟能想到留下来跟踪于我，看来……以后我要多多留意了才是。”
廖聪苦笑道：“姑娘也无需如此，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想到您与珩王有所牵连。”他抬眼看向她，“廖某已如实相告，不知宋姑娘意下如何？”
宋绾离深思良久，斟酌道：“廖千户意图追随我与珩王，难不成真的为了珩王，而非一己私欲？”
廖聪不紧不慢的说：“姑娘慧眼能看透人心。人呐，向来都是自私的，廖某也不能免俗，自是有私欲在心。”他凝视着宋绾离，继续说道：“廖某在北镇抚司门多年，扪心自问鞠躬尽瘁，然而却从不能入了皇上的眼。起初，廖某也愤恨过，咒骂过，可时间一久，这份心思也就搁置了，毕竟伴君侧的差事从来轻松不得。”他顿了顿，“更何况当今圣上昏聩，前些年内阁大臣遭受构陷，他一道旨意送入北镇抚司门，那位大臣便惨死在锦衣卫手中。”他摊开自个儿的双手，瞋目切齿道：“廖某的这双手上，也沾染了不少无辜人的鲜血。宋姑娘以为，廖某可会心怀愧疚，日日午夜梦回啊？”
宋绾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即便有了愧疚，时间一长，也就麻木了。正如廖千户所言那般，人是自私的，更是习以为常的。”
廖聪嗤地笑了，“宋姑娘所言甚是，廖某早已习惯了杀戮，不论是否无辜，只要圣旨一下，廖某必要成为你铁面无情的刽子手。”他深深吐纳一口，敛去心中不快，在展露一副笑脸儿时，他又说：“我自知今日来的唐突，宋姑娘大可考虑些时日，亦或者可让廖某与珩王相见，是留下廖某，还是杀了廖某，廖某都悉听尊便。”
“嗯？”宋绾离纳罕，“廖千户之言，难道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还是说，您遇到了什么事儿，必要走上这一步？”
廖聪长叹一声，“人生在世，总归要有所作为，北楚如今种种，早已没了指望，如今……廖某看到了珩王殿下，总有种江山有望之感。”说着，他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么说来，可能宋姑娘不信，可那又如何？廖某浑身是胆，只为报效明君，匡扶山河，如果这也成了一种奢想，廖某活着也等同于死了，毫无滋味可言。”
他的一番豪言壮语，倒是让宋绾离汗毛竖起，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应声道：“廖千户豪言壮语，小女子已铭记在心，今日相约，若廖千户所言当真，日后自有机会再相见；若是诳言，廖千户应当对我有所了解，您的项上人头，我早晚都会取走的。”
廖千户笑了笑，拱手作揖道：“廖某等着姑娘的好消息就是。”
宋绾离瞥了他一眼，旋即提着裙裾回到了马车上，“打道回府。”
华荣勒紧缰绳，马儿踏蹄，不时间马车摇晃，按照原路返回。宋绾离靠在车中围栏之上，紧闭双眸似是休憩，一旁的竹月几人互相传递了眼神，待她们正琢磨着如何开口时，宋绾离已睁开了双眼，大声说道：“华荣，咱们去珩王府上。”
华荣车外应了个是，旋即挥动马鞭朝着上郢城中狂奔而去。
应是半个多时辰，主仆几人已是进了上郢成，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了珩王府的角门前。车门打开，宋绾离低着头下了马车，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叩响木门，不多时来人，见到是宋绾离前来，忙不迭将人请到了府中。
“你家王爷可在府中？”
佟青忙颔首说道：“回姑娘的话儿，王爷在府上，只不过……只不过……”
宋绾离纳罕，“有话直说便是。”
佟青说：“有宾客在府上，还请姑娘去王爷的寝房中暂歇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