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君扮妆
曹筠翔信誓旦旦,贺瑞断不能驳了他的面儿,且得阿谀奉承一番,“阿翔比我有本事,这些年你随龙伴驾,风光无限,朝中之事更是了若指掌,我呐,不求拿允衡王的头颅当蹴鞠,只求着能早日为我那干儿子报仇便是了。”
闻言,曹筠翔轻轻一哂,摆手说道:“来日方长,总能寻到机会的。现下我只有一言,你切莫操之过急,仔细坏了万岁爷的大事。”他从炕上起来,扽了扽衣衫,“罢了,既然不是你所为我也就安心了。”他面朝贺瑞笑了笑,“今日算我白跑一趟,现下是要赶着回去了。”
“万岁爷可知你出宫?”贺瑞睇了他一眼说道。
曹筠翔啧啧一连串,“你当我是皇亲国戚不成?自是要瞒着的。”他紧了紧衣领说:“万岁爷为了允衡王遇刺一事头疼不已,杂家可是费了好一番嘴皮子才让他老人家睡下,如若不然,我也不得空偷偷出来见你不是!”
贺瑞叹气,“实在是辛苦你了。”
曹筠翔上挑嘴角哼了一声,“甭跟咱家玩虚的,你能在此处好生办差我就要烧高香了。”说罢,他一摆手,“时候不早了,咱家回宫去了。”
贺瑞要起身相送,不料曹筠翔已转身而去,独留他在房内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前。
曹筠翔出宫来去一趟,已是一个多时辰,待他入了宫门,明承帝恰巧刚刚醒来,而此时天已见亮儿,他朝着日晷一瞥,竟到了卯时。这一夜宫里宫外都是肃杀一片,即便现下火伞高张,仍让人生生激出一身冷汗来,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成了那替罪羔羊。说到底,每每发生事端都能搞的人人自危,这份功劳明承帝可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遥想当年,他如登大宝,一连串的错假冤狱可是杀遍了朝野上下,到了最后连着地方办事官员都成了空缺,只差着带枷坐堂办案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旁人过的恍惚,宋绾离亦是饱受煎熬。这一夜她睡的极不安稳,隔三差五坐起来看上一眼,她双眼空洞无神,犹如鬼魅一般,待见到眼前一片淡淡烛光,方安下心来再次躺了下去。一来二去,天儿也就见亮了,她恍惚间睁开眼,见到的却是一夜未眠,双眼微红的李成蹊。
“怎不再多睡一会儿?”李成蹊轻抚过她的面颊。
她一夜辗转难眠,模样有些憔悴,她轻摇了下头,“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雀梅的惨状。”她以面颊贴在他的手背上,自嘲地笑了笑说:“以往都觉着自个儿是个胆儿大的,如今才发觉不过胆小如鼠。”
李成蹊眼皮子一跳,继而心疼起来,“睡不着便别睡了,起来用些吃食,总归今日我闲来无事,陪你出府四处走走可好?”
“嗯?”宋绾离顿感稀奇,“你与我在外头亲近,就不怕被人瞧见嚼了舌根?”
李成蹊叹气,“你现下这个模样,我忧心的紧,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岂非要孤寡一生了!”说着,他笑着把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本王服侍王妃净面更衣可好?”
她难得有了笑模样,“你这是一夜未睡,一早便来这里哄我开心的吗?”
李成蹊应了个是,“王叔与七弟现下都无大碍了,倒是你,让我牵挂不下。”他让她靠在身前,顺手取过腰间挂着的香囊说:“昨日你让竹月将此物送来,我满心欢喜,只盼着早些时候能与你相见,不料想竟发生这样的事情,连带着我都不敢欢愉了。”
宋绾离抽动着嘴角笑道:“与你相识已久,竟不知你会谨小慎微到如此地步。”
他哼笑着,“你与旁人不同,旁人可以作假,你则不能。”他放下香囊,指尖挑过她的下颚,“香囊虽非你亲手所制,却也胜过这世间万物,我会好好收着的。”
她靠着他,轻叹一声,“不过是一个香囊,你喜欢便带着,不喜欢便搁置一旁就是,何来胜过世间无数。”说罢,她从他怀中坐起,转过身赤脚坐在床边儿,咕哝道:“出府的事儿暂且搁置吧,一来雀梅的事儿还未了解,二来光天白日一同出游,怕是要着了旁人的道儿,还是仔细些的好。”
李成蹊早有所料,他并未打算放弃,于是牵过她的手说:“光天白日不行,咱们便提灯夜游可好?”
她见他锲而不舍,也好再行婉拒,“那依你所言就是。”
李成蹊见她松了口,顿时如释重负。一直以来,李成蹊只当她心性决绝,遇事处变不惊,善用奇谋。不料想雀梅惨死,竟看到了她外刚而内柔的一面。这一刻,李成蹊多有感慨,同时也庆幸着这个节骨眼儿上能陪在她的身旁,如此一来,倒不觉着自己是个废人了。
李成蹊言出必行,方才要替她净面更衣,这会子还真屏退下人,亲手操刀起来。他挽起衣袖,取过巾帕沾了清水,再打上胰子,一点点仔细擦拭而过,他手法轻柔,巾帕托在掌中缓缓拭过,竟让她有种不言而喻的舒适感从心底间攀升。
“依依可还受用?”他笑问道。
宋绾离轻点着头,“很是受用。”
李成蹊会心一笑便不再言语,他专心致志替她净面,待到一切打理妥当之后,李成蹊竟是牵着她的手来到了妆台之前坐下。他不甚熟路,于妆台前东搜西罗,总归是将要用到的胭脂水粉找了个齐全。
宋绾离愕着眼儿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你这是要替我上妆?”
闻言,他回过头来,笑道:“有何不可?”
她终是敞开心扉,笑不可遏道:“我只知广陌熟读诗书兵法,惯会领兵作战,殊不知你还能替我这小女子梳洗打扮,实在是天下间的一桩奇闻啊。”
他丝毫不在意她的揶揄,笑着拿过香绵说:“女儿家的东西我的确不懂,只是为了依依,本王还是愿意学上一学的。”说着,他以香绵沾粉,轻缓地在她的面颊之上扑染开来,“我从未替女子傅粉,这手法可还受用?”
她虽闭着双眼,却是嘴角噙着笑意,“广陌如此,我当受用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