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危为安
在男子彻底消失在暗处之时，宋绾离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得以缓解。她双腿酸软，再难支撑她安然无恙地站着。她扔了手中珠簪，扶着水榭围栏缓缓坐下，她合拢了中衣，不住地喘息着。不多时，嘈杂且有力的脚步声临近，她抬起头，借着月光余晖看去，来人正是穿着朱红曳撒，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
锦衣卫一行人前来，皂靴踏在地砖之上传来阵阵响声，他们通过直桥来到水榭前头，见到了堆坐在围栏旁的女子。
顾卫书认出了宋绾离，他见她衣衫凌乱，青丝飘散，连忙喝令众人背过身去。
“宋姑娘可是受伤了？”顾卫书关切道。
宋绾离倚着围栏，深深吐纳一口，“并无受伤，那血迹是行刺之人的。”
顾卫书应声道：“姑娘无事便好。”说着，顾卫书已看到一模糊身影，连声说道：“珩王殿下来探望姑娘了。”
宋绾离听他来了，探头向直桥尽头看去。果不其然，她认出了那一抹身影，他焦急的步伐总是可笑的很，栽来晃去毫无美感可言。可即便如此，宋绾离依旧觉着他的身影是那么的英姿挺拔，让她难以移开视线。
“宋姑娘可还好？”李成蹊进了水榭，见到宋绾离只着中衣堆坐一处，狼狈模样着实让他心中揪痛。然而，顾卫书等人在此，他必要耐下性子故作生疏，实则藏匿于袖中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她知他用意，似是疲惫地颔首说道：“多谢王爷及时赶到，民女才得以脱险。”
李成蹊蹙眉再看，这才发现宋绾离身着中衣，发髻散开，他连忙背过身去，“宋姑娘当真无碍吗？”
“谢王爷关怀，民女无事！”
李成蹊并未因此而释怀，他负手而立，厉声对顾卫书等人说道：“贼人入府，怕是早已谋划好的，还是烦请顾千户受累，将府中众人一一盘查，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
顾卫书拱手，“王爷之命，卑职必无不从！”他偏过身，喝令道：“你们于府中四处搜查，莫要错过任何地方。”
“是。”
锦衣卫众人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后，顾卫书也不预备久留，拱手说道：“王爷，宋姑娘的婢女还在外头，卑职命人将她寻来，这处还请王爷……”
“这里有本王，顾千户放心便是！”
顾卫书思忖片刻，“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顾卫书单手握住绣春刀，旋身出了水榭，再上直桥，不多时整个人便被黑暗所笼罩。
悠然水榭此时唯有李成蹊与宋绾离两人，他不必再装模作样，回过身栽晃着上了台阶，来到她身边时，竟是眼眶微红，“依依，我来迟了。”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广陌来的正巧，或早或晚，我可能早就身首异处了！”
李成蹊透过黑暗，将她仔细端量，见她当真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将人抱在怀中，“依依可是怕了？”他能感受到她颤抖的身躯，粗糙的手掌不住地在她背脊上轻抚着，“别怕，有我在呢。”
她靠在他的肩头，唔了一声说：“我刚刚的确很怕，可我又不能让那贼人有所发现，只能硬生生地与他周旋。”她略有一顿，继而深吸一口气说：“我用了美人计拖延至你来，若非他是个急色之人，我想我可能就要与广陌阴阳永隔了！”
李成蹊抱紧她，“都怪我不好，若是我能早些发觉府中巡守不足，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笑了笑，“广陌无需自责，我与你一样，同未想到会有人入府行刺。只觉着身在上郢，又是允衡王府邸，自有锦衣卫与东厂的人从外窥探，不料想还是有人要将父亲除之而后快。”说着，她已坐了起来，与他面对面的说：“父亲与七殿下可有事？”
李成蹊摇了摇头，“王叔与七弟都无恙，依依安心便是。”
她应声点了点头，心中斟酌片刻后说道：“来人个个戏子的扮相，以油彩涂脸，实难分辨出模样来！不过，方才我与白青、雀梅逃至这悠然水榭后，我竟看到那贼人手中握着的是绣春刀！”
李成蹊一惊，“是锦衣卫？”
她稍作沉默，旋即摇头，“我想不是的，他们入府行刺，目的是要除掉父亲，而我不过是顺手一刀的事儿，可有可无，当不得角儿。然则，父亲回京，皇帝心中有所忌惮，却迟迟不肯定手，他需要搏个明君的名儿，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杀害自个儿亲弟，岂非让满朝文武心中腹诽！”
李成蹊咝了一声，“看样子，此事棘手的很呐！”
她说：“是啊，实难想到会是何人指使。”她笑了笑，伸手抚过李成蹊的嘴角，“现下也不是商讨此事的地方，广陌还是抱我回明心楼吧。”
“好，我抱你回去！”李成蹊起身将宋绾离抱至怀中，用力向上一提，“依依抱紧我。”
宋绾离眯眼笑着，伸长了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儿。
就这样，李成蹊抱着她，栽来晃去地出了水榭，一路上，两人尽量避开了锦衣卫与府中奴才，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回到了明心楼。他展开被褥，将她搁置在上头，随后拿过碳棒燃了羊油蜡。
“依依还好吗？”
宋绾离坐在拔步床上失笑，“广陌不是问过了吗，我现下好的很呐。”她抬手摆了两下，“这手中的血迹还是那贼人的，是我用簪子刺伤了他的脖颈所致。”
李成蹊坐下，拽过她的手握在掌中仔细端详，“依依英勇，当得女中木兰之名。”
“噗。”宋绾离笑出声来，“广陌休要胡说，我不过是铤而走险，何来木兰之称。”她栖身靠在他身上，“刚刚那贼人逃走，我却吓到瘫软在地，丢人的很。”
李成蹊轻叹一声，“依依安心就是，今日之事我必要查出是何人指使。”
宋绾离唔了一声，“我信你。”
“王爷与宋姑娘可在里头？”
顾卫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成蹊连忙整理衣衫来到帐慢外头的圆桌前坐下，“顾千户可有事要说？”
“回王爷的话儿，卑职已派人巡守府中四处，贼人也抓获了几人，只是尚未开口询问，他们便纷纷服毒自尽了。”
李成蹊蹙眉：“有劳顾千户了，之后的事情还请顾千户如实上禀父皇。”他突地想到宋绾离方才之言，顿了顿又说：“本王还有一事要劳烦顾千户去办，不知顾千户可否行个方便？”
顾千户忙道：“王爷言重了，您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