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拜为交
李成蹊有所察觉，睇了他一眼，笑问道：“世子如此反应，可是没有想到？”
江珏张了张嘴，“恕江珏冒昧，王爷此举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之处？”李成蹊并未抬头，仍是持笔在生宣上描描绘绘，生怕某一处下错了笔，“你来瞧瞧，她笑时可是这般模样？”
江珏来不及开口回话儿，只得垂眼看去，待仔细看过生宣上的女子图样儿后，方说：“王爷下笔如神，已将她画的有八分像了。”
李成蹊啧了一声，“才八分，看样子呐，本王这画技还需多磨练磨练了！”言罢，李成蹊将笔搁置，旋即从一旁拿了巾栉擦了擦手，“世子还未告知本王有何不妥之处，怎到做起了锯嘴葫芦了。”
江珏连忙拱手道：“王爷既然问了，江珏也就直言了。宋绾离虽说与王爷相识已久，自是与王爷的情谊更加深厚，只是江珏以为，她到底是女儿家，王爷此举若是传了出去，于她名声有碍，还请王爷三思而后行。”
李成蹊稍有些茫然地乜了他一眼，迈着残腿来到圈椅前坐下，忍俊不禁道：“我原以为你是知晓的，这才未对你有所遮掩，不料想你竟是茫然不知。”李成蹊摇头，“早知你不知晓此事，我断不会让你瞧见。”说着，李成蹊敛去笑意，低声说道：“世子知晓本王如此重要的秘事，这往后怕是再难脱身了。”
江珏僵在原地。他原以为宋绾离能入得了珩王的眼是凭借了美貌与才情，合着是两人臭味相投，连着说话都是一个腔调。
“王爷无须吓唬我，我今日能来见王爷，已是有破釜沉舟了。”他乃上郢城中的纨绔，没规矩惯了，也不用李成蹊赐座，自顾自地来到书案前坐下，“江珏心中有一疑惑，不知王爷能否告知。”
李成蹊无视了他的僭越，笑问道：“哦，你说来听听。”
江珏摇着混吃等死的折扇说：“我已从宋绾离那知道了王爷雄心壮志，意图为国为民，江珏佩服之至，只是眼下北楚江山摇摇欲坠，内忧外患，我既已追随王爷，总归是想知道王爷欲要如何安置在下？”
李成蹊已有所料，身子向后靠在帽椅的棱子上，“世子白龙鱼服多年，如今能有如此一问也实属正常。”他顿了顿，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左手上的筒戒，“本王虽得圣上旨意可暂不离京，实乃皇恩浩荡，眼下还能看尽这上郢繁花，不日便要前往滦江都原，不仅如此，本王预料，南元人攻打陵济、河崖已成定局，到了那时，世子还需随本王一同前往封地，亦或是前往沙场。如此回答，世子可还满意？”
昔日三国公均是以武力有了从龙之功，而在三国公死后，膝下子嗣均不得要职，江淮如此，江珏更甚。于是在听到终有一日要赶赴沙场之时，内心的悸动早已掩盖不住，他死死捏住折扇，目光如炬，全身上下都透着无法挥散的将领之气。
“王爷如此安排甚好。”江珏收敛了玩世不恭之态，起身正色拱手道：“江珏此生愿追随王爷鞍前马后，视死如归。”说罢，江珏屈膝而跪，兴许是内心势气高涨，尽是用了全力。
李成蹊深谙宋绾离之前的话，连忙从帽椅上起身，跛腿来到他面前，双手将人从地上扶起，“我李成蹊身有残疾，又不得重视，今日能得世子发誓追随，当乃我李成蹊之福之幸，世子若不嫌弃，无人之时你我可以兄弟相称，可好？”
江珏震惊地看着他，“王爷天潢贵胄，怎能与我称兄道弟，岂非纡尊降贵。江珏断断不敢如此，还请王爷……”
“哎。”李成蹊打断了他的话儿，“我自小就尝过世间冷暖，人情凉薄，不过是仗着皇子这个名头罢了。今日我与你交心长谈，互诉心肠，再不是身份地位能够阻隔的，我年长于你，日后你便唤我大哥可好？”
江珏从未体会过被人看重的滋味，满腔热血已是快要冲破头顶，他眼含热泪，作势要跪，却是硬生生被李成蹊双手架在原地。
“大哥若要认下我这个弟弟，就应该放手，让弟弟拜上一拜。”
李成蹊无奈叹息，“你啊，要我如何说你才是。”李成蹊不得其法，只有放开了他，旋即退后一步，眼睁睁看着他跪了下去。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言罢，江珏垂头伏地。
李成蹊见状急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礼我受了，日后再不可如此多礼。”
江珏笑出一口白牙，“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弟弟听了便是。”
李成蹊也并非是敷衍于他，江珏这个人是有些本事的，只是璞玉未琢，还需耐下心来好好点拨才是。
“大哥，咱们何时才能启程前往陵济？”
李成蹊这才拉着他坐下，便听他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当下便忍不住笑骂出声，“你这混不吝倒是急的很呐。”
江珏习惯了说话儿时摇扇，当下便撒开折扇狂摇一通，待他正要开口之时，竟发现李成蹊满心满眼都看着他的扇子，他有所察觉，连忙将折扇阖上，干笑两声，“不过是我闲来无事弄的一些登不得台面儿的小物件，大哥还是别瞧了。”
李成蹊上扬了嘴角，饶有兴致的说：“我方才只瞥到了一面儿，另一面儿写的是何字啊！”
江珏险些臊红了脸，“大哥别看了，别看了，咱们还是说说何时离京吧！”
李成蹊心笑着，真当他是眼瞎了不成，那般显眼的八个大字，即便他遮住一半扇面儿仍是能看出端倪来。游手好闲，混吃等死……还真是贴合了江珏的个性，也罢，就由着他继续装模作样吧！
“主子……”门外传来了佟海的声音。
李成蹊与江珏同时看向门前，霎儿间，佟海已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呵腰作揖道：“主子，宋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