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难回首
“姑娘有礼了。”
宋绾离虽与她不够熟稔，却也能感受到她的快意洒脱。她不似闺阁女儿那般娇嫩与柔弱，一柄雁翎刀在手，尽显刚烈性情，英姿飒爽的模样让人移不开视线。纵使宋绾离与她同为女儿身，这眼睛也难从她身上移到别处去。
孙兆君握刀前来，发皓齿而微笑，“宋姑娘客气了，家父镇国公孙湘，宋姑娘唤我兆君就是了。”
见到这般快言快语之人，宋绾离的心情大好，“承蒙兆君不嫌弃，亦可唤我绾离。”
孙兆君笑出声来，“我年十四，不知绾离年方几何？”
她含笑道：“我已及笄之年，比兆君年长一岁。”
“那我便唤你绾离姐姐好了。”她来到宋绾离身侧，亲昵地勾住她的手臂，“绾离姐姐今日可是打算杀一杀珩王殿下的锐气？”
宋绾离愕然，“为何会这么说？”
孙兆君翣着眼睛，稍显稚嫩的脸上还夹杂着几分天真，“那日在宁国公府，绾离姐姐好大的威风，想我孙兆君自小就在军营行走，见过铁骨铮铮的汉子，更见过胆小如鼠之徒，却是没见过绾离姐姐这般的女中豪杰。”
“噗……”宋绾离难以自抑的笑了起来，“兆君这是谬赞了，与你这身行头比起来，我不过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要说女中豪杰，还得是妹妹这样的。”
孙兆君耐不住夸赞，面颊上染成了一片绯红，“姐姐莫要笑话我了。我可担不起这女中豪杰的名头。”她生怕宋绾离再行夸赞，只得岔了话儿，目光落在女眷们所在之处，“姐姐可是要进去？”
她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是不想进去的，只是这府中宾客至多，即便我不在意那男女大防的规矩，也架不住旁人嚼舌不是。”
孙兆君顿感诧异，偏过头上下仔细端量起她来。
她不讨厌孙兆君如此打量，莞尔一笑，“兆君可是觉着稀奇？”
孙兆君唔了一声，“是稀奇，我原以为这世间唯有我不在意那繁荣缛节，不料想绾离姐姐也是如此。”她扼住宋绾离的手腕，嬉笑着：“我与绾离姐姐一见如故，不如咱们往后就以姐妹相称可好？”
她自是欢喜，却也有所迟疑，“外头只道我张狂粗俗，毫无规矩礼数，你若与我相交怕是会被牵累的。”
孙兆君嗤笑着说：“绾离姐姐当真是小看妹妹了，旁人之言又何惧之有。”她再次看向女眷所在的偏堂，“我与姐姐同命相连，不愿受规矩礼数拘着，便是为世道所不容。”说着，她收回视线，笑容绽放道：“比起那些个后宅下作之人，我更愿与姐姐亲近，姐姐可愿意？”
她同是笑的畅然，“自是愿意的。”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以后得了闲，定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宋绾离应了个是后，这才与她一同朝着偏堂去了。
此时，偏堂内的女眷们依旧聊的热火朝天，不外乎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突地，有人瞥见门外进来二女，顿时间闭了口。一个如此，两个更是如此，一时间偏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宋绾离腿脚不利索，跨过门槛时还需竹月从旁扶着，孙兆君见状也亲昵地上前帮扶，也正是这个时候，萧菁突然开了口。
“哟，孙夫人你快瞧瞧，这两个丫头何以如此相似？”
宋绾离与孙兆君同站一处，一人织金一人朱红、一人端贵华美一人英气凌人。若非众人早已知晓孙兆君是女儿身，当真会将此二人看作佳偶天成的一对璧人。然而，众人听了萧夫人的话再次细细打量起来，竟是震惊到瞠目结舌难以开口。
万雨青早在宁国公府时就已看出了端倪，她与孙兆君似有相似之处，却也有截然不同之处。那日万雨青归府后便将自个儿关在了寝房之内，足有一个多时辰。她震惊也纳罕，同时也悲痛交加，那允衡王的义女怎会与孙湘那般相似，难不成……她急忙从槅中取出婴孩衣衫，捧在手心之上，顷刻间，她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突地，房门被从外推开，孙湘闻声而来，跨过门槛时已见到发妻哭成了泪人。他们相敬如宾恩爱多年，从不曾红过脸子，怎地今日会让她伤心至此？
“夫人何以这般伤心，可是为夫哪里做的不好？”孙湘见状，连忙撩袍上前。
万雨青将婴孩的衣衫贴在胸口之处，痛哭流涕道：“老爷，咱们苦命的女儿是不是还活在这世间啊？”
孙湘瞥见她手中衣衫，一切也就了然了，他来到炕前坐下，将发妻拉进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抚道：“夫人思念过甚，仔细伤了身子。”
万雨青倚在他怀中痛哭，声音断断续续道：“老，老爷，我今日在宁国公府见到……见到一姑娘，她自报家门，说她是允衡王义女……”说着，她猛地从孙湘怀中挣脱，哀切地看着他说：“老爷，那哪里是允衡王的义女，分明就是咱们的女儿迎君啊。”
孙湘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万雨青冲他重重点着头，“老爷，你信我啊，那姑娘的长相分明与老爷年轻之时有几分相似，我断断不会看错的。”
孙湘颤动这胡须，惊愕道：“夫人此言当真？”
“自是当真。”她紧紧抓住孙湘衣袖，哭泣着说：“老爷，您快派人去查查，那姑娘会不会就是咱们丢失的女儿啊。”
孙湘连连点头，一边安抚一边说：“夫人尽可放心，为夫派人去查便是。只是……兹事体大，在没有确认之前，断不能让娘亲知道此事，否则……”
万雨青忙不迭点头，“老爷放心，我断不会将此事告知娘的。”她一头扎进孙湘怀中，痛苦哀嚎，“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若还活着为何不回来找为娘啊。”
孙湘将她抱住，鼻子一酸，竟也老泪纵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