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临寒舍
李成蹊与李成瑜封王的日子已过去了半月有余，眼见着是要端午佳节了，李成瑜却不得不拾掇行囊箧笥赶往东鞍，即便宋盈君出面，依旧没能留他在上郢过节。与此同时，李成蹊出宫的日子转眼也要到了，就在李成蹊命人出宫事宜之时，宋绾离已准备前往宁国公府赴约了。
这日，宋绾离醒来的早，比相邀的时辰还早了许多。
“姑娘怎不再睡一会儿啊。”
昨儿夜里守夜的是雀梅，听到动静她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正巧见到宋绾离从拔步床上坐了起来。
宋绾离朝着窗外乜了一眼，“兴许是昨儿夜里睡的早，这会子倒是精神的很。”宋绾离赤脚下了拔步床，穿着薄薄一层的烟罗衫来到妆台前坐下，目光落在漆盘之上，随之抚摸着那软黄金说道：“铁勒珍禽异兽之多，前些年倒是不少往北楚进贡，眼下战事吃紧，铁勒的毛皮在北楚倒成了稀罕之物，可见北楚大势将去，连带着边疆部族都不放在眼中了。”
雀梅拾掇了被褥，来到妆台前看着软黄金说：“奴婢记得，前些年铁勒往宫内进贡了一批银鼠皮，少数几万张，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必定是假的。”宋绾离手劲儿轻柔，抚摸的同时说道：“北楚早不似以往，铁勒等部族来朝无非是想打探虚实，好做日后打算，又怎会真心进奉。至于这银鼠皮的数量，就带来这么多，陛下忧心边疆战事，不得不忍气吞声，可又怕落了皇家颜面，不得已之下唯有夸大其词，做出糊弄之举来欺瞒百姓罢了。”
雀梅啧了一声，“如此稀罕之物倒是便宜那徐老太君了。”
“哎，这话说的不妥。”宋绾离瞥了她一眼，笑了笑说：“徐老太君是不够尊贵，可她到底是江珏的祖母，于情于理都得给足了脸面。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国公府再颓败，也还有名声在外，不然这么多年了，又怎会无人将其参倒呢。”雀梅不似竹月心细如尘，许多话儿宋绾离也不好直说，总得留些余地的。
“奴婢明白了。”
宋绾离看着镜中的自个儿，莞尔一笑，“去吧，去把其他人都叫进来，今日前去赴宴，且得多带些人呢。”
“是，奴婢这就去叫她们进来。”
不多时，竹月、白青、素采陆续走了进来，齐身行礼，宋绾离踅身看去，竟是个顶个的出挑，都说赏心悦目，大概就是如此吧。
“替我上妆吧。”
“姑娘今儿赴宴，且得穿好些，也不至于让旁人看轻了咱们。”白青乖觉，已是拿了衣衫过来，圆领对襟窄袖的翠绿长衫，底纹全都是用金银两线织造而成，配以织金马面，底襕显露之处更见华贵，“姑娘穿这身衣裳可好？”
宋绾离打眼一瞧也觉着不错，不禁点了点头，“就这身吧。”
素采见状也跟了上来，“姑娘的口脂就用天宫巧可好？”
“好。”宋绾离自个儿是没什么想法的，任凭这几个丫头捯饬，等一切穿戴妥帖了，宋绾离这才起身转了两圈，“别说，经过你们这一打扮啊，我自个儿都觉着美若天仙了。”
几个丫头窃笑，“姑娘本就是美人坯子，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
“你们惯会逗我笑的。”宋绾离渐渐敛去不成体统的笑意，做出端庄大方的姿态来，“拿上东西，咱们出门吧。”
四个丫头齐声道：“是。”
宋绾离一行人从明心楼出来，华荣已在正门等候多时，他拿了矮杌过来，仔细扶着宋绾离上了车舆，自个儿则是收了矮杌来到车夫的旁边，喝马扬鞭，红马嘶鸣，马蹄哒哒作响，朝着宁国公府的方向徐徐前行。
宋绾离出府，李衡早朝未归，倒是便宜了那董卨于府中鬼祟，他从正门探头出来，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溜出了府邸，只是他走的匆忙，竟没能察觉有人跟了出来，尾随其后。
上郢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因达官显贵所居之所大都囤积一处，从允衡王府到宁国公府，绕过两街三巷也就到了，耗时不过半个时辰。车马绕过人多之地，抵达宁国公府之时，宋绾离趁着还未下车，悄悄先开车笭向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奢华的车舆、众多随行的奴才，还有从车舆内走出来的贵人们。
“江姑娘今儿还真是请了不少人前来呢。”竹月借着缝隙向外看。
宋绾离放下车笭，笑道：“光我一人前来，这场大戏她又该如何演下去呢。而我瞧着今日过府之人多是高门大户，必定少不了上郢贵女，我若在她府上丢了丑，不日就会传遍上郢，到时候我自不能嫁于瑾王了。”
“姑娘既然已知江芸熹没安好心，那咱们回去就是了，何必……”
“哎，江芸熹送了帖子，若不登门岂非是允衡王教女无方？”宋绾离一摆手，示意竹月打开车门，她探身向前，预备下车时又说：“既来之则安之，你们无需担忧。”说罢，宋绾离踏上矮杌，随之下了马车。
站在宁国公府正门之时，还不待她踏上台阶，一华奢车马队伍由南向北而来。为首驾车的小厮待马车稳妥之后，跃身而下，手脚灵活好似有些功夫的，只见他打开车门放下矮杌，不多时一位贵妇人从中走了出来，由着婆子搀扶着。没过片刻，其他车舆中的女眷也都走了过来，齐聚在贵妇身侧。
“姑娘？”
宋绾离被竹月唤着醒过神，浅笑道：“进去吧。”
踏上台阶，宁国公府的司阍之人眼尖儿，忙上来请安，宋绾离朝着竹月使了个眼色，竹月急忙拿出帖子递了过去。司阍之人打开一瞧，面儿上着实一惊，他呵腰颔首，仍忍不住要多看上宋绾离两眼。
“可有不妥？”宋绾离笑问道。
司阍之人忙不迭道：“未有不妥，还请姑娘随奴才进去，我家姑娘已恭候多时了！”
宋绾离浅笑：“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