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执念
就这样过了快一年了,宁晚初始终没见过张赎的家里人,他妈妈似乎总是不喜欢回家,张赎经常一个人。可是张赎不说,宁晚初根本想不起来问,毕竟没有阿姨在,两个小孩还相对自由一些。
可是很不凑巧,今天宁晚初站在门口,看见大门没有关,张赎有时候会有给宁晚初留门的习惯,所以宁晚初猫着身子走了进去。
却听见一阵咒骂声,紧接着就是摔东西的声音。宁晚初胆子有些小,确实是被吓到了,但是好奇心还是驱使她去一探究竟。
顺着声音,宁晚初就看见客厅地上全是摔碎的碗盘,带着女人的咒骂,用的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宁晚初听不太懂,可是她看见那个女人凶神恶煞对着低上蜷缩成一团的张赎拳打脚踢。
即使心里害怕,但是她还是冲了过去,“你别打哥哥!”
小小的丫头挡在张赎面前,女人手里的扫帚根本来不及收力,眼见宁晚初就要被打了,张赎终于有了反应,猛地起身抱住了宁晚初,扫帚打在了张赎身上,他除了抖了一下,再没有别的反应。
“你是谁?”女人皱了皱眉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小丫头,再看看奋不顾身替她挡下那一下的张赎,眼神里全是厌恶。
“你为什么要打他?”宁晚初四岁了,比起之前长高了不少,但和大人比起来,却还是一个小豆丁。
可是看着张赎鼻青脸肿的,还是觉得这个女人是坏人。
小姑娘长得粉白,皱着眉头故意装凶的模样,不仅吓不到人,反而让人觉得有趣。
女人脸上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我为什么打他?他是我儿子,你说我能不能打?”
宁晚初看了看女人,再看看张赎,她有些懵,妈妈打孩子该吗?就像是她犯错奶奶也会打她一样,有时候竹条抽在身上,留下红红的一条印子,可疼了。
“那你会给他上药吗?”宁晚初问。
“什么?”女人有些不明白宁晚初的问题。
宁晚初看着她,神情认真,“我犯错了奶奶也会打我,但是晚上我疼得睡不着,她会悄悄进房间给我上药。那你会吗?”
张赎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这件事情,小丫头太单纯了,她不理解犯错时的惩罚和虐待的区别。在她的认知里,似乎认为长辈对孩子动手,是因为孩子犯错。但是会心疼,会上药,会盼着孩子的伤快点好起来。
可是他妈妈不会,因为他是为了赎罪而活下来的,就像是他的名字,张赎赎罪的赎。
“初初,你怎么还没回家吃饭?”门口,是奶奶的敲门声,见宁晚初许久没有回去吃饭,找了过来。
张赎看着脸色愈加阴沉的女人,拉住了宁晚初的手,“快去吃饭吧,不然你奶奶该担心了。”
宁晚初看了看张赎,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再看了看阿姨,这才抬脚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只是到门口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她,“阿姨,哥哥犯错该罚,可是你记得给他上药,他都流血了,很疼的。”
张赎看着小姑娘消失的身影,有一瞬即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晚初回到家,奶奶问她为什么那么久,她说,“哥哥好像犯错了,阿姨打了她,鼻子都出血了。”
奶奶没太在意,觉得应该是不小心磕到鼻子流了鼻血。宁晚初还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只是奶奶说没关系,那应该就是没关系吧?
宁晚初总是和哥哥宁鹏吵架,宁鹏从来不会让着她,她越哭,宁鹏就越要整她,一天天两兄妹要是在家,宁晚初的哭声就没有停过。
“我不要你做我哥哥,我要张赎哥哥做我哥哥,呜呜呜”
宁晚初最爱说的就是这句话,宁鹏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去啊,看看你这样的娇气包,你的张赎哥哥会不会嫌弃你。”
宁晚初哭得更凶了,宁鹏还不忘火上浇油,“你越哭越没人喜欢,我跟你所,你知道为什么姑姑她们不喜欢你喜欢我吗?因为你太爱哭了,太娇气了,没人喜欢娇气的人。”
宁晚初停止了哭泣,虽然只有四岁,但是她还是明白,宁鹏说的是事实。
姑姑们不喜欢她,她们总说她爱哭,爱闹。哥哥顽皮,是男孩子的天性聪明;她跟着顽皮,就是没点规矩,丢人
她不懂这些道理,但是她似乎知道,姑姑她们觉得,她不该像这样。
好景不长,六岁那年,奶奶去世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成了问题。
宁晚初看着妈妈红着眼睛哭求在老家的大姑姑帮忙带下孩子,可是大姑姑看了她们一眼,之说了一句,“我只帮你带宁鹏,宁晚初你自己想办法。”
那是宁晚初第一次在姑姑眼睛里看见了厌恶,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确实不讨人喜欢。
妈妈无奈,只好选择带着六岁的宁晚初一起去明市生活。
宁晚初走的前一天,去找了张赎。两个人坐在公园的草地上,这是他们经常一起玩的地方。
宁晚初皮肤白嫩,张赎也是越来越好看,前提是忽略掉他身上不时出现的伤痕。
“我得去明市了。”宁晚初说。
张赎笑了笑,“嗯。”
“哥哥,姑姑不愿意带我,她不喜欢我。不对,是她们都不喜欢我。她们总说我没有女孩子的样,说我以后嫁不出去,说我不该跟男孩子一样”
六岁的宁晚初很喜欢笑,也很爱哭,但是这一次,她的眼泪流的隐忍,让张赎有些心疼。
“他们是错的,女孩子也可以随心而活,女孩子不是必须要嫁人,女孩子不是一定要喜欢花”
“宁晚初,宁晚初!”余艾用手在宁晚初眼前晃了晃,才将出神的宁晚初拉了回来。
宁晚初眨了眨眼睛,“嗯,怎么了?”
余艾有些无奈,“你发什么呆啊?”
宁晚初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走吧。”
三个人端起餐盘放到收餐盘的地方,离开了食堂朝教室走去。
宁晚初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刚才那句话,在梦里她也听见过,就在自己死之前,脑海里出现的就是这句话。
对啊,这句话是张赎当时说的。只是时间久了,她也不是经常能够想起来,因为离开顺城去明市着十年,没人再和她说过这句话。
那么那个执念,会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