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太后觉得自己活到一把年纪，依旧耳聪目明不容易，但此刻却听不明白梁惊淮的话了。
“你说你喜欢谁？”她有些糊涂了：“确定是秦御史家的三姑娘？”
梁惊淮勾唇，眼梢漾开笑意：“秦家就那一位三姑娘，还能作假不成？”
“这事……”可真是够玄乎的，她外孙和重孙怎么都喜欢同一个姑娘呢？
这叫她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做都是她的不是。
太后有些忧愁的看了看满面笑容的孙儿，眉心轻蹙，想告诉他，上午叶筠来求娶秦三姑娘。
但阿稚长到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喜欢的姑娘，她心中深感欣慰，这些话一时也说不出口。
她摩挲着腕间的佛珠，想了想，道：“从前我常听你母亲提起她，一直没见过。你们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当中自有缘分，只是这秦三姑娘对你是怎么个意思？”
梁惊淮顿了顿，心说他喜欢的姑娘喜欢别人。可是这有什么要紧，男未婚女未嫁，他喜欢的，抢过来便好了。
他垂下眼，遮住眸中情绪，声音清淡：“她不知我喜欢她，孙儿想着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但心里又总不踏实，觉得她会被人抢走。”
太后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一时心疼不已，握着他的手，柔声安慰：“我孙儿这般优秀，得配天下最好的姑娘。先前只听你和你母亲夸奖坐坐，那秦三姑娘品性如何我尚且不知，得空请她来宫里，祖母好生瞧瞧。”
梁惊淮抬起头，眼中生出几分惊喜来：“多谢外祖母！不过您见了她，可千万别提孙儿。”
“为何？”太后睨她一眼，莞尔道“对自己没信心？”
倒也不是。
他怕她万一知道了，翻脸不认人，跟他闹得生分，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现在还有叶筠在，等他搅黄了他俩的事，再想法子抱的美人归。
“她怕生，也不爱和人打交道，若是有不周之处，您一定海涵，别跟她计较。”
太后挑眉，惊奇望着他，她的孙子竟然也会护短了，可真是不容易呢。
“我这儿又不是狼窝，还能亏待她不成！”
梁惊淮笑嘻嘻谢了恩，又陪太后到傍晚，日落西山才从仁寿宫出来。
乘风从宫墙下迎过来，他敛了笑意，眉眼被屋檐折射的夕阳渡上一层光辉：“怎么说？”
见了梁惊淮，宫道上来往的宫人纷纷停下来行礼，乘风压低了声音：“世子请旨赐婚，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秦御史同意便下旨。”
梁惊淮哼笑一声，面上可见嘲讽：“这多好的机会，秦御史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叶筠是世子，正儿八经的皇孙，再不济将来也能承袭爵位封王，若是楚王运气好，将来还能当储君当皇帝。
秦御史见风使舵惯了，这泼天富贵就在面前，岂有拒绝的道理。
倒不知什么缘故，叶筠竟然会主动求娶秦晚晚，他记得他历来自视清高、不屑一顾的。
乘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梁惊淮，少年有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俊美得不像话，因他年纪小，身上总还有一股稚气。
但乘风发现不知何时起，那股让人轻视的稚气也没了，通身气质矜贵高傲，从容淡然，转眼就成了大人。
他压下心神，恭敬问：“那您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梁惊淮散漫一笑，负手往前，平静地丢下一句话：“当然是棒打鸳鸯了。”
＊
夜里下了一场雨，天气转凉，院中花草被雨打的七零八落。
秦晚晚大清早踩着残缺的蔷薇花瓣出了房门，被秦敦叫到书房，开口第一句话，便叫她当场愣住。
“进宫？”她愕然瞪大眼，难以置信道：“太后娘娘怎么会见我？”
秦敦当然知道其中原因，昨日楚王专门为这事找过他，说太后娘娘想见一见她女儿，意在要为她和叶筠指婚。
楚王很早就透露过想与秦家结亲的念头，但秦敦自知身份不敢肖想，后来楚王为拉拢他不断示好，就让他有几分意动。
先太子过世多年，国无储君，几位皇子谁都有当太子的机会，秦敦忍不住想，倘或楚王将来胜出继位，叶筠自然也能当太子、皇帝。
他的女儿理所应当位列中宫，他这个御史大夫就摇身一变成国丈了，届时便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越过一众名流权贵。
不过这些话眼下是不能对秦晚晚说的。
“太后娘娘想见你，自然有她的道理，这是好事，你安心去便是了。”秦敦露出和蔼的笑意，殊不知在秦晚晚眼里，却像是一个虚假的面具。
她能大概猜到太后的意图，是和自己的婚事有关，太后好不好相处尚且不知，她又没进过宫，心中难免忐忑。
真到进宫这一日，倒没什么可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梳妆打扮后，秦晚晚望着铜镜中窈窕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出了门。
因为要进宫，秦敦特意为她准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秦晚晚正要出大门，秦莹莹从影壁后过来，两人险些撞到一起。
还好秦晚晚先发现她，往旁边让了让，便看她叉腰怒喝：“没长眼睛是不是？”
分明是她横冲直撞不看人，反而理直气壮倒打一耙。秦晚晚觉得心累，好脾气的说：“怪我，是我没瞧见你，二姐你别生气。”
秦莹莹见不得她一脸大度的神情，眼神上下瞥她一眼，心中更是又酸又气。
她们分明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亲姐妹，差别却格外之大，大姐三妹都是身姿纤瘦的美人，偏偏她长得如此圆润，最被人看不起。
如今比自己小的妹妹，都要谈婚论嫁了，她这个秦家二姑娘空有名头，无人问津。
一想到这个，秦莹莹就难过极了，红着眼瞪向秦晚晚：“八字还没一撇，你别得意！”
说罢，一跺脚，气呼呼的推开她走了。
秦晚晚莫名，无可奈何的叹了声气，好好的，怎么又惹到她了？
青阙看着秦莹莹的背影摇头：“二姑娘这性子，是该改改了。”
秦晚晚扬眉，不置可否。
秦家府邸离皇宫不算近，坐上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看到宫门。
恢宏的殿宇矗立烈日之下，侍卫身穿金甲列于宫道两侧，手中剑戟寒光铮铮，庄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马车到了宫门便只有步行，秦晚晚下了马车，便有仁寿宫的人来为她领路。
不知走过多少座宫殿，秦晚晚感觉掌心都汗涔涔了，才终于到了仁寿宫。
她小幅度的抬了抬头，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太后娘娘。
那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面色却温和，她跪在地上行上大礼，便见太后招了招手。
“晚晚是吧？走近些，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