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神明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姜梨还以为是自己点到什么机关了,吓得想退后。
可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周围不再是晴空万里,青草悠悠的模样。破烂的房子,充满恶臭的味道。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女子在她怀抱中。女子嘴里念叨着“阿穆、阿穆”,听着她沙哑的声音,心里怒火中烧,她伸出手捂住女子的口鼻,用尽力气不让她再发出声音。
姜梨看着那双手伤痕累累,又小又脏又瘦。
这不是自己的手。
“对不起……娘,对不起……”姜梨感觉自己哽咽地说着话,那声音是个孩子的音色。
是小周逸。
身下的女子没有针扎,她的眼里露出滚烫的泪水,嘴唇轻碰姜梨的掌心。
她在说什么?
不行,再这么下去女子要被憋死的!
姜梨想挪开手,可这个身体不受她的控制。她在心里大叫着不要,抗拒着想要逃离这具身体。
终于女子失去了呼吸,姜梨也从床上惊起。
她用力地呼吸着,感觉刚才被捂住的是她一样。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她知道自己醒了,心有余悸地望向屏风后。
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姜梨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刚才最后的景象和前面三次都不一样。
为什么?
轻轻绕过屏风,走到他床前。
姜梨沐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一脸忧愁地注视周逸。
他很难受,双手紧抓被子。满头是汗,眉头紧锁,很是不安。
她弯腰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很烫。
看来是发烧了。
姜梨准备转身去拿一个湿帕子,给他盖在额头上降降温。
刚走几步就听见周逸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要去哪里?”
他梦见了小时候的事,在周围一片漆黑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强迫自己醒过来,睁眼就看见散着发、披了一件薄外衣的姜梨。
她在离开自己?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选择自己呢?他一直搞不明白。
不管娘亲也好,柔桑也罢。就连命属于自己的姜梨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有些发烧,我找张湿帕子给你降降温。”姜梨边说边走向水盆把帕子打湿再拧干。
周逸躺在榻上静静的看着女子的动作。
她很纤细,穿的单薄以后,显得更加柔弱。低头拧干水时,后背的乌发滑落在身侧,沾着水的手随意地把头发挽在耳后。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周逸觉得她像发着光的神明,正在慢慢走向自己。
“舒服一点没?”姜梨把帕子叠好盖在他额头上,问道。
“你为什么不睡?”周逸没回答反问道。
“我做噩梦了。”姜梨拢了拢肩上的衣服说道。
“嗯……”顺着她的动作,周逸的目光停在她的锁骨上。
很漂亮。
姜梨以为他在盯着自己的脖子,立马防备的遮住。
“你干嘛!?”紧张兮兮地问他。
周逸蹙了一下眉头,坐了起来。
帕子落在棉被上,姜梨咂舌不满,又怕把棉被打湿,倾身去拿。
在她靠过去的一瞬间,周逸心脏骤然一紧。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甜甜的让人心安。
“发着烧起来干嘛?”姜梨拿到帕子,抬头责问他,却发现周逸正在低头闻自己。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他们鼻尖相碰,他们呼吸交融,他们四目相对。
姜梨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从没见到过的惊慌。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心中的一只小鹿快要冲了出来。
“你……”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柔软地堵住了。瞳孔放大,不敢呼吸。姜梨愣了一秒,然后双手抵住周逸想要推开他。
周逸不悦。
她又想推开自己,又想逃跑!
他一只手抓住姜梨不让她乱动,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不准她退后,就这么死死的困住她。
周逸难得温柔,轻柔地亲吻着她的嘴唇,在肉嘟嘟的下唇上辗转反侧,吸允、碾磨、轻咬,意犹未尽。移到上唇,被谢兆司磕到的伤口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对着伤口用力一咬。
姜梨被他搞得一团乱麻,脑子还在反应他是在亲自己,还是准备吃自己的时候。嘴唇上传来一丝疼痛,她难受地叫了一声。
趁她张嘴的一瞬间,周逸松开牙齿把舌头伸入她的口中。
本来已经放弃反抗的姜梨,又像被点燃一样,奋力挣扎着。
周逸全然不顾。
姜梨被他弄来软弱无力,渐渐失去了反抗。在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周逸终于放开了她。
她伏在周逸的胸膛上,大口喘着粗气。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去看了一下他,就被他强吻了。
难道是他睡迷糊了?
姜梨抬头准备确认他的状态,却被他捧着脸,用拇指擦了一下嘴角。
“有津液。”他平淡的说着。
姜梨“唰”的一下红了脸,推开他钻进了自己的被子。
连续几日,姜梨都躲着周逸在走。
……
另一边,新道庙内。
玄真对面坐了一个黑袍人,他恭敬地和这人说着什么。
黑袍人点点头递给他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装了厚厚一沓银票。
玄真满意地说道:“定不让贵人失望。”
黑袍人随即起身离去。
皇宫中,圣上宣玄真入宫,告诉他自己今日身体欠佳,让玄真来为自己调理,顺便卜一卦。
“遵旨。”玄真恭敬行礼,开始为圣上行卦术。
一炷香后,得卦为凶。
圣上大惊,赶忙让他为自己解卦。玄真说:“此卦虽为凶,却不难渡。挂上显示,圣上只需小心自己身边相同血缘之人便可。”
此后圣上下令所有亲王皇子皇女都不可接近奉天殿和祈阳宫,就连朝会都全权交给丞相处理。
这日,朝堂上许多大臣都在上奏北地灾事,一连多日都不曾见圣上露面。一些清直大臣心有怨言,逼着周丞相请出圣上。
可这圣上已沉迷修仙,不仅不会听丞相的话,更不要说管这些俗事。
正当这些老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秦王开口了,他说:“吵什么!北地之事有何可争论的?偏远又常年入不敷出,不管它就好,等它自生自灭吧!”
语出惊人,惹得那些主张援助北地的朝臣对他破口大骂,他堵着耳朵一点儿也不搭理他们。
一旁的吴王沉默不语,冷淡地看着这混乱的场景。
这时五皇子出列,朝周丞相行一礼。他不赞成秦王之言,考虑若圣上不愿管北地之事,他便请旨前往赈灾。
虽前往北地凶多吉少,可他不能放弃南齐的任何一个百姓,任何一片土地。
吴王恨了秦王一眼,示意他说些什么,不能放五皇子走。
秦王明白他的想法,便重提王轶清赏菊宴的话,引起所有人的沉默。
周丞相也不能轻易准允,以请奏圣上后再做决断为理由,北地赈灾之事在此搁置。
青竹院中众人听说此事后,皆忿忿不平。近来京都流民越来越多,九成以上来自北地。再加上北边蛮族一直虎视眈眈,若再不援助,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决定还是得等圣上决断,再着急也只能耐心等待。
不想再讨论沉重的话题,李琮宇忽然起身对吴阙子恭敬一拜,感激他中秋宴那日的援助。莫不是他的帮忙,自己怕又要陷入危机。
吴阙子毫不客气地受着,乐呵呵地看着姜梨说道:“这事儿还是要亏我们阿梨,要不她老夫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鼻子。
孤零零地坐在廊下的周逸,阴鸷地看着他们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