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是人固有一死，又何须心伤？
若是只能选一人与我献祭，我愿带走国师以身试法，我愿与我的亲生父亲以身试法。国师，让你与我一同灵灯献祭。对不起。我看到他也在痛苦的挣扎着，昨天就是过去，明天就是未来，而关于过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封印我。
灵灯微闪，我以身试法。
黄泉路上，有我千里相从。
“不！”
“你真的不要命了。”
我和国师的身体在逐渐消散，意识也渐渐模糊。
明明是道不同，各向西东。
我看到他成了堕仙。不对，妖精怎会是成为堕仙呢？
除非是……
死在她手里。
我再次看向覃川时，覃川用震惊，接着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我，我渴望那双眼睛可以洞穿世事，可以预知我们的未来。
眼前过往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忽而出现一个密道，
我走进那个密道，周围白气仿佛萦绕其中，通向远处，曲径通幽处，迷迷糊糊地，我来到了一间婚房。
仿佛被夺目红色染脏的雪，傅九云和覃川正互相举杯邀明月，我刚想靠近这两人在婚房做什么呢？忽而两人相交的背影消失了。
我想也没想，夺门而入。
婚房大门打开，吹起了风。
我看到卧在床榻上的覃川，手上还攥着傅九云的衣襟，傅九云的眼神望来，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来干嘛？
这场面深深刺痛我的双眼。笑话，我堂堂太子明媒娶过门的侧妃，怎么在别人床上？
我的手伸向他们，竟是幻境。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荒唐。覃川，我宁愿从没有见过你。或许一开始就是春夜扬花倒吹雪，我们只有无止境地生离或诀别，
此情非彼情，生也一瞬，我宁愿带着未曾解开的心结被重新遮住眼，也不愿带着却被迷雾深深刺痛的心脏，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覃川，如今我死了，我挥手将幻境破开，再次睁眼，竟不知置身何处。
九月，秋阳暖照，香火氤氲，秋黄的银杏铺满石径，炫目的黄，苍茫的黄，踩上去，软软地疼。
殿堂的檐角上，有一只鸟儿正在眺望远方，今日我梳了个流云发簪，插上梅花玉簪，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静静遥望着前方。
九云道：“小川，许个愿吧，这里很灵验，道君会保佑你平安幸福。”
我看着他，目光交集的那一瞬，心里有许多的酸楚。
自我从天原宫出来，是九云一直照料于我。我知道他对我好，尽量在照顾我的心伤。其实，我只是心痛，却不心伤。我不是寡情的女子，我痛是我对自己父母的执念罢了，只是自己对大梁和父母的执念过深，父帝母神，在天上的你们还好吗？我不想许愿因为好梦未必都能成真，往事已成过去，追忆只是徒然，残缺也是一种美。我做过的，亦不后悔。
我告诉他：
只是人固有一死，又何须心伤？我想：其实我也并不爱他，我放不下的，只有不爱，才有这般淡然。
走出道馆，凉风袭来，我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从前我在府邸时，天上飘着雪，当时那人也给我买了这样的狐裘。我忘不了当时他给我披上时，当着他的面我露出的差异。
我坐上轿子，慢慢远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九云，今日秋阳和暖，我想随意走走。”遣走了几个抬轿的家奴，今日我只想漫步游赏临沂的景致。
“小川，你想不想，跟我去个地方？”
“嗯，你说的哪？”
“我的家乡，他指指天上。”
这么久了，我都忘了，他归属于天上。
“那你还回来吗？”
“看你的。”
九云说可以随时回来，其实我也想不总是待在这里了，这里物是人非，跟他去看看他的家乡，并非坏事。
我到了那里，是新鲜的，雕栏玉砌，比皇宫只贵不差，我住的房子虽说不是什么地位之人，但是却是九云亲自给我选的。
他是神仙，亦有他的职责所在，他安顿好我后，便匆忙离去了，问我需要时再叫他。
我看着他神色慌张，只以为他有事，初来乍到，我只答好，除了在这等，还能我还能去哪。
天晴朗好风光，我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我站在屋檐下，我想起那日腊月寒凉刺骨，那人血热难凉，我被按在他怀里，看着凛冽的寒冬，那时我从未想过以后。
我算不上薄命，也从未想过和一个相处这么长时间的男子离开，还是亲手了解了他。虽不能和至亲相伴一生，但是这么快，另一个男子带我隐居在天上，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
他写字，我抚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独坐案前，青灯一盏。望四角轩窗外，白露为霜。提笔欲书，诗情千卷下笔难。思君子兮未敢言，念初遇时惊鸿一瞥，似看遍年华轮转。温文儒雅，文采斐然。终却是一厢情愿，了却两相思。只求公子人如其名，生如珠玉辉煌灿烂。梦时见君，醒时思君。
在我年轻的时候，就想过，嫁一个平凡男子。有一天，我们溯水而上，四处风景秀丽、树木繁茂，他对我说：“小川，我娶你，好不好？”
我身边的男子，可以和我修筑书架，书香四壁，可以带我携手白头，如今，我可以拥有，却已是沧海桑田，不再是当年想要的滋味。
我身边的男子，他待我很好，我知道，我欠他太多了。纵算携手白头，我终究还是负了他。
他说：“为何拒我？”
即使经历沧桑，他的眼神依旧真诚，一如既往。
我无言。
他对我如此，我应该报答他的，我对他说：“我想我父母了。”我究竟在犹豫什么呢？我真的不知道。
准确地说，我真的十分想念我的父母。
若是这世上有什么真令我牵挂，除九云外，便是我的父母了。
他看着我，
小川，我有你父母的消息了。他轻轻地说。
我惊觉，
“我的父母，他们在哪里？”我的声音在颤抖。
“我本不想告诉你，你的父母被噬神剑吞没魂飞魄散，若是想找回，只能在三界开外。”“你，有我父母的消息了？”
“那，他们到底在哪啊？”三界开外？那不是阴间？
“若是硬要说，便在地府普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