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每天说晚安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北棠默念着李清照的词，仰望着那轮弯弯的明月，感慨万千，她无奈地打开手机给秦书发第一百二十条信息：
“晚安。”然而每一次都没有回复。
刚刚回到部队没几天的秦书接到通知，要进行为期几个月的特殊训练，在此期间不得与外界进行联络，所有通讯设备一律上缴关闭。他最后一次发给北棠的信息便是：
“要特训了，对不起，不能回你信息了，照顾好自己。”
简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多少不舍与牵挂，可能只有秦书自己才知道吧。
之后的每一个夜晚，北棠会在入睡之前给秦书发一条信息，说声晚安才能安心地睡去。
满是泥泞的道路，战士们必须用匍匐前进来快速越过，然后跨越障碍再跑五公里，最后到达射击场进行精准射击，几百米外的一个小瓶盖，一根牙签，一滴落下的水珠等等，都是做他们射击的目标……
“秦书你不累吗？你在看啥？”短暂的休息时间内，高长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秦书没有说话，因为他正在看刚刚从作战服上衣小口袋中拿出来的照片。手上全是泥的秦书小心翼翼地拿着照片，生怕会把它弄脏，这时脸上的疲惫渐渐被微笑替代。
照片中人便是北棠，那时候两人正在吵架，北棠气鼓鼓地看着他，秦书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按下快门便留下了这一瞬间。
“是不是你小子惹人家生气了？哈哈哈。下次我也要把丹丹的相片揣在怀里。”高长功笑着说。
“我不小心把她的手办给弄坏了，呵呵呵。”秦书苦笑道。
“紧急集合！”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集结。
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照映，晚霞的红艳如火焰一般在熊熊燃烧，那是这一天最后的绚烂也是归于夜空的开始。北棠已经习惯了白天与小朋友嬉笑打闹，夜晚月下独自思念的生活。然而她现在的身体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变化，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药物剂量增加了两倍，后来医生不再给她多开药，她只能靠自己的毅力从梦中醒来。
“小棠，快醒醒好吗？”北海哭着说。
一周过去了北棠也睡了一周，在她的梦里并不是一片漆黑，是宛若仙境怡然而美好的五彩斑斓。那个曾经在梦里多次出现的人这一次他带着北棠游遍了九霄云外的华丽宫殿，飘飘然像神仙一样站在屋脊之上伸手便可摘到一颗拇指般大小的星星，闪闪亮亮小巧可人。北棠乐不思蜀地跟在他后面，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却给她熟悉且安全的感觉，北棠把他当做了秦书。
就在北棠开心到忘乎所以的时候，忽然一个手持拂尘之人出现在她面前，那拂尘瞬间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北棠的心脏。他回首抱住为北棠挡下了那一刺，接着他将北棠从宫殿的屋脊之上推了下去……
“哥，我还没死呢。”北棠醒来听到北海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
“医生！爸妈！小棠醒了！”北海看到了北棠醒来开心地喊着。
“哎，大惊小怪的。”北海的声音大到震耳欲聋，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北棠微微皱眉拿起手机看了看日期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想想这些天没有发信息给秦书，于是继续发信息给他：
“晚安。”
“这么晚了，为啥还没休息？”
今天是特训的最后一天，为了犒劳这些辛苦的战士们，部队里设置了篝火晚宴，请大家尽情地饱餐一顿。随后指导员便把手机还给了他们。
秦书开机后看到了那些信息既感动又心痛，于是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边看着北棠发来的信息一边偷偷地落泪。只有两个字的信息，每天的问候，却等不到回音，此时在他的心里那两个字已胜过了千言万语。秦书不舍得漏掉每一个字，就在他继续读着每一条信息的时候，北棠又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于是这次他秒回复了北棠。
“呀！你们特训结束了？”北棠喜出望外，她没有回答秦书的问题，想蒙混过去。
“嗯，特训结束了部队举办了篝火宴。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晚？”秦书又问，他感觉有点儿反常和平日的时间不一样。
“哦，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从房顶掉了下来，于是就惊醒了，呵呵。”北棠避重就轻地说。
“你最近身体还好吗？”秦书似乎有什么预感一般。
“你放心，好得很，等你回来！”北棠每打出一个字心里都会像针扎的一样痛，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嗯！一言为定！”秦书看到最后那四个字，心里得到了安慰，又拿出北棠的照片看个不停。
…………
北海这些天一直在整理b国的资料，荀昱经常还在晚上给北海通电话，谈论相关的事态发展，以及中国即将派遣的下一批维和人员的近况。而北棠有时候会偷偷地去听北海讲电话，于是知道了几日后他和荀昱要去秦书所在的部队进行采访。
“北海同志，最近在忙什么呀？请喝茶。”北棠殷切地问。
“无事献殷勤，必定有事情！说吧，什么事？”北海一边整理手中的资料一边说。
“我要和你一起去部队采访！”北棠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北海有些诧异地看着北棠说。
“嘿嘿，你和荀昱通电话的时候我无意间偷听到了。”北棠拖着脸很乖巧的看着北海。
“这样不好吧，已经打好了报告，况且你又没有记者证。”北海为难地说。
“我是军人家属，去探望有何不可？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北棠失落地说。
“嗯，你别难过，我去办就是了。”北海看到北棠失落的样子立刻说。
几日后部队入口大门前。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哨兵作出停止的手势。
“秦书！”原来今天站岗的人是秦书，坐在后排的北棠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却仅凭声音认出了他，北棠立刻下了车。
秦书忽然听到北棠在唤自己的名字，他抑制住了强烈激动的心情依旧将来访者所有的信息和证件检查核实后才放行，然后又回到了岗亭上站好军姿，与北棠四目相视。虽然一脸严肃但此时却已是心潮澎湃，不可以表现出来因为他在站岗执行任务。
北棠知道他在站岗，因此没有再向他走近。烈日当头，还好有着舒适凉爽的风，北棠走到远处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乘着阴凉，望着秦书，很开心很满足。北棠不知道要等多久，于是坐在路边从包里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此刻他的思绪变成了风，风化作了歌，歌又成了书中优美的文字，被她看在了眼里，铭记在了心间，扬起了笑脸；而她的笑脸就在这须臾之间治愈了他无法抹去的黯然神伤。
“秦书，班长让我替你站岗，他说放你半天假陪家人。”
高长功与秦书相互敬礼，互换了位置，就在礼毕之后，秦书迅速转身像出了膛的子弹飞向北棠。北棠不知发生什么事，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的时间就被秦书抱了起来，她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被风吹着，不停地翻动着书页……
不远处正在站岗的高长功看到这一幕仿佛受了内伤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又很快地呼了出来心想：
“丹丹，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