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我是来旅游的
她气宇轩昂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回走,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走向自己,她却没有与他的眼神相交,怒气未消的她脸庞泛着红晕,坚定的眼神中仿佛略带些许杀气。然而走路带风的她从他的面前经过时,飘起的长发散发出悠悠的清香之气,萦绕在他的鼻尖之上,还没来得及辨别香气的味道却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啊?这么一会儿没见,你的头发长这么长了?让你拍的照片,拍没拍?”这时荀昱跑来见到北棠高兴又兴奋地说,很显然不是因为她的头发长了,而是因为他的采访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没拍!谁要拍这些……”她想说混蛋,但是觉得会被人利用恶意炒作,于是又说:“谁要拍这些腌臜泼才!”那些大鼻子的老外没有听懂,一脸茫然,还在等待听没有拍摄的原因。北棠一键按下收回三脚架放回口袋中,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以为自己真的没有拍到那一对一格斗的画面,确实有些遗憾。不过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储存卡里出现了播放的小图标,于是她得意一笑,挎上相机对高长功说:“王爷咱们走!”
“王爷?你以为拍古装戏呢?你不拍,你来这干什么的?”荀昱气的几乎有些发飙。
“我是来旅游的!”北棠顾不了许多,拔腿就跑,因为她害怕那个躺在地上的大块头恢复了体力会起来找她麻烦。
“秦书,衣服还你。”高长功将衣服扔给他。
秦书单手接住衣服回过神来,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北棠聚精会神看着相机时突然出现的那得意一笑。
“北棠同志练过武?”回去途中车里高长功问。
“我家是武术世家,我爸年轻的时候在国家队为国争光拿过不少奖牌,还帮警察捉过小偷,家里进门就是他老人家的一面荣誉墙,各种奖牌,奖杯,锦旗等等对他来说都是如数家珍。哎,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惜我和我哥就是那个犬子,不争气。我哥从小讨厌被拘束,反抗到寻死觅活的程度,最终老爸拿他没办法只好放弃了,而我……”北棠若有所思的停顿一下才说:“我现在就是一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待业青年。刚刚那个m国大兵如果不是在联合训练和一对一格斗中体力和精力耗损严重的都快爬不起来了,给我一百个胆儿都不敢招惹他,况且不是还有你们在嘛,我也只是狐假虎威而已。那一脚可是用上了我所有的力气,如果他反抗,我分分钟就被碾压,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后怕呢,呵呵。”北棠坐在后车位一边套着假发一边说。
“哈哈哈,北棠同志你可真有趣。”高长功笑着说,荀昱听后也是不禁眉眼弯弯地笑着。
说着北棠突然想起那个逆光中的坚挺身姿,便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些他在演习中的照片,动作拍的倒是很帅气很有型,只是她找不到一张可以展现出他相貌的照片,要么是蒙着眼睛的在拆解武器,要么就是带着头盔脸上都是灰尘的匍匐前进……北棠越看越着急,越找越心烦,想询问一下关于他的情况,片刻间感觉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她艰难地说:
“高警官,我想吐!”于是高长功立刻停车,北棠开门冲出车外扶着一面墙干呕了两下,新鲜的空气让她瞬间舒适了很多,并没有吐出来。
“有进步,这回没吐出来。”荀昱递过一瓶水。
“早饭这么好吃,怎么舍得吐出来。”北棠说。
“这个小铁牌你拿好,是民宿入住的证明,我已经都办理好了,你看那边有个教堂,教堂的后面你找到蓝色的大门进去就是了。”北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还要和高警官回一趟基地,看你现在挺难受的样子,就别去了。”荀昱说。
北棠答应,又向高长功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这里是街道口,也是北棠来时经过的那个街道。放眼望去整条街道干净整洁,青砖铺路平坦且复古,道路两旁的房子鳞次栉比,最高也只有三层楼,底层的商户摆放自家的商品,整齐,有序,平凡,喧闹,这里诠释了人间最美的模样。房屋的墙面虽然被粉刷的五颜六色,但是那些色彩不招摇不亮眼温和而舒适,有些二三楼的主人喜欢养花,花儿开了,开的色彩斑斓随风摇摆如娇美的少女,主人在阳台上鲜花中微笑着看着下面人头攒动好不悠哉。在如水洗后般漂亮的蓝天映衬下仿佛这是一幅油画,画中的一切都活了,那阳台上开朗美丽的少女微笑着向北棠招手,北棠也笑着向她招手,示意少女能不能给她拍一张照片,那女人爽快地用手表示一个ok的动作。
咔嚓,阳光下她和她的灿烂微笑还有那些花儿,被命名为——《她笑了》。
“听高警官说,这里已经是最后一条没有被战争破坏的街道了。”北棠心里酸酸的。后来北棠非常遗憾当初没有知道她的名字,哪怕只是一两个字母也好啊。
北棠一路闲逛,只因口袋空空不然她会像在家一样,大包小包,蔬菜水果零食等等满载而归,可现在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饱饱眼福了,然而她并不知道这里的物价已经高到让人难以接受的程度。就在她沉溺于这似乎繁花似锦的无限美好时,那座教堂进入了她的眼帘,古老的教堂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温和安详地向世界各地的人们敞开心扉诉说着关于它的前世今生。然而来的那些人并非是来听它讲故事,却是来摧毁和消灭这里关于它所有的信仰与活下去的曙光。
她回头却看到几十米开外与这个街道面貌截然相反的一栋楼,破败萧瑟毫无生机可言,阵阵阴风从所有孔洞散出,似乎它在无力地喘息着,静静地等待倒塌的那一刻,它正面对着那座教堂,无力地看着它祈求着哀怨着。
破旧古老的教堂被各种藤类植物所缠绕着,植物们的生命力十分旺盛一直爬到了最顶端的钟楼之上。新生的叶子嫩黄嫩绿,老去的叶片红褐相间,色彩不一的花朵零零碎碎开放着装扮着,那些颜色似有似无含蓄且娇弱。它们的繁盛茂密却包裹着残砖断瓦的老教堂,如同给老人披上了外衣,遮住了不堪的身躯与罪恶留下的累累伤痕。
教堂高大的门被破坏后只剩下了木质的门框,连接门与门框的零件还在扭曲地挂在门框上面,丁零当啷地向每一个走进这里的生灵们控诉着曾经的屈辱。北棠站在门前看到了里面有丝丝光亮在晃动,于是她走进了一片漆黑中仿佛坠入了无望的世界,指引她的那束光原是教堂房顶上一个炮弹大小的窟窿,阳光透过叶片间的缝隙射进来,随着叶片窸窸窣窣地晃动着。而那炮弹从天而降进入教堂之后奇迹般的没有爆炸,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坑,而后被人抬出处理掉了。
她站在那个坑前环顾四周,虽是破败不堪但也并非穷徒四壁,正对大门的方向有一人高的宽大石头基座上赫然耸立着一尊巨大的十字架,它在上面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它是神圣与不可侵犯的威仪,是这里的人们在孤独与绝望中唯一寄托的希望,是黑暗中一缕阳光透进来的门扉……
“就在这里见证你们的爱情吧!”一年迈的老人和两位年轻人走进教堂。
北棠听到有脚步声,本能的想要躲避,这时她看到面前的石头基座中央有一个木门,她快速跑过去伸手试探性地推了推那个木门,没想到那竟然是一扇可以旋转的木门,于是她悄悄地隐藏在那木门后近似密室的空间里。令她惊喜的是进到里面才发现门上有一个破洞,这个洞的直径恰好可以将相机的镜头伸进去,她从口袋里拿出三脚架,按一下按钮那三脚架便伸长稳稳地架好。于是北棠透过镜头目睹了她这一生都难以释怀的美好憧憬与邪恶狰狞。
白色的头纱,白色的裙摆,白色玫瑰的捧花,这一刻的新娘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楚楚动人;白色的皮鞋,白色的休闲套装,少了几分印象中西服笔挺的精致,却多了几分随和温婉酷帅的气质,此时的新郎,幸福已让他的薄唇微微地颤抖,泪水划过脸颊哭泣的像个孩子。头发花白的老人披着白色的斗篷,幽默而不失庄重地为面前这一对从小饱经战争苦难,坚强活到现在,并且不离不弃地走到如今的新郎和新娘祷告着,语气平和温暖像慈爱的老父亲一般,老人不仅是在为他们的未来祈祷,还在告诫他们幸福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的努力经营才是可以长久的事情,务必要戒骄戒躁,希望他们平凡善良地走完这一生……
新娘一直在微笑着,新郎泪水不停地流着,屋顶投射下斑驳光影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时而微微摇晃着。恍惚间北棠感觉他们是堕落人间的天使,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光芒,散发着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无限遐想与期盼,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最后他们交换了戒指,十指相扣的时候,北棠推进镜头按下快门,才发现那对情侣戒指是用枯草编织而成,并不是亮闪闪的金属与切割面反射亮瞎眼的光,有的只是手工精心编织的枯草而已,或许他们所表达的便是中国古人的那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强生命力,对未来生活倾尽所有的寄托吧;又或许他们是真的囊中羞涩无力与这世俗抗争才选择了枯草,来满足一下对于戒指的执念。然而不管怎样他们终将在一起,迎接着未来的欢声笑语,喜怒哀乐。
新郎与新娘深情拥吻,此时此刻北棠也不禁微笑起来,透过镜头着实地吃了一把狗粮,这时她按下了录像的按钮。
忽然她看到轻轻温柔接近的两唇后面有一个巨大的白光在急速地扩散:
“碰!哐啷!轰隆!啊!”巨大的震动声充斥着整个教堂,是炸药爆炸的声音,是子弹扫射出枪膛的声音,是建筑物倒塌的声音,是一个人绝望而痛苦惨叫的声音……是破坏一切毁灭一切,带来一切绝望的声音。
老人被弹片击中躺在血泊中,新郎将新娘护在怀中被爆炸的气浪裹挟的尖锐器物划过颈动脉,血流不止不停抽搐着,新娘的恐惧叫声被一个恐怖分子一枪击中脑门心戛然而止,脑浆四溅……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须臾间一切的美好如同梦幻化作了泡影,留下的只是无尽悲戚的荒凉。一切都安静了,寂静了,沉寂了,静止了。教堂外的枪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好像与教堂不在同一个时空,是在做梦吗?
北棠蹲下,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使劲捂住嘴,眼睛紧闭,心跳急速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此刻的她与地狱之间只有一扇弱不禁风的木门相隔,一旦被破坏她将会万劫不复。经过如同一个世纪一般漫长的几分钟后,她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握紧相机透过镜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刚刚还是那么令人感动羡慕的场景已不复存在,它被瞬间毁坏的面目全非,本就残破不堪的教堂现在更是满目疮痍,前几分钟三个鲜活的生命现在以无法想象的姿态躺在血与焦土混合而成的一片黢黑中。
北棠的眼泪模糊了视线,这时突然一个狰狞到扭曲的脸带着戏谑般的笑容出现在北棠的眼前,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他探索地看着镜头,北棠被吓得失魂落魄一动不敢动,定在原地。然而对面的魔鬼一边笑着,一边举起邪恶的魔爪向北棠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