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双刃剑
“颜如玉来过了。”
他笑了笑，
“我已经猜到了。”
嗯，其实就是因为知道你已经猜到了我才说的。
汪修然见我表现良好，像拍小狗那样拍了拍我的头后，凑到我耳边说，
“我相信，即便是没有‘肉球’，你也会嫁给我的对不对？”
话毕转身离开。
能不嫁吗？齐国的那些老臣全在他的手里，还有那些满腹才华的青年还都指望着我保他们的平安，郝英俊还指望着我把他爹爹救出齐国的大牢。
虽然郝英俊从没有向我提过这件事，但是每每见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就知道，佳宁公主虽然被万人唾骂，但却是在这场齐魏朝廷拉锯战中最关键的人物。其实，即便是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两天后，颜如玉难得的没有失约。
当时我正在房间里像所有待嫁新娘那样，为自己的夫君绣大婚那日穿的鞋子，一针一线，密密实实的针脚，看起来要比第一双做得好上很多。
颜如玉推开房门进来，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如同神祗那般向我走来。
我被阳光刺了眼，忽然就流下了泪来。正想用袖子擦去的时候，他已经把一块白帕子递到了我身前。
“用这个吧。”
我推开他的手，笑道，
“你还真是大胆，这宫里里里外外加了不止十层的守卫，居然也让你这样闯了进来。”
“你原来不是曾说，我若是想去哪里是谁也拦不住的吗？”
颜如玉坐到我面前，从我手里接过鞋子，忽然笑了笑，道，
“又在做鞋子，你上一次给我做的那一双我试了试，甚为合脚，宁儿原来也会做些姑娘活计，我原来都不知道。”
我夺过了鞋子，
“这不是给你做的。”
我顿了顿，说，
“齐国的习俗，新婚当日新郎必须穿着新娘亲手做的鞋子，再过几天就要大婚，我得抓紧时间做了。”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是许久的沉默。
这样面对面坐着沉默是相当尴尬的事情，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反悔，出现在我面前，在我即将嫁给别人的时候。我很自然地就理解为，这不过是因为喜欢自己的人突然要嫁给别人，折损了他男人的面子而已。
所以，更加可恨。
颜如玉低声说，
“你不要这个样子，宁儿，这不像你。”
“什么样子才像我？跪着求你帮我的模样才像我吗？不知廉耻地说喜欢你的模样才像我吗？”
我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不想再看到你，看到你我脑子里总是会浮现被万人唾骂的场景，总是会想到众位大臣求我去死的场景，总是会想到‘肉球’一身伤痕告诉我他害怕的场景，颜如玉，从我跪在你门前一夜你却连面都不见的时候，我就知道，今生你我的缘分尽了。”
我惨淡一笑，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那些往事如皮影戏一样在我脑海中一副副地演到最后，酿成无尽的悲切。
“那个时候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你，什么父王遗愿，什么天下重责，什么百姓爱戴，我全都不顾了，我只想着，这一次或许你就接受了我呢？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我丢弃了那么多，最后看到潘豫泓向我走来的时候，虽然不承认，可是心里已经明白，无论我为你放弃了多少，你眼里恐怕都容不下我，既如此，那我便不爱你了吧。”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嫁给你之外的人，如今就要嫁了，心里反倒坦然了。”
我低头看手里的鞋子，细细摩挲着上面的针脚，莞尔一笑，
“其实汪修然是真的喜欢我的，若非知道，我也不敢在他眼前这样放肆。颜如玉，对我来说人生没有多少个五年，所以原谅我，没有你孤独百年的勇气。”
说到这里，我装出善解人意的微笑，
“还没有问你豫泓妹妹最近怎么样，前一段时间见她，发现她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颜如玉支支吾吾的说，
“她，她很好。”
我点点头，
“我也很好，所以你回去陪着她快快长大吧，我知道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只希望你不会等太久。”
颜如玉还想说什么，可我不想再听，他离开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弯腰咳出了一口血，如今没有了内力支撑，残余在身体里的毒又开始作怪了。
汪修然从柱子后面出来，他的身影正好杵在了阳光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的口吻嘲讽意味颇浓。
“今个才知道，原来话也是双刃剑，不仅伤人也会伤己。”
我冷了眼眸，将嘴边的血擦了之后说，
“没办法，总归是喜欢过一场的。汪修然，像你这般冷血动物，怕是永远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吧。”
汪修然说，
“我只知道，操纵别人的命运是很值得兴奋的事情。哦，对了，你刚刚说错了一件事，明天就是你我大婚的日子了，所以这双鞋子，你最好连夜赶制出来。”
汪修然今天心情不好，我敢保证，不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人惹到了他，否则不会丢了一贯的笑脸，把自己丑恶的真实面目暴露出来的。
坐下慢慢绣鞋的时候我忽然想，若是颜如玉知道我现在过得其实并不好，他会不会也像百姓们那样笑话我不知好歹呢？
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散去，明天就是大婚了，赶紧把鞋做完才是正事。
皇家的婚礼要走一个相当繁复的过程，我参加过的最复杂的仪式就是“肉球”的登基大典以及祭天仪式，想来这日的结婚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便被小丫鬟从床上叫了起来，正似醒非醒的时候，小丫鬟将一张湿了冰水的帕子盖到了我脸上，我被凉水一激立即清醒了，然后小丫鬟很得意地说，
“果然还是王上有办法，公主现在可是清醒多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起床气，尤其是被迫起床的时候脾气格外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