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7章
萦绕鼻端的消毒水味很重，亮到晃眼的大灯，殷琳下意识地侧了侧头，想要避开强烈的光源，随着她的动作，一些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突然清晰了起来，“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谁的声音，好耳熟……殷琳是个反射弧很长的小孩，也经常被她妈说做什么事情都后知后觉，这也是导致她成绩不好的直接原因之一。她努力尝试着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得她只想再次缓缓的睡去，可手突然被人抓了起来，温暖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不少。
第一眼就是自家爹妈焦急的脸，视线对焦了之后发现商琼也坐在旁边，他的额头贴着纱布，手腕处缠着绷带。
见她醒过来，殷棉高兴得差点哭出声，“你终于醒了，都睡了好多好多天……”
“我睡了很久吗”殷琳觉得嗓子干得冒烟，说出来的话都干涩的要命，“我想喝水，有没有水……”
“有的有的！”殷棉拿出保温杯递给殷琳，“这是我泡的红枣茶，还是热的呢。”
殷琳依言喝了几口水，五脏六腑水有了水的滋润，纷纷平静下来，不再跟她拼命地叫嚣。待她有气力坐起来的时候，才看见房间里面还坐着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是看着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大爷。她询问的眼神落到了商琼的身上，才发现他的眼神纠结，嘴唇也紧紧抿在一起，心理建设半天之后才站起来介绍，“这是我表妹商玥，和三爷爷。”
商玥的头发比殷琳的还短，故意梳地很齐，穿着打扮也是一水儿的黑色，跟她这个花朵一般的年纪实在不相符。以前听商琼说过，这个小姑娘是商家的现任族长，他们的大姐商珍珍跟商琼一样，毕业之后追逐自己的梦想去了，所以“族长”这个职位就馅饼一样落到商玥的头上了。
商家三爷爷穿着中规中矩的唐装，配上他的白发跟面容迥异的精神，看起来很像武打剧里面的世外高人。
“商爷爷好，表妹好。”殷琳不知道怎么称呼，就顺着商琼一起叫了。
商玥听得眼角抽搐了一下，商家三爷倒是大方应下称呼，他笑容可掬地走上前来，“我听小二子说了，一己之力消灭掉整个山洞的万相苔，不比你殷家族长差啊，看到你们家后继有人我也就放心了。”
这话说的在明面上挑不出错儿，但听起来却很怪异，殷棉只顾着女儿没注意商家老爷子说什么，殷琳察觉到了，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只勉强对着他们笑了笑了笑，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不再说话了。
“既然已经醒了，那我们可以接着去讨论事情了吧，有商琼照顾表姐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商玥干巴巴地说，这声表姐一听就不是真心叫的。
殷琳想坐起来，这时殷棉拿了个软垫子塞在她的后背，殷琳在调整坐姿的时候，下巴碰到脖子上，才发现老妈把项链又重新挂回到她脖子上了。
殷棉摸了摸女儿没什么血色的脸，笑着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跟他们还有事情要处理，等搞完了再来看你。”
“好。”殷琳朝他们点了点头，她现在并不着急跟妈妈问出什么，因为她知道商琼会原原本本地全部告诉他。
果然等他们一起走出房间之后，她的目光就盯上这房间另外一个喘气的活物，“我脑子现在有点混乱，你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两天前咱俩在凌成山上，你被你的小学妹揍个半死，后来是我把你拖回来的。”商琼指着额头上的伤疤，“我这儿缝了四针，你没什么皮外伤，就是有点轻微的骨折和脑震荡。”
“轻微的……”殷琳倒抽一口冷气，“那我现在岂不是跟那些残废小怪物没什么区别了？”
“你好端端的拿自己跟小怪物比什么？”商琼惊讶于她不寻常的类比对象。
“你们家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商琼没很快回答，他从包里掏出苹果，洗干净然后坐在殷琳旁边削起皮，一边削一边说：“当然是来帮你们的，自从三年前我表妹接任家中族长一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管，或者说，她都要管。这次的事情也是，她说一定要来，原因是想在她在位的时候多做一点能说出去的大事。”
原来如此，不过拿制服相柳加固封印这件事，当做自己族长路上的垫脚石。
“哦，那‘来帮我们’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辞是谁想出来的？”殷琳想起刚才商玥那张硬拉下来的冷脸，和商家老爷子的“关切问候”，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看你表妹年纪这么小，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族长，真是不容易啊！”
“她一直都是这样，要强的很，其实小时候是个爱哭鬼，现在压力大，担子也重，她也就不太爱说话了。”商琼本来想秀秀刀工，切几个苹果小兔子，但手腕处的伤实在影响发挥，于是削完皮就直接给殷琳拿着啃了。
“我这个能算工伤吗？”殷琳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极具发散性思维。
商琼险些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指，难以置信，“还想算工伤，你知不知道刚入职的第一年是没有年假的？”
“那我不算工伤，请病假可以吧？”
“你这上班一个月能在公司里面呆满十五天吗？”
“其实本来我也不想那么早就工作的，但是在家我妈也总是拿我跟哥哥比来比去的，我就觉得烦……”提到殷琅，她问商琼，“对了，我哥怎么没来，你看见我哥了吗，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你还不知吧。”商琼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你哥失踪了。”
“失踪了，什么叫失踪了？”殷琳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他不是说去哪个远郊的公司上班了吗，他兴许只是工作忙一点，不经常回家，为什么说他失踪了？”
“你知道法律上给失踪的定义是什么吗？”商琼擦干净水果刀，折叠起来放在餐盒旁边，“失踪的意思是指去向不明，找不到踪迹。”
“那找了吗？报警立案了吗？”殷琳觉得这是一件大事，活生生的人失踪了，为什么还在关心相柳。
“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才可以报警，而且你哥给所有发消息打电话的人都回了一个句号，所以在想他是不是单纯离家几天，再加上他都三十了，不会把自己搞丢的。”
说话间，殷琳已经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给殷琅打电话了，意料之中无人接听。她发了一会呆，才说：“会不会我哥呆的那个公司是传销组织啊？或者有人口贩子把他卖了？”
商琼摇摇头，“我觉得吧，像殷琅这样的人还真没到别人拐他，他就跟着人家走的地步，而且你哥不是普通人啊，妖怪都不怕还能怕什么人贩子？”
“也对啊，大哥是会法术的呀，就算是有人拐他，他也能挣脱掉逃出来，就算逃不出来，也能逃出去喊救命的呀。”
商琼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脑补了什么，在他看来，殷琅的失踪肯定不算好事，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他每次想到殷琅的脸，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拥有着诸多秘密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露出真容。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哥有一本日记吗？”
“记得呀。”商琼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你说他后来回家就是为了拿这本日记，拿了之后就走了。”
“我拍过几张……没拍他写的内容！”殷琳强调了一下，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两张手绘的地图照片，“这两张地图，一张是凌成山的主峰，另外一张我是在看不出来是什么。”
殷琳的手机像素还不错，保留了铅字的色彩不说，连原图反复修改的痕迹都一清二楚，她用手指调整着图片的大小，“怎么样，眼熟吗，有没有见过这个地方？”
“看着好像是哪里的地形平剖图，但是具体是哪里的看不出来。”商琼将那张图片通过殷琳的手机发给了自己，然后将她的手机关上，递回去给他，“好了好了，这些事我去解决，先别再说这些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那不行，我要去找我哥，舅妈要知道就该疯了。”
“你就不要添乱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晕的，你是被那个覃紫打晕的，总是想着自己厉害，能单挑任何人，可实际上呢，你能打得过谁啊？”商琼鲜少有皱着眉头跟她说话的时候，就连殷琳工作上的失误他也没太放在眼里，但这次他真的有些生气了，愚蠢不要紧，愚蠢又自不量力才是最致命的。
“小姐，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用你的学生思维，上学的时候可以这样，但是上班之后，在社会上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就不能是这样的了。”商琼正色道，“如果你哥真的有些‘不寻常’的地方，你能怎么办，跟他对着干吗？”
“我不明白，路这么多，他为什么要往这条路上走……”
“往前走的路很多，歧路也是其中一条。”
这世界上的事，十有八九皆是不如意，往往你觉得柳暗花明的时候，那其实是山重水复又一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