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墨镜
不得不说谢端的这套话术, 如果面对的是一位人类女子的话,没准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毕竟后世已经有无数男人成功用这个法子,通过婚姻的方式, 高攀上白富美, 一夜之间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完成了跨阶层的飞跃,真是打了好一场漂亮的翻身大胜仗。
然而问题是, 不管谢端是有意在影响田洛洛的思想, 还是说他天生就是个会打压别人排挤别人、以从中获得自我满足感和精神快感的pua天才, 至少有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是他没能注意到的:
人类和神仙之间, 对某些事情的看法,说是南辕北辙、截然相反都不过分。
就好比人间, 长江以南的茜香国, 迄今依然在延续着忠武将军梁红玉与太宗皇帝林妙玉留下来的传统,以女子为尊;长江以北的魏国, 则在沿袭了中原地区传统的男尊女卑思想的同时, 又创造了世家门阀这么个东西出来,真是上面的人坐在这两座大山的肩膀上过得有多舒服, 被压在山下的普通百姓们过得就有多苦。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端说的这些话, 对同时代的、出身普通家庭的人类女性来说,的确有一定的压制力:
因为他天生就是有性别优势的男人, 还是谢家的旁支,出身高贵, 这两个闪闪发光的身份加在他身上后, 哪怕谢端是一头猪, 随随便便吭哧两声,也会有人来捧他的臭脚,说叫的真好听,真响亮,真有道理,真是警世名言啊!
——可问题是,人间的这一套人情往来的路子,在神仙们的身上,是完全不适用的。
就好比,如果真按照人间的“尊老爱幼”的道德准则来看,那么前前后后把月下老人、符元仙翁和玉皇大帝三位实打实的老人家给狠狠痛殴了一番,还顺手把某位与众不同的红线童子也都给揍了一遍的秦姝,就是个缺德鬼;如果再把“男尊女卑”的规则给套过来,那一个“不贤不孝”的大帽子是跑不了的。
可现在,秦姝不仅没在名声上落半点不好,甚至还成为了三十三重天上的道德标杆,和那些明明一大把年纪却还没能做出半点功绩的、尸位素餐的老神仙们相比,她是实实在在可以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位高权重”。
哪怕问遍整个三十三重天,把话筒都塞到符元仙翁的鼻子底下,这位正在和秦姝打擂台的玉皇大帝代行者,也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来,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一些虽然违心、但面上也却是好听的夸赞的话语。
由此可见天界真的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假规矩,大家最多也就是懒散了点贪图安逸了点,真要论起这方面的规矩,主打的就是一个从远古时期继承下来的野蛮和直接:
实力至上,强者为尊!
这一条定律,简直就像是“1+1=2”一样,早就深深刻在所有三十三重天的生灵心中了;就连尚未诞生出具体灵智的花花草草,也知道应该臣服强者——此处应该点名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草,在她尚未幻化出形体,拥有神志的时候,在神瑛侍者提到“太虚幻境之主”名号的时候,也会向着秦姝所在的方向遥遥垂下叶子以示敬意。
以至于哪怕田洛洛在天界的时候,只不过是个没有官职、没有正式姓名的白水素女;在来到人间之后更是被封印了部分记忆,好让她能够全心全意地给谢端洗洗刷刷缝缝补补,在锅碗瓢盆之间备受烟熏火燎,此言一出,立刻就把田洛洛的恋爱滤镜给打碎了一大半:
???你小子,好狗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就再给我说一遍听听?!你这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还是被我开恩给了你几天好脸色之后就骨头轻得要飘起来了?
——不是说“不能生孩子”,因为阴阳和合、男欢女爱,自古以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问题是,这个要求,不该由一位凡人男子主动提出,因为他们不配!
更何况田洛洛分明记得,谢端之前在求娶自己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咱们做一对假夫妻”。
这句话完美契合了当时还是个恋爱脑的田洛洛对人类男性的所有幻想,比如说“他们能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识大体懂规矩,因此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同时又懂得忠义道理”之类的过分美好的认知,这才让田洛洛暂时放下了身为神仙的骄傲与尊严,愿意委屈委屈自己,真心实意地帮他操持家务,在完成上面的要求的同时,也能满足自己的恋爱需求。
结果眼下,这男人在把田洛洛骗到手之后,就得寸进尺得忘记了以前发的誓,开始满嘴胡吣起来了。
于是在谢端这番话落定的下一秒,房间里便响起了截然不同的两道声音。
第一道声音是田洛洛的。此时此刻,她看向谢端的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刺的痛苦、无措和难以置信,就好像不久前,她用恋爱脑背刺了一下专门来救她的秦姝那样:
“贼子无知,狗胆包天,竟敢如此冒犯神仙……真是如附骨之蛆般让人恶心!谢郎,之前算我看错了,没想到你真是这种背恩忘义、毁弃诺言的小人!”
这话一出口,田洛洛便蓦然感觉胸口一痛,眼眶一酸,同时也脸上一红,心底就像是打翻了她动用法力买来的那满厨房的调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等各种味道,此时此刻都混在了一起,把她的情绪搅得那叫一个复杂难言:
……那位前辈当时,竟真是来救我的。可恶啊可恶,可恨啊可恨,我怎么当时就没能看穿谢端此人的满腹坏心眼?总归都是我识人本事不到家,眼光不够好,才会错把豺狼虎豹当成无辜的小白兔。
我明明已经误会了前辈的好意在先,还“狗咬吕洞宾”地想要把她赶走,冒犯了她;可她不仅不跟我计较,甚至还降下这道法术庇护我,让我免受谢端的玷污……这位前辈于我,分明是有救命的厚恩的哪!
而正在田洛洛在心里,把之前那个胆敢恶意揣测前辈用意的、愚蠢的自己,一连扇了二十个耳光,恨不得现在就从地上找条裂缝钻进去的时候,第二道声音也在室内响起了:
“好呀,谢郎既然想要,我怎么能不给你呢?”
说来也奇怪,明明秦姝用替身术从附近随手抓了个和田洛洛最像的苦力,按照田洛洛当时的心态和思想,用替身术将它塑造成和田洛洛最相似的模样之后,两人的言行举止就从来没有半点分歧:
她们一人在谁也看不到的空气里单方面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和谢端说话;一人则占据着田洛洛的身份,作为真正的妻子,去承受谢端带来的精神污染。
如果这段时间一来,有人能够暂时修炼出能够看破表层法术伪装的天眼,将谢端家中的情景尽收眼底,就会发现十分诡异的一幕:
两名面容十分相似、只有身上衣着不同的清丽女仙,永远都能够在同一时刻,用一模一样的声音,对谢端异口同声地说出完全一样的话语,同步率高得都有些骇人了。
——虽然大家平日里,在形容另一个人和自己很有默契的时候,都会用“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这样的句子来描述二者之间的同步率;但哪怕是这种情况,也比不得田洛洛和这位本体不明的女子之间来的默契:
这已经不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的地步了,这分明就是“我”本人!
更要命的是,这件事不能细想,因为越想越可怕:
这二人面容一致,思想也一样,因此这才能永远都在同一时间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语;那如果这个替身突然有了灵智,突然想反抗秦姝的替身术,把田洛洛这个正主取而代之,在障眼法的遮掩下,又有谁能发现呢?
当“你”是我的时候,我又是谁?连本应和我最亲密、最知根知底的枕边人,都认不出我的真实身份,那么此刻的我,还是我吗?这样一个能被轻易取代的人,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也幸好田洛洛没考虑得这么深。
因为今日,她终于在极端的震惊和对谢端出尔反尔的厌恶这两种情绪的冲击下,和这位本体不明的替身说出了截然相反的两句话,无声中反驳了所有的疑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我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哪怕之前走过错路,只要有人搭把手给我,我醒过来后,就会心怀愧疚感激地回到正确的路上。
正因如此,我的思想会变化;但这种僵硬的、死板的替身的思想,只会跟着之前那个“我”的脚步不加变通地走下去,我们二者的本质区别也正在于此。
她是她,我是我。
只可惜田洛洛虽然想明白了,但谢端明显没想明白。
他一听,这女人竟然松口答应自己了,便立刻取过桌上的布,佯作不在意地擦了擦布满了在他眼里是殷红的鲜血、但实际上是一大滩透明粘液的桌子,微笑着将那具本体成谜的替身打横抱起,带入了卧室,低声笑道:
“‘吹罢玉箫春似海,一双彩凤忽飞来’……这九天上的彩凤,今日可算是落在我家里了。”
平日里,谢端为了博个好名声,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和他来往的友人叫他出去玩,他也常常婉拒;当左邻右舍的人盯着别人家里的家长里短,嚼嚼舌头说些闲话的时候,谢端也立刻起身走开,倒叫这些在背后议论别人的长舌头们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还要反过来夸一声谢端的好修养、好心肠。
然而此刻,这位在乡邻间素来享有君子美誉的年轻人,终于脱下了那张伪装出来的、淳朴守礼的农人的皮,露出了他的第二层面目:
如果不看谢端那张因为长年累月在日头下直接劳作,而被晒得微微有些发黑的脸,他看起来,就像是会在舞榭歌台、青楼楚馆间流连忘返的世家公子一样。
然而说真的,从女性的角度来看,这可真不是什么褒义词。
因为这些世家公子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又在锦绣绫罗从中长大,因此在对待除了自己的家人和正妻的所有女性的时候,他们的态度简而言之就可以归纳为俩字:
看脸。
也不是说“看人不能看脸”,因为对美好的东西的追求是刻在每个生物的骨子里的本能,为此,雄孔雀和公鸳鸯还专门进化出了一身靓丽的羽毛以求能获得配偶的青睐;但问题是,在自然界里,分明应该让雄性来卖弄风情讨好雌性的模式,在人间,不仅反过来了,而且呈现出了一种更加扭曲的态势:
只要面对的不是家人,那么在面对年轻美貌的女子的时候,这帮世家公子们就会表现得相当风度翩翩,谈笑自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面对年老体衰的妇人的时候,他们真是连正眼都不会多给一个,把同时身为“男人”和“世家子”的傲慢,一齐刻进了骨子里。
——然而,他们就连在面对“花一样的、需要细心呵护”的美人的时候,也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调戏感和漫不经心,因为这些美人在他们的眼中,已经不是“人”了,而是“漂亮的、有价值的东西”。
——高高在上的人类,怎么会在意一个物件的想法呢?
田洛洛在察觉到这种轻视感之后,更是气得面色发白;可正在柔弱无骨地被谢端抱在怀中的女郎只是柔柔一笑,贴在了谢端的胸口,悄声细语道:
“还请郎君垂怜。”
那一瞬间,田洛洛只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一万吨伤害,颇有种在不佩戴任何防具的情况下,就被后世的火花电焊给晃了个正着的冲击感:
我的天哪,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也正是在这一刻,田洛洛也终于明白了那位姓名不详的玄衣前辈,将这道符咒加在自己身上的用意: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如果我一直保持着之前那种,以“当事人”的身份和谢端近距离相处的状态,不能跳出事外,以相对客观的“观众”的眼光去看的话,我恐怕真的很难看破这家伙的真面目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虽然前辈嘴上说着不在意,事实上还是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
既如此,让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在日后醒悟过来之时,不仅要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黑历史,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替身把记下来的尴尬剧情也走完,实在是一种精神酷刑……
说实在的!要不别让我再看这一幕了吧,我宁愿去三十三重天的天牢里蹲上一百年!或者随便什么神仙前辈在上,求你开开眼,让谢端这家伙赶紧阳痿了也行!
——只可惜世事从来不遂人愿,自然也不能因为一位小小的白水素女的心底哀嚎而改变。
因此,哪怕田洛洛的心中再怎么抗拒,不想去看那一人一替身颠鸾倒凤的辣眼场面,但是没过多久,就有低低的调笑声、衣服窸窸窣窣被解开被扔下去的布料摩擦声响起,那张粗制滥造的床也开始吱呀吱呀地晃动起来了,一看就是“好事将成”。
这动静一出,当即就让田洛洛在外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在外间尴尬地站了好一会,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地变幻了半天神色,最后随着房间内的声音愈发缠绵,这才一咬牙一跺脚,带着某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架势,一头冲进了卧室。
很难说此刻的田洛洛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她是还残留着对谢端的最后一点滤镜,认为他不会“假戏真做”;还是想要去看看这女人的真身,如果她是个有灵智的、被无辜卷入的修行者,哪怕自己跪下对天把头给磕破,日后还要为自己的冲动行为受罚,也要让她别被卷进这个烂摊子里来,不能让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害到别人,还是说二者皆有?
而田洛洛冲进卧室后,眼前的这一幕就带给了她成吨的精神冲击:
就这么半盏茶的功夫,谢端已经和那个不知道什么物种的替身纠缠在了一起,互相依偎互相拥抱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这个成就好事的速度,真是实打实地让田洛洛看清了谢端的那张皮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嘴上说着“做一对假夫妻”,口口声声都是“我不敢高攀仙女姐姐”,但一旦有了机会,他占起便宜来倒是比谁都快!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呈现的是相当活色生香的现场春宫,可田洛洛在见着这一幕后,在震惊之余,还感受到了一点微妙的恶心。
这种恶心来得十分震撼灵魂、直击心底。因为它并不是从“我的丈夫竟然当着我的面睡别的女人”的这种道德扭曲感中萌发的,而是来自于一种更令人作呕、更反胃、更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这位躺在粗糙简陋的床上面含春色的女子,压根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巨大的、柔软的、不停吐露着黏液的软体生物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田洛洛甚至都觉得自己依稀看到了这具替身的真正模样:
她那赤/裸而雪白的手臂,并不是真正的人类的手手,而是从壳里探出来,将周围一切能够扒拉到嘴边的东西都疯狂地摄入体内的触须;她的那张脸也并没有多美貌,只是一团黑漆漆、黏糊糊的东西而已,呈现一种混沌而扭曲的状态。
她的皮肤下甚至还有不少细小的条状物在涌动,那是寄生在福寿螺内部的、已经孵化了的虫卵,因为被替身术提供了充足的法力后当场孵化,正在寻找一个能够提供足够丰富营养的新巢穴。
那双落在床边的、有着女性线条的腿,是因为常年蜷缩在壳里,都退化得只能牢牢勾住壳子,就像抓住自己的命一样的软体动物尾端,正在悄悄往谢端身上爬去;两人紧贴着的唇齿在交换热吻的时候,若定睛看去,谢段哪里是在与人类接吻,分明是在被这只福寿螺趁着接吻,疯狂塞入无数寄生在螺身里、细长柔软的寄生虫。
此时此刻,还有无数粉红色的细小的颗粒,密密麻麻地汇聚成一团又一团,在田洛洛面前的虚影中一晃而过,像是粉红色的洪流一样,注入了谢端体内了。
这种看似交/媾、实则是在捕猎,再细细一看其实是在强行逆天改命让男人来完成这个“生子”过程的行为,当场就把田洛洛给吓吐了,哪怕她是个神仙也难以抵抗这种来自灵魂的扭曲感和恶心感。
哪怕这虚影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象,等田洛洛定睛再看去时,躺在床上的并不是什么大螺,而是两个正常的人类,但是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实在太难以消除了。
田洛洛再三忍耐之下,还是没能忍住,当场就三步并做两步地一头撞开了紧闭的房门,对着院子里的空地大声干呕了起来:
“——哕!!!”
从田洛洛的反应上就能看出来,其实她的化身和这个来路不明的替身,其实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虽然田洛洛下凡的时候,为了迎合人间男子最爱的“精怪化身美女,前来帮助自己致富求官,以身相许,在身份暴露后,会不计较任何前尘往事地黯然离去”的前朝禁书故事,特意选择了这个化身,但她本人真的不是田螺,最多是那个壳:
没办法,牛郎的故事实在太出名了,连带着作为他的主要帮凶的那头红线童子化身的老黄牛,在三十三重天中的名声都一起臭不可闻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大家在下界选择化身的时候,还会考虑到“让人类能够更好的接受自己”的这一面,偶尔选择一点动物作为化身也未尝不可;但是那头阴险狡诈的老黄牛可真是给后辈们开了个好头,几百年来,愣是没有第二个选择动物当化身的例子;哪怕他们再怎么想贴近人类的生活,最多也只会像田洛洛这样,选择动物身上已经死掉的,譬如螺壳、鹿角之类的某个部位,被人捡回家去珍藏起来。
正因如此,田洛洛才会从这个替身的身上,察觉到格外异常的合拍感: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位女子和自己十分相似?因为田螺和福寿螺的确十分相似,哪怕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每年也都常常有因为误食未煮熟的福寿螺被寄生虫感染的先例。
那么,她为什么又会感觉到恶心呢?
这个问题简直太好回答了!随便让谁看见一只和人一样高的大螺,正在一边用非自然手段往男人的体内泄洪式产卵,一边用触手抱着他,试图用黏液把他淹死后吃掉,正常人都会感到恶心的!
也幸好田洛洛跑得快,否则接下来在室内发生的一幕,没准真的会让她把内脏都吐出来:
这位女子在努力了半天后,发现没法把谢端用粘液给糊住口鼻给闷死,就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他似的。
如果她是个散仙或者三十三重天上的正经神仙的话,就会知道这是瑶池王母和玉皇大帝定下的“对赌合约”,在保护着这位白水素女一生中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关键人物。
但很可惜,她不光不是修行者,甚至连智慧也没有,就是一只纯正的福寿螺——要不她刚刚一直在努力吃人嘛,完全就是把谢端当成了自己的储备粮——于是她只能遗憾地放弃了把这个大号储备粮活吞下去的计划,转而进行起正常人的认知中,按顺序来说,应该排在“做/爱”后的第二个步骤,“繁衍”。
于是在谢端看来,是他的妻子低下头来和他热情接吻;事实上,是这只大号的福寿螺,开始用触手扳住他的嘴,疯狂向他的身体里进行产卵了。
数息过后,谢端的肚子就飞快地涨了起来,呈现出正常男性人类的生理机能达不到的程度,就好像他怀孕了似的。
可他的肚子都快涨破了,甚至因为过量承载而干呕了起来,呕吐出小块小块的福寿螺卵,他的脸上也挂着一种虚幻而满足的笑容,就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什么异形,而是他“子孙满堂”的美好未来似的。
就这样,符元仙翁在感受到谢端正在陷入生命危险时,吓得拿出了他最快的速度,驾起云头从灌愁海的漩涡中一跃而下,结果一落地,就看见了一个浑身都覆盖着粘液,嘴边挂着大片大片塞不下了的粉红色卵块,肚子还诡异地高高涨起的谢端。
这人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密密麻麻的福寿螺特有的粉红色的卵,已经满满覆盖了一床,在他身下,还有一片被压扁了,挤出浆液的区域,潮湿、粘稠而脏污不堪,还带着一点腥臭的死水气息。
在刚刚的产卵过程中,福寿螺身上的寄生虫已经钻进了谢端的五脏六腑,正在这个温暖的巢穴里快乐安营扎寨,这也是他的肚子会涨得那么高的原因:
藏在里面的,除了被强行灌进去的海一样的粉红色卵籽之外,还有数不胜数的寄生虫,而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正在厨房里贤惠地忙里忙外,只要来的不是持有天眼的神仙,就绝对看不穿这个替身术掩盖下的本体。
就这样,在半盏茶前——是的没错谢端的时间只有这么长——曾经成吨地加在田洛洛身上的精神伤害,此时此刻,又让符元仙翁也完完整整地体验了一遍:
“——哕!!!”
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好好辨别一下谢端这究竟是遭了什么妖怪的毒手,就面色惨白地狂奔了出门,险些把两眼放空,揣手蹲在窗底下的田洛洛给创飞出去:
太恶心了,先这么放着吧,反正他没被闷死……而且周围也没什么妖气,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下一秒脑子和眼睛会齐齐穿孔!先放着,等我回过神来再来处理!
很难说日后田洛洛回归天庭后,无师自通地凭空修炼出了一件能够看破一切伪装的天眼法器,并把这个宝贝赠送给了秦姝,从此闭门谢客,宫殿里甚至半点螺钿贝壳装饰都不想看见,到底是不是受今天这件事的影响;总之这只眼下正在她鼻梁上缓缓成型的墨镜形状的法器,在后世其实还有个十分接地气的名字和配套使用句式:
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