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比下田累一万倍
苏老爹又一一介绍了车上的人,陈川流、陈二叔。
陈川流马上就要回部队了,可以忽略不计。但几个知青的目光都聚在陈川流身上,谁让他的气势最强烈?
也只有什么都不懂的苏糖才认为陈川流是个不入流的小兵卒子。
其中王景的目光最灼热,他本就准备去当兵的,但陈镇这个弱鸡仔不得不下乡,他只能跟着来了。
没有他看着,陈镇的小命不出三天就完。
“陈二叔管理着村里的牛和牛车,平时常在河西公社和槐树村来回,可以帮大家寄信和包裹。顺路的话,载人也免费。”
如果不顺路,又需要牛车,可以用工分抵扣。从槐树村到河西公社,一个人需要十个工分,也即是成年男人一天的劳动量。
最少需要凑够五十个工分才能使用。也就是说,要么就五个人一起,一人十个工分,要么就一个人抵扣五十个工分。
苏老爹提醒,“在乡下,工分比钱更重要。”很多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苏老爹不准备介绍牛车上咋咋咋乎乎的小屁孩。
小屁孩对知青也没有兴趣。
当然,知青对他们更没兴趣。
摇摇晃晃两个多小时,终于回到槐树村。
苏糖带着两崽崽会家睡觉觉,陈川流则送其他的小屁孩回家,苏老爹带着知青们去安排。
三个男知青住到了陈二叔家去。
虽然陈二叔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他家房子并不小,是陈二叔当年退五回来建的。在槐树村算是比较好的房子了。
当年,陈二叔回来年纪已经大了,最后在媒婆的牵线下娶了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寡妇脾气好,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孩子也聪明伶俐,乖巧听话,一家人其乐融融。
所有人都说陈二叔是苦尽甘来了。
但谁也没想到,一场意外,孩子溺水去世,寡妇从此大病一场,然后缠绵病榻,最后花光积蓄也没有治好,撒手人寰。
媳妇孩子都去世后,陈二叔家就冷清了,破败了,他平时也懒得理会、收拾。
一个人干活,吃饭,放牛,赶牛车。
面对别人的同情,陈二叔常常笑着说‘无儿无女,无拖累。’
虽然别人总用一种‘你很可伶’的眼神看陈二叔,但陈二叔真不觉得自己可怜。他见过的可怜人太多太多。
和那些年纪轻轻就英勇早逝的人相比,陈二叔觉得自己幸运太多太多,也幸福太多太多。最起码,他见证了胜利,享受了胜利的果实过上了当家做主的好日子。
男知青安排好了,女知青则相对麻烦一些。
家里有未婚男人的,两个女知青不敢住进去,不是怀疑槐树村人的品行,而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们还想回城,然后嫁给城里人呢。
家里孩子太多的也不想住,担心孩子不懂事,磕着、碰着或者不小心拿了她们的什么东西,到时候她们这些外来人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家里女人太多也不好,三个女人一条街,女人多,矛盾也跟着多两个女知青还不想和别人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担心乡下姑娘有虱子,怕被传染了。
苏老爹想要骂人,除了他家宝贝女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事这么矫情的人,但想到她们第一天来,忍住脾气介绍了陈婆子家。
最后两个女知青住到了陈婆子家,是的,就是苏糖的婆家,住进了陈喜的房间。
陈婆子为什么愿意?
因为知青有粮食补助,她扣扣索索能省出一半。这样的好事,陈婆子肯定不愿意错过。而因为陈喜是单独的房间,所以两个女知青也还算满意。
苏老爹一肚子的闷气,更担心槐树村的安宁会被知青们打破。
哎。
忧心。
几个知青安顿下来,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要开始上工了。
苏老爹让几个老把式跟在旁边手把手的教,从最简单的除草开始,绝对不能把秧苗当草给拔了。
拔草也是一门学问。
如何用最轻松的姿势最轻的力气最快的速度把草连根拔起?拔草不连根,没两天就会重新长出来了。
拔草的力气太大,或者姿势不对,带动出的土壤太多,可能会伤及附近的也幼苗。
几个知青满头圈圈。
被晒得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乎了。
原来,他们所学的知识在乡下真的就是个屁;原来,他们活了十几年,竟然连草都不会拔被打击得不要太狠。
学拔草,学使用锄头,学翻地
晒。
累。
手心起泡了,脸被晒脱皮了。
略娇气的柳叶更是委屈得像个孩子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着喊‘妈妈’哭着说‘要回家’。
而身体看着就不好,好像随时能倒下的陈镇竟然咬牙坚持。
其实,这段时间虽然太阳最烈,但并不忙,田里的活计不多。夏收结束,红薯刚种下,也就除草、抓虫这点活计。
现在就哭了,接下来的秋耕、秋收怎么办?
苏糖没时间去关注知青们,她忙着呢。
忙什么?
上课,还有学习。
小屁孩们问她的关于火车烧柴油还是煤炭的问题,回来的第二天,苏糖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小本子去问吴正初了。
先偷偷学习,学会,理解,然后再解释给小屁孩们听,享受他们崇拜的目光和彩虹屁。
嘻嘻。
她真是个机灵的小苏苏。
蹦蹦跳跳学习去。
关于火车,吴正初虽然了解不多,但也足够回答苏糖的问题,还能延伸不少面。
但是苏糖
第三遍后,吴正初不耐烦了,“苏小糖,你到底懂了没?”这理解力还不如大宝。
看着苏糖记录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吴正初深呼吸,告诉自己‘有教无类’,聪明的学生要教,蠢笨的学生更要教。
第五遍。
“苏小糖,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怎么还不明白?
苏糖睁着漂亮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伸出手指,“还有一点点,指甲这么多的地方不太理解。”
吴正初,呼呼,呼呼,咬牙切齿,“继续。”
“终于懂了。好累。”苏糖耸耸肩,甩甩头,然后又得意,“我真聪明,嘻嘻。”
“呵。”吴正初宁愿下田。
以前觉得下田干农活很累,后来发现教苏糖比下田更累,累一万倍。
“为什么呢?吴爷爷,为什么你也会累?我学得这么认真,这么努力,我累就算了,你也累?”确定这不是故意在埋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