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亦狂亦侠亦温文

    昏灯, 窄室，美人榻。

    屋外这一语浑似惊雷炸响，窗外的蝉鸣与风声透过半掩的雕窗, 沙沙响在耳畔，为这满室柔情添了三分隐秘的禁忌感。

    魏殳惊了一跳, 有些无措地攥紧了温恪的衣袖。他眼尾飘红, 湿漉漉地勾出几分旖旎，脖颈被迫扬起, 紧攥温恪衣袖的手虚软无力, 还在微微发着抖。

    “——小温大人？”

    “……稍等，就来。”

    温恪微沉的呼吸拂过耳侧, 魏殳眉尖蹙起，喉间逸出一线颤碎的声音，没什么气势地教训道：

    “恪儿, 这是上柱国府。你……你莫要太过放肆。”

    “我知。”温恪低笑一声，在他唇上很眷恋地蹭了一下，“澡雪害羞了？等你伤好，便随我回放鹤轩吧。”

    魏殳抿了抿唇，没有答话，攥着温恪衣袖的手却微微收紧。他故作冷淡, 却绯红了眼角, 心里烫得厉害。千言万语滚过喉间, 只化作一句低哑的吩咐：

    “……去应门。”

    温恪知他面薄，闷笑一声, 在他耳边软言哄道：“哥哥，松手。”

    “……松什么。”

    魏殳面色薄红，炸了毛的猫儿一样, 有些不耐地皱起眉。温恪只觉他这模样难得的可爱，笑着覆上魏殳的手：

    “攥得这样紧，是舍不得我走么？”

    魏殳低头一望，才发现温恪绯红的袍袖正紧紧攥在自己手中。那人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指尖，魏殳浑似被滚油烫到，猛地抽回手，有些难堪地偏过头去。

    “不逗你了，快喝药吧。”

    温恪替魏殳拢好鬓边的乱发，浑然未觉自己衣袖早已挂满皱褶。他起身应了门，门外几位童仆向他见礼，端着药盅鱼贯入了里屋。

    “这是孙大夫叮嘱一定要用的药，晨昏各一煎。大夫说了，此药味涩，冲喉，不大好下口。老太爷特意嘱咐了小人几个，给您盛几样蜜渍果脯来润口。”

    魏殳低声谢过，那侍童连道“不敢”，恭恭敬敬将药盏托给他：“这位……公子，可需小人伺候您用药？”

    “不必劳烦，我来吧。”

    侍童微微一愣，温恪却

    已从他手中将药盏接下。

    天青釉的斗笠盏中，冒出腾腾热蒸汽，阵阵清苦的草药味扑鼻而来。这药还烫口，温恪取过银匙，吹一口气，在盏中搅了搅，又轻轻搁在案头。

    “小温大人，您……”

    几名裴府童仆欲言又止，只当自己待客不周，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去。一人正待帮忙，却见温恪早已轻车熟路地垫高了锦靠，小心地扶魏殳坐起：

    “伤口还疼么？方才磕碰着没有。”

    魏殳好笑道：“又不是琉璃做的人，哪有那么娇贵。已比方才好很多了。”

    温恪将信将疑地望了他一眼，将案头的药盏端起。他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将银匙抵去魏殳唇边：

    “不烫了。”

    他这番动作亲昵又熟稔，像是旧日里已做过无数遍。几位裴府童仆还束手束脚地站在榻前，魏殳面皮薄，哪好意思真的教温恪喂他——

    况且，伺候一个病人，从来都不是温恪这个身份的世家子纡尊降贵该做的事儿。

    “恪儿，我自己来。”

    魏殳搭上温恪的手，想将那银匙取过。温恪微皱了眉，不太赞同道：

    “哥哥，你的手还在发颤。明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偏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同我较劲儿。”温恪将他的手轻轻掰开，话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等你养好，想怎么样都可以。现在，听我的。”

    晚风吹过半掩的门扉，裴超然静静站在屋外。

    夕阳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灿烂的金辉，他定定望着贺兰堂里屋的方向，不知看了多久。

    温恪身为相府独子，如今又是朝中新贵，含着金汤匙降生，一路青云直上，却半点也不嫌贫爱富，衣不解带地伺候病人一点点将汤药喝完。

    “老柱国，半个时辰已到，您看小温大人他……”

    裴超然板肃的脸神情一缓，他望了眼屋角的铜鎏金刻漏钟，别别扭扭道：

    “左右天色已晚，留膳罢。”

    作者有话要说：　　裴老爹被感动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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